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安仁。”

  點名沒有得到回應的中年教師推了推鏡框，目光在教室裏掃視了片刻。

  “張安仁同學還沒到嗎？”

  “到。”

  慌張的聲音從門口傳來，滿頭大汗的張安仁飛一般衝進教室，在哄堂的笑聲裏擠進室友給自己留好的座位內。

  老師用手指敲了敲桌麵，哄鬧的教室逐漸恢複安靜。

  “上課。”

  五十分鍾的課程很快結束，就在下課鈴聲即將響起的時候，台上老教授突然推了推眉間的老花鏡說道：“諸位同學馬上就要畢業了，即將進入社會去追尋自己的夢想。為了讓你們提前感受到社會的殘酷，所以我決定今年的平時分將與諸位在全民音樂大賽上的最終排名進行掛鉤，排名越高的平時分越高，甚至於如果你能夠進入線下比拚環節，那麽這門課我直接給你滿分。”

  老教授話音剛落，教室內便傳來一陣陣議論聲。

  滿分看起來很誘人，可能夠進入線下環節的能有幾個？全民音樂大會每年有近百萬的參賽選手，哪怕刨除九層湊熱鬧的家夥，也還剩下十萬人，而能夠晉級線下環節的卻隻有前一百名，也就是說想要成功晉級，便要打敗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競爭者。

  “麻煩了。”張安仁敲了敲腦門，不由地有些煩躁。

  為什麽一門音樂史學課的平時分要跟這種比賽進行掛鉤啊？

  透過手機的反光，張安仁看了看屏幕裏的自己，單眼皮，大鼻頭，嘴巴還有些略微地外凸，這種長相的自己當初為什麽要報考音樂學院？

  因為他懷揣音樂夢想，並且恰好擁有一個好嗓子。

  可他寧願自己沒有這麽一個好嗓子。

  或許那樣就不會再做那種不切實際的夢了。

  ……

  傍晚，放學之後的張安仁與同宿舍的好友圍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食堂內，四處皆是談論全名音樂大賽的聲音。

  “聽說沒？大三那個孫雲龍現在排名第八十五，真牛逼啊！”

  “人家去年就跟天籟娛樂簽約了，有大公司捧，排名八十五不是很正常？看著吧，八十五還低了，依我看最後說不定能衝進前五十！”

  “真羨慕啊，我能衝進前百就好了。”

  “多吃菜。”

  ……

  “安仁，發什麽呆呢？”

  孫武推了推張安仁，笑著問道。

  張安仁回過神來，低聲回應道：“沒什麽。”

  飯桌上，另一留有黃色寸頭的男孩突然興致衝衝地問道：“對了，你們現在排名是多少？”

  孫武挑了挑眉，得意道：“我兩千多名。”

  “我才三千多名。”另一高胖男孩羨慕道。

  “老三你呢？”黃毛看向張安仁。

  張安仁喝了一口湯，淡淡道：“我沒參加。”

  黃毛聞聽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三兒你的嗓音條件這麽好，為什麽不參加？”

  “就是！”孫武蹙眉道：“安仁，馬上可就要畢業了，往大了說，這次比賽的成績甚至能影響到咱們能不能簽到一個好約啊！你為什麽不參加？”

  張安仁攤攤手，故作不在意地道：“我又不打算混娛樂圈，參加這比賽幹嘛？”

  “為什麽啊！”黃毛伸手拍了拍桌子，情不自禁地吼道：“你去年可是進了前一百的，是咱們班裏嗓音最好的人，完全有資格出道啊，為什麽要放棄！”

  是啊，為什麽要放棄。

  張安仁忍不住回想起發生在去年的事情。

  他是第57名，結果前56人與後43人均簽約了娛樂公司，隻有他自己，不僅沒有公司主動簽約，甚至就連他主動上門也被人以相貌平平為由而拒絕。

  嗬。

  一個歌手，最首要的素質竟然不是歌聲，而是相貌。

  這樣的娛樂圈還有什麽值得進入的？

  這件事他當初沒有告訴任何人，現在以及將來也不準備告訴任何人。

  就這麽與那個虛無縹緲的音樂夢一起埋葬在記憶裏罷。

  眼看張安仁陷入沉默，黃毛等人也不好繼續囉嗦什麽，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應該有權利作出自己的選擇。

  飯桌上，就這麽陷入了詭異的沉默之中。

  直到一聲怒吼炸起。

  “艸，我被人爆了！”

  始終沉默寡言的高胖男孩突然起身吼道。

  “啥？”方圓幾個桌子的學生紛紛抬起屁股，不可思議的看了看椅子。

  “不是這個被爆……”

  高胖男孩揉了揉鼻尖，不好意思地嘿然一笑，解釋道：“我是說我排名被爆了。”

  黃毛白了一眼，道：“一驚一乍的，被爆還不正常嘛，我都習慣了。”

  “不管，我倒要看看這個爆了我的家夥到底是何方神聖！”

  說著忿忿地按了播放鍵。

  “靜靜看著淩晨黃昏

  你的身影

  失去平衡

  慢慢下沉

  想回到過去”

  伴隨著吉他聲響起，略顯滄桑的男聲緩緩響起，幾句歌詞之後，高胖男孩吞了口唾沫，嘴唇囁嚅著，半晌道：“切，也就一般般嘛。”

  “別tm按暫停！”

  數人的怒吼同時響起。

  “真凶……”

  數分鍾轉瞬即逝，四人聽完仍有些意猶未盡。

  “說實話，演唱者的水平不高。”

  “但唱的很有感覺，聽完之後我就忍不住想到前女友了，現在好難受。”孫武的表情突地有些惆悵。

  黃毛點點頭，歎息道：“我也是。”

  “你也想到前女友了？”

  “不是。我是想到自己連前女友都沒有，所以才難受。”

  “額……”

  “好巧啊，你們居然也在聽這首歌。”

  幾人正感慨之時，清脆的女聲兀地從一旁傳來，四人同時抬頭，隻見一名穿著藍白條紋長裙的靚麗女孩端著餐盤站在桌邊，臉上帶著驚喜的表情。

  “是《回到過去》對吧，我剛在飆升榜裏聽過這首歌！”她將餐盤放在旁邊的餐桌，頗為開心地說道。

  “這首歌超好聽的！”

  孫武點點頭，咧嘴道：“確實好聽，依我看這首歌應該能排進前一百！“

  “這還是因為演唱者的水平不足，換做三兒的話，前五十乃至前十都有可能呢！”

  “你說是吧？”黃毛說著用胳膊肘碰了碰張安仁，意有所指地道。

  張安仁偷偷瞥了眼一旁的女孩，發現對方也在看自己之後臉龐唰地一下就紅了，訥訥道：“哪有，我覺得原唱唱得挺好的。”

  “那你唱一下試試唄？”黃毛接著起哄。

  孫武也是接茬道：“是啊，安仁你唱一下給大夥聽聽。”

  “算了，食堂這麽多人呢。”張安仁低著頭，哪裏肯當眾唱歌，死活不同意。

  直到長裙女孩被朋友拉著離開後，黃毛才一掌拍在張安仁的後背，恨鐵不成鋼地道：“你小子怎麽就是不知道把握機會啊！”

  ……

  酒店內，一覺醒來的陸安南剛剛掛斷與張懷仁的電話，便不慌不忙地點開網址查看自己的排名。

  567名。

  “嗯？”他的眉頭忍不住一跳。

  漲了這麽多？陸安南清晰地記得在昨晚睡覺前，這個數字是1203，一夜過去居然漲了六百多名。表麵來看相對剛發歌的當天下午的漲幅變慢了，實際上卻是越來越快了。

  要知道排名越靠前，每增長一名所需要的票數便也越多。

  睡覺前他的總票數不過七千多，可現在他的總票數已經達到了八萬多，漲幅極為誇張，排在當日飆升榜第八名。

  在他前麵的皆是著名歌手發布的新歌。

  奇怪……陸安南麵露疑惑。

  琢磨了半天沒有找到答案後，陸安南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不是什麽壞事。

  打開榜單，《回到過去》距離前一名還差兩千多票，差距不大。

  但是榜單第一名，此時的票數卻是驚人的一千多萬。

  甚至就連第一百名，此時也已經有了足足一百多萬票。

  全民音樂大賽中，雖然每個注冊賬號每天都可以投一票，但一首歌不能重複投票，也就是說，一共有一千多萬人投給了排名第一的《飄》。

  陸安南差的還遠。

  可陸安南也沒想要跟他們比，他不需要名次，需要的隻是聲望。

  係統說的很清楚：“當他人因文藝作品而對宿主產生欽佩、仰慕、崇拜等情緒的時候便會獲得聲望。”

  從《回到過去》發布到現在，他從八萬多張選票中一共獲得了八百多的聲望。

  接近一百比一的轉化率，不夠高，但是基數大。

  一整天的獲得便讓他瞬間變得富裕起來。

  可一想到演技指導卡的驚人消耗，就覺得再多的聲望也不夠用。

  抱著反正也不差這一點聲望的念頭，陸安南決定測試一下係統的抽獎功能。

  對於意識空間裏那個大大的抽獎功能，他可是眼饞了許久。

  八百點聲望足夠抽八次青銅寶箱。

  隨著念頭一動，八次一起抽，轉眼後，聲望再度變成兩位數，同時空曠的意識空間內出現了八個巴掌大小的青銅箱子。

  默念一聲“打開”後。

  八個箱子同時爆開，一陣白霧之後，空地中僅留下一張白色卷軸。

  伸手撿起卷軸，陸安南緊張地看去。

  隻見卷軸上麵印著一行筆走龍蛇的墨黑字體。

  “初級作曲！”

  初級作曲對應的其實是創作能力，初級表明對作曲有了一定的了解，足以獨立完成簡單的曲目創作了。

  這一技能看起來雖然一般般，卻是陸安南此時急缺的能力。

  因為不管是前世也好還是今生也罷，他都對作曲一竅不通，而他能記住完整曲譜的歌總歸不多，因此腦海中哪怕藏曲無數也無法具現在紙上，最多隻能自彈自唱。

  可現在不同。

  隨著“初級作曲”的卷軸化為煙霧接著被身體吸收，陸安南的心中便是突然對作曲有了別樣的理解。

  從抽屜中翻出紙筆，他急不可耐地演練起自己的新技能。

  片刻之後，方才還是幹淨的紙張上麵已經布滿了密密麻麻的五線譜。

  用筆在五線譜的正上方用力寫上《稻香》二字後，陸安南甩了甩酸痛的手指。

  還是周董的歌，他用倒推的方式將完整的曲譜還原了出來。

  與《回到過去》不同，這是一首民謠。

  曲子陸安南很熟，拿起吉就能輕車熟路地彈奏出來，毫無卡頓，顯然練習了無數次。

  “對這個世界如果你有太多的抱怨……”

  “對這個世界……”

  感覺不太對……剛唱了一句，陸安南就忍不住皺起眉頭來，還是因為這具身體的嗓音條件實在太差了，《回到過去》還勉強能唱出來幾分韻味來，《稻香》就真的沒有任何感覺。

  這樣不行！

  再好的歌，在這樣的嗓子下麵也很難發揮出來，如果他真要發歌，那麽很有可能會讓《稻香》明珠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