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天雪瞧著他，興致盎然。

  沐風性子溫和，見小丫頭那滿是欣喜的模樣，又想起剛剛自己的失口，這會兒對於古天雪的話自然不會多拒絕什麽，順著便點頭，“好。”

  “你在這裏，如果沐姐姐回來，就說我們玩兒去了。”古天雪朝黑蛇吩咐一句，隨後拽著沐風的手就往外帶，笑嘻嘻的，“走……”

  雪蠶是蟲族極為少見的妖獸，是上古王者血脈，可以說如今整個寰宇都尋不到一雙手的數量，而雪蠶的一般壽元來說，古天雪的確是個孩童，她雖然活了這麽久，知道的很多，但心理，其實和人類*歲的女孩兒沒什麽區別，比如……其實也貪玩兒。

  水雲洞外就是一片寒池，鏡湖一樣。

  古天雪張嘴吹出一個泡泡來，將沐風包在其中，帶著他一躍跳下去。

  沐風畢竟是個凡人，被抓來這裏，之後一年時間都沒離開過，此時心無意識的咯噔跳了下，但如水後發現自己相安無事，瞧了眼身邊的小丫頭，又安心下來。

  “你們這兒的凡人，似乎不知道修士。”古天雪扭頭瞅著他，烏黑的頭發在水中飄揚。

  水底漆黑一片，天光在萬丈之上閃爍，衝不透天池深處的黑暗，但那水泡結界，散發著淺淺流光，將周圍一片水域映得明亮一片。

  偶爾，還有群魚穿梭遊過，十分漂亮。

  沐風笑了下，“知道，但那都是一些傳說而已，沒想到是真的，或許在很久很久以前，這片大地上是真有許多你說的修士吧，因為那些傳說都是很久以前的。”

  古天雪點點頭，“這個我聽沐姐姐說過，據說這小片寰宇，還是遠古盤古大帝開辟出來的呢，聖母媧皇娘娘還有上古天宮諸神，都到過這裏。”

  沐風一雙眸子清亮，滿滿都是好奇。

  他雖被這些小妖抓來一年多時間，但其他的可沒聽它們說過，現在聽古天雪這樣說著覺得很是新奇，原來那些遠古傳說許多都是真的。

  “我姐姐怎麽會知道這些，她這幾年都是和你在一起嗎。”沐風最好奇這個。

  畢竟在沐風的記憶中，沐天音和他一樣，是*凡胎的人類，不是可以飛天遁地的仙神。

  飄飛於澄澈的天池水中，古天雪眸光明亮似星辰一樣，回應道，“我家在仙古大地，就是寰宇中，一片比這裏大無數倍的遠古大地。”古天雪兩手繞一個圈，做個一個很大很大的手勢，隨後脆生生的道，“我和沐姐姐就是從那裏回來的。”

  說著小丫頭下巴一揚，自豪一笑，“沐姐姐是我見過最好的人類，而且她是一個曠世奇才，才二十歲，就已經是聖人了，這些東西她自然知道，有什麽奇怪的。”

  沐風一聽，雖然有些不懂，但也抓住一個重點。

  這小丫頭，不是人！

  沐風微不可聞的輕咳了聲，眸光望向別處。

  一群遊魚從兩人身側快速穿梭過去，帶出暗波漣漪，五顏六色的極為漂亮，生活在天池水底的魚類都有些古怪，渾身鱗片還隱隱發著光芒。

  “你看那個。”

  古天雪指著不遠處。

  沐風望過去，微微一笑，那是一條發光的，似緞子一樣的魚。

  天池千萬丈的水底不免有凶惡的大魚，因為時不時，身邊就會有一團巨型的黑影竄過去，隻是一些未開靈智的生靈，有時候比一些開了靈智的妖獸，直覺都還要敏銳一些，似乎知道其中這兩個其中有人不好惹，便默默退開，沒有不長眼撞上來的。

  “走，我們上去。”遊了一會兒之後，古天雪抓著沐風的手，一飛朝頂部天光氤氳處衝去。

  “噗”的一聲，天池寒潭表麵，就仿佛隻是魚躍翻起了一片水花，發出一聲噗響後，兩道光影便以肉眼絕對不可見的速度竄了出來。

  最後，落在一顆結實的古鬆枝頭。

  沐風站不住，左右晃著，在古天雪伸手虛托了一下之後，才穩住，少年那慌亂微窘的樣子惹得小丫頭一陣咯咯輕笑，像是個小孩子一樣。

  在之前，沉默寡言的古天雪，就是太不像小孩子了。

  沐風麵頰微紅的看了古天雪一眼，跟著她在那歪脖子鬆枝上坐下，向下望去，因為是清晨，澄澈的天池水麵霧色未散，輕舞繚繞。

  他們在一片斷崖中間的歪脖鬆上，遠能看見小片山巒，日出東方，慢慢染紅天池水麵，近能瞧見周圍崖壁上的草木，清幽花香。

  “你們的星辰，其實挺漂亮的。”古天雪迎著他望過來的目光，麵頰粉嫩。

  “當然。”少年披著雪白的絨氅，幹淨如水的麵頰裹在頸部的一圈精致絨毛中，嗬嗬一笑，問道，“那你的家鄉呢，和這裏一樣嗎。”

  “有一些相似，但絕大多數，都很不一樣。”古天雪搖搖頭，給他講浩渺無盡的仙古大地，怪魔群聚的九千妖域，飛天遁地的修士，凡人居多的中土大地……

  兩個小家夥聊得很是投機，這邊斷崖古鬆上，時不時傳出咯咯笑聲來。

  多數時間是古天雪在說，沐風在聽，而且他聽得認真，眸光發亮，聽得不懂的時候會開口問問，對她說的一些都覺得稀奇無比。

  忽然，沐風冒出一句，“你是說，我姐夫很凶？”

  古天雪俏臉扭曲了下，她說了這麽多，他怎麽就記著這個了？

  “還不一定是你姐夫呢。”古天雪記恨著花重錦不讓她靠近沐天音，撇著小紅唇嘀咕，嘀咕完後，又十分認真的朝沐風說花重錦的壞話，“他是很凶，最凶的就是他。”

  沐風眉頭蹙了下，那他豈不是會欺負阿姐？

  “你說，我們讓沐姐姐別理他？”古天雪孩子氣的哼哼，說著，又丟下一顆靈石在水中，噗通一聲，見得那濺起的水花，她才笑了笑。

  心中依舊在腹誹：讓他整天就知道霸著沐姐姐，都不讓她多說上兩句話。

  在這片大地上，靈石不管對人類還是修士，特別是修士，那可是極為稀有之物，古天雪這樣時不時的拿著打水漂，若是被一些修士知道，準得心痛至死。

  沐風不知情，當然也沒多注意，以為她丟的是普通石子，聽到這裏，他抿了抿唇，竟很認真的道，“這樣不好吧，阿姐喜歡他。”

  古天雪悶悶的唔一聲，垂眸，穿著小繡鞋的腳懸在空中晃著，雪白的裙子似霜花一般，輕輕的裹著她的身子，隨風飄飄。

  “還有，小雪你說你之前不能碰別人？是生病了嗎。”沐風關心的看了小丫頭一眼，漆黑的瞳仁像最美的曜石一般，“那你現在都好了嗎。”

  古天雪一下子笑開，接著抓起沐風的手，抬起，“好了啊，還是沐姐姐幫我治好的呢。”

  沐風看著兩人握在一起的手，眨了眨眼，看著眼前漂亮的似仙童一樣的丫頭，微微一笑，“那就好。”說完他隨口問了句，“你幾歲了呀。”

  真的，隻是隨口而已。

  “剛過兩千啊。”古天雪順口就答。

  沐風身子一滑，險些從樹上掉下去！

  “誒——”古天雪眼疾手快，摟住他穩下來。

  沐風輕咽了咽口水，眸光一寸寸，慢慢挪回到身邊的小丫頭臉上，瞧她那一臉懵懂無辜的樣，知道她不是在開玩笑，但也實在是難以相信。

  這丫頭兩千歲了！？

  “你呢。”古天雪絲毫沒覺得有哪裏不對，隨口問他。

  沐風抿了一下唇瓣，訕訕的道，“馬上，就十六了。”他努力的想把自己說大一點，但卻發現他就算虛歲算上，再四舍五入，再……怎麽折騰，也和古天雪差得太遠。

  古天雪剛哈哈笑兩聲，眉毛又忽的一擰。

  這裏的凡人和仙古大地一樣，一百歲都是高壽，那豈不是……幾十年後，他就會……死？才幾十年，一眨眼的時間，小丫頭心中忽然就慌了，一瞬間都快飆出淚來了。

  “你怎麽了。”沐風見剛還笑嘻嘻的丫頭，現在又快哭了，一時手忙腳亂的哄，“別哭啊，待會兒阿姐該說我欺負你了，你別哭啊。”

  在沐天音從小的保護下，沐風的性格都似水一樣，單純，幹淨，也沒什麽多的心思，哪能一下子猜到古天雪在著急什麽。

  “沒事。”古天雪一下子又不哭了。

  沒關係，又不是一定，她會想辦法的，她一定要沐風和她活的一樣久，這樣他，還有沐姐姐，他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沐風無奈，笑著看她一眼。

  日出東方，萬丈金光閃空，映得兩人麵頰都紅撲撲的。

  幾隻鬆鼠從山崖上的鬆林穿過，帶下一些露珠，讓林間下起小雨，耳邊傳來嘰嘰喳喳的鳥叫聲，在這景致優雅怡人的大山中環繞，空靈清脆。

  遠處，天池淺水灘上，幾隻蒼鷺在展翅嬉鬧。

  “誒，那是誰家孩子，怎麽跑那裏去了！”側對麵的鬆林中，傳來一道人聲。

  古天雪哎呀一下，想起沐天音之前和她說過的話，扯著沐風一閃便不見了蹤影，留著那顆歪脖樹，掛在斷壁半腰位置。

  原來是一小隊登山客。

  這裏是長白山山嶺深處，在這個位置，像是原始森林一樣，但偶爾還是有一些登山客造訪，這一個小隊五人都背著背包，剛從營地收拾了出來。

  剛發現古天雪他們的那男人哎呦大呼，“不見了！”

  另外四人睡眼朦朧，順著他的指示望去，就看見一堵四十五丈高的斷崖，還有一顆歪脖鬆，哪有那男人說的誰家孩子？

  “老胡，你還沒睡醒吧。”另外一個男人笑道。

  被稱作老胡的中年男人也疑惑，狠狠的揉了揉眼，“奇怪，我分明看見的啊，兩個小娃兒，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就坐在那紅鬆上說話，剛還在呢，瞧著還很是漂亮。”

  越說越真，其中膽小點的一個女人心中發麻，連忙道，“老胡，別開玩笑，應該是你看花眼了，這深山老林的，可別自己嚇自己。”

  “可是……”老胡還是覺得自己沒看花眼。

  可這突然不見了，他才是最怕的那一個。

  “你別說，這一片深嶺是挺奇怪的。”其中一個男人神叨叨的笑道，“之前聽說過報道，在這裏打到一條二十幾米長的蟒蛇，據說都兩三百歲，都活成精了！”

  “真的假的？”有人不信，“哪有那麽大的蟒蛇，都能成地龍了吧。”

  “那些都是假的，你又上哪兒聽說的一些假報道。”途中無聊，大家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當然最喜歡聊的還是一些靈異詭秘的事情。

  “這世上的事兒啊，真的假的，還真不一定。”一個小夥和大家道，“我們老家也是在大山裏，小時候常聽爺爺奶奶說，那樣的大蛇走過的地方，都會發大水，它們是有靈氣的。”

  “說的好像真的一樣，哈哈。”那女人還是不信。

  小夥子拿著登山杖，戳戳鬆針密布的地麵，“我奶奶就親眼看見過，一次山洪中，跑過一條幾十米長的大黑影，應該就是蟒蛇這一類的東西。”

  隻是剛那老胡才說自己看見了什麽，這會兒聊起來，膽小的人還是有點悚，那女人哎呦道，“快走吧，這片地兒霧太重，小心一點別迷路。”

  “好的，好的……”

  幾道人聲在安靜的林中異常清晰。

  －－－－－－題外話－－－－－－

  小時候，常聽奶奶說，真的，她是真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