柳姨娘估計死也想不到，沈洛音急著去見沈舊，竟然是因為想要退婚。

  沈舊本來歇在清涼軒了，沈洛音一度懷疑沈舊和沈夫人是真愛，不僅一路上扶持著沈夫人從一個妾室做到主母，還在沈夫人成為主母後的這幾年幾乎是專寵。

  可即便是真愛，細想想這兩人之間的真愛隔著原主母親一條血淋淋的人命，沈洛音便不覺得感動，甚至覺得很惡心。

  大概是因為沈洛音要被賜婚南宮家，今日沈舊對沈洛音的態度倒是好了不少，不僅同意了她突如其來的求見，還讓沈洛音坐在凳子上慢慢的說。

  “洛音是在擔心出嫁的嫁妝吧。”沈夫人也一改之前的歹毒針對，慈眉善目的同沈洛音道，親切的就好像一個真正的長者一般。

  “我已經同你爹商議好了，日後你出門，府中公庫出一半，我自己從私房裏再出一半，咱們沈家保證把婚事辦的風風光光的，決不讓你去了南宮家受委屈。”

  在沈舊麵前，沈夫人素來是裝的賢良淑德。

  隻是她要是真的如此賢良，原主也不會死了，現在的沈洛音，也不會出現在她麵前。

  沈洛音定定的看著沈夫人，在那種冷漠而具有穿透性的眼神下，沈夫人臉上的笑再難維持下去，沈洛音知道，她此刻並非表麵上那麽開心，甚至會在心裏偷偷懊惱。

  南宮家對沈府來說無異於是根高枝了。

  又是皇後賜婚，是無比體麵的一件事，她必然在心裏懊惱，為何被賜婚的是沈洛音，不是沈玉蝶。

  “賜婚的聖旨既已經下了，想來成親的日子也不遠了。你日後嫁進南宮府，一定要謹言慎行，切不可讓人覺得我沈家教導無方，教不好女兒。”

  沈舊燭光下看著沈洛音出神，似乎一時間有些感慨，自己也終於到了嫁女這一天。

  沈洛音深知，沈舊不可能對自己有什麽父女之情，之所以願意耐著性子見自己，又說出了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不過是看在這是一場陛下賜婚，而南宮家，又是一個可以拿的出手顯擺兩句的親家。

  看著沈舊一臉高高在上試圖是在施舍自己的表情，沈洛音在心裏無聲的冷笑。

  怎麽，對自己說了兩句好話，就覺得自己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嗎？

  因為沈洛音的沉默，房間中的氣氛很快就重新凝重了下來，見似乎實在是沒什麽好說的了，沈舊站起身，淡淡的對沈洛音道，“沒什麽事就先回去吧，這些天就安靜的在府上備嫁，哪都不要去。”

  就在沈舊要離開的時候，沈洛音忽然在他身後開口道，“我不會成親，更不會嫁給南宮流敘。”

  沈夫人的反應很有趣，她先是不可置信一番，大概是覺得自己聽錯了，確定了沈洛音在說什麽以後，眼底深藏著欣喜，麵上卻還是驚恐不已的道，“你這孩子在說什麽傻話！那可是陛下賜婚，你想抗旨不成？！”

  “是我說的不夠清楚嗎。”

  沈洛音不卑不亢，從凳子上站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的咬字清晰的重複道，“我說，你們不必準備什麽，我不會嫁也不想嫁給南宮流敘。”

  “你！”

  沈舊怒喝一聲，一個箭步衝到了沈洛音麵前，揚起手似乎是要打沈洛音，可那巴掌遲遲沒有落下。

  沈洛音就站在原地，即便沈舊作勢要教訓她，她也隻是冷冷的看著他，不為所動的樣子。沈夫人遲了一步上前拉住了沈舊，嘴中抱怨著。

  “老爺就是個急性子，就算再生氣，也要好好問問洛音，到底是因為什麽事……”說著，關切的看向沈洛音，嘴中擔心道，“洛音，難道是因為你有喜歡的人了？你大膽說出來，我們都會為你想辦法的。”

  說的好聽，沈洛音冷笑道，“您放心吧，我沒有什麽喜歡的人，更沒有私通外男，這麽說是不是讓您失望了，主母。”

  “你母親明明是在好心好意的關心你！你為什麽總用這種不好的想法揣度別人呢！”

  沈舊惱怒，似乎是對沈洛音的所作所為再也看不下去了一般張口指責。

  沈洛音隻覺得沈夫人綠茶段位高超，竟然沈舊這個直男吃的死死地，難怪這幾年一直聖寵不衰的樣子。

  “好心？”麵對大動肝火的沈舊，沈洛音始終淡定淡定如斯，“看來是我沒有說清楚，我並非是來征求你們的同意，或者是請求你們的幫助，我是來告訴你們，我不會嫁到南宮家。”

  沈舊還要開口繼續罵沈洛音，被沈夫人先一步開口攔住，沈夫人嚐試著建議道，“老爺，既然洛音不願意，我們也別勉強她了。”

  “夫人你瘋了？這是聖旨啊！”

  “我明白是聖旨，我的意思是，既然洛音不願意嫁到南宮家，不如就讓玉蝶委屈些，代替洛音嫁過去……”

  沈舊瞬間就明白了沈夫人的心思，氣急之下，似笑非笑的看著沈夫人，直盯得沈夫人心虛不已。

  “我看你們兩個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一個想要違抗聖命，一個竟然想要欺君犯上？”

  沈洛音難得的覺得沈夫人可愛，對於她提出都讓沈玉蝶代替自己嫁過去的事情，她恨不得舉手讚同。

  可沈舊說不行。

  “莫要再起這愚蠢的念頭，害了沈家不說，還會讓旁人看笑話！”

  沈夫人雖然閉上嘴吧不再說話，但眼中還是有些不甘心。

  似乎是想不通，為什麽沈洛音可以，而沈玉蝶就不可以了？

  “還有你！”

  沈舊最後凶巴巴的瞪了沈洛音一眼，鄭重的警告道：“你給我乖乖待在府裏，準備嫁人！少給我生一些幺蛾子！”

  沈洛音的態度也很是堅定，“我若一定不同意這門婚事呢？”

  “你沒有選擇。”

  沈洛音依舊沒有屈服，“不如就和父親打個賭，就賭我有沒有選擇這件事。”

  十幾年來，沈府第一次正視了這個女兒一眼，見她不卑不亢，心中隱隱擔心她說的是真的，因為害怕沈洛音真的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沈舊冷冷的威脅道。

  “你當真不在意沈府上下的安危，包括柳姨娘，和你身邊的那個小姑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