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尊重她所做出的任何選擇，她想繼續那麽躺著，就繼續躺……想去地下躺著，就去地下躺，隻要她高興就成，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任誰，幾十年如一日的躺著，都會膩味吧。

  也不是很難理解。”

  這個世上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他一樣幸運，躺了二十年，還能醒過來，並且身體痊愈的。

  記憶裏，玉輕瀾一直都是鮮活的，瀟灑肆意的，那樣一個人，卻隻能那麽活著……於她而言難道不是一種殘忍麽。

  紀雲霄真的是太了解玉輕瀾了。

  別說隻能痛痛快快的活三天，就去死。

  便是一天，她也絕對樂意的好嗎！

  隻是到底，心頭還是有遺憾的……紀雲霄隻是沒表達出來罷了。

  對於玉輕瀾最後的希望，他也不是完全沒有做準備。

  老中醫算一個，請來看看再說。

  國內的一些退了休的老專家，紀雲霄也都安排好了。

  等他閨女的婚禮結束後，總要做最後的嚐試。

  怎麽說，也是一條生命……還是一個那麽有趣的生命。

  紀雲霄覺得玉輕瀾若真的沒了，他心裏可能也會空一截吧……

  年少青春時，那會兒還沒有老婆，也沒有孩子……倒是和玉輕瀾之間有過很多高興的逗比時光。

  每每回想起來，恍若昨日光景一般。

  時隔多年，很多東西都變得不一樣了，但玉輕瀾在紀雲霄的好友圈裏，一直都是排第一的。

  雖沒任何曖昧，但那也是誰都替代不了的情感。

  紀雲淑沒有見過玉輕瀾，更別提有什麽感情了，壓根就不熟的那種好嗎。

  所以這會兒，並沒有多大感慨。

  隻是好歹聶城現在是她老公，他都要即將失去一個親人了，自己總不能幹看著吧。

  她想了想道：“阿城你還好吧？”

  聶城苦笑道：“不是很好……我這一生，好像真的就是注定孤苦，不配擁有親人長輩的命數了……”

  紀雲淑直接就詞窮了……她好像不是很擅長安慰人來著？

  她默默的看向了紀雲霄。

  紀雲霄揚了揚眉道：“別想那麽多，在玉輕瀾眼裏，與其那麽一直躺著，誰都顧不了，還不如最後好好活幾天，把想見的人都見了，該安頓好的都安頓好了，沒有遺憾的離去呢。

  她很在乎你母親，視你為親子，當年若不是因為滿世界的尋你母親的下落，長期往外跑不肯回家，觸怒了殷家那個老變態，無忌的腿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她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的。”

  “我可以問下，我小姨一直都說，她欠了我母親的……到底是欠了什麽嗎？”

  紀雲霄眸光複雜的看了他一眼道：“我曾從你小姨口中得知過，最初聶家那個畜生，挑中的人是你小姨，但你小姨當時還未成年，是你母親主動獻身魅惑那人，轉移了他的注意力，最後你小姨才成功逃過一劫的……等到成年後，你小姨主動要求奴隸會所的主人盡快賣掉自己，還必須賣給有權有勢的人，就為了能夠盡快出去找你母親，

  而你母親，自那次被人買走後，沒人知道她的行蹤，奴隸會所等同於黑市，買家是誰，賣去了哪裏，都無人得知，根本就查無可查，

  誰能知道她自那以後就落入了狼窩……陷入了萬劫不複的地步，還生下一個連生父都不知道是誰的你。

  所以，她做出這個選擇，也有可能是因為太思念你母親了，想盡快下去見她……因為你已經被找到了，她似乎真沒什麽遺憾了。”

  聶城聽完，沉默了很久都沒說話，整個人像是陷入了濃鬱的悲傷氛圍中。

  無論是他母親，還是他小姨，似乎命運都過於悲慘了些。

  一個，年代太久遠，他都已經記不清她長什麽樣子了。

  唯一一點模糊的記憶，還是她臨終前，那已經被人折磨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叮囑他，要好好活下去。

  告訴他，他在這個世上，還有個小姨。

  一個，才相認沒多久，生命就即將走到盡頭了……

  紀雲淑見他越發難過了，忍不住瞪了紀雲霄一眼。

  還會不會安慰人了！

  讓你安慰人，你給人安慰得更難受了？

  紀雲霄沒好氣的道：“這種時候指望別人有用嗎，自己不會給人抱著哄一哄啊！”

  說完就轉身走了，把空間留給這夫妻二人了。

  紀雲淑：“……”我特麽曆來都是被哄的那一個，沒有哄人經驗呐！

  紀雲霄一走，紀雲淑就不知道怎麽辦了。

  好在，聶城主動擁住了她……

  “紀雲淑……我心裏很難受。”

  紀雲淑反手環住了他的腰身，下巴抵在他肩頭歎了口氣道：“阿城……我不會安慰人，你別那麽難受了好不好……整的我都心裏都有些堵得慌了，又不知道怎麽哄好你。”

  聶城苦笑道：“你能說對我說這些話，就已經是在哄我了……放心吧，我沒事……我緩緩就好了。”

  “嗯，那我陪著你吧。”

  “好。”

  兩人都沒有說話，就這麽相擁的度過了好一會兒。

  紀雲淑腰有些酸，她忍不住開口道：“阿城，我哥不是說你小姨下午就到京城了嗎，我第一次見她，是不是得好好準備準備啊？

  好歹是個長輩，咱總不能失禮了吧？”

  聶城聞言，原本悲傷沉重的心情，莫名就被打散了。

  還有些想笑……

  紀大小姐什麽時候還會講究禮數了？

  自來不都是怎麽高興怎麽來嗎？

  便是在薑老夫人和吳老麵前，也從未講究過任何禮數吧。

  所以是因為他在小姨那裏繼承過大筆遺產的原因吧……

  這貪財又好色得那麽直白，還懶得去遮掩的妖精啊。

  聶城也不知道說什麽好，但似乎一早就知道紀雲淑的本質，卻依舊中了她的毒，且無藥可醫的那種。

  他嗯了一聲道：“是該好好準備下，需要我幫你挑衣服嗎？”

  “你小姨看起來那麽年輕……我要是穿旗袍，會不會顯得太成熟了，看起來比她還老啊？”

  “那就不穿旗袍，穿常服。”

  “常服會不會不太正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