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瘋狂打臉
作者:扁擔長板凳寬      更新:2021-03-11 21:35      字數:2617
  “篤篤篤篤”

  雨後的清晨霧氣消散,村口傳出汽油三輪車的“篤篤”聲,露天車廂中的易名堂岔開腿一手拽著車頂的扶手,一手抓著卷紅紙,鬆垮的灰白色襯衫灌進了晨風,鼓脹的如同一隻氣球。

  村口破落的磚瓦房前,四名打著撲克牌的中年人眼中,易名堂小心翼翼將紅紙糊在了村口小店灰敗的磚牆上。

  “啟明星小學招生,一個月六十元錢,專車寄送!”

  一名識字的漢子磕磕巴巴念出紅紙上簡單至極的招生廣告。

  “易老師,你老婆還當過教師哩!”

  “她以前在我們學校代過課,教過學前班!”

  “易老師,你那怎麽收費的?”小店裏的一位牌友丟了一張牌後問道。

  “一個小孩一個月60塊,專車接送,中午還包一頓飯哩!”易名堂對著那名中年漢子急忙道。

  “咦,你這劃算,明天把我家孩子也丟進去!”

  “易老師這是辦教育哩!”

  店裏打牌的一位糙漢子瞄了眼外麵的易名堂,諷刺道:“辦教育?我看是賺錢吧,讀個初中有什麽用,人家易老師是師範畢業,一個月工資1000多塊,現在還能騙小孩子的錢!”

  易名堂不露痕跡的埋了下腦袋,利用拖自行車的間隙,嘴角露出苦笑道:“學校總要開支運轉的哩。”

  “我姐夫家的孩子在深市打工,一個月能有三千多塊。”糙漢子正說著,他那半人高的兒子瞬間抽出他手裏的兩張牌丟到桌麵上,“一對2!”

  反應過來的糙漢子沒能打在兒子身上,隔著距離指著兒子叫囂著送去深市打工。

  轉頭望見小店裏糙漢子罵孩子的一幕,糙漢子和另一位大齡未婚青年因為各自嘴上不饒人而上演的全武行,易名堂嘴角的苦笑變成了無奈,看看這些人,就明白補貼家用的錢不好賺!

  “停,易清,你那個嘴再厲害點,說的在難聽些!”

  鏡頭外,《遙望南方的童年》的導演易寒對小店裏的糙漢子,也是他親大哥易清嚷嚷道。

  聽著導演易寒的絮叨,戲裏易名堂的扮演者甘韜更加感慨,迄今為止,這是他從藝十年來遇到的最牛的一個劇組。

  整個劇組就他一位正式演員,其他角色全由村裏老百姓真人上陣,無論主角配角又或者客串。

  劇組正式開拍前,他一想到和自己搭戲的是毫無經驗的老百姓,就頭皮發麻,頭痛欲裂。

  果不其然,正式拍攝後,確實如他所擔心的那樣,演員最基本的走位啥的簡直一團糟,可拍著拍著,他漸漸發現,如果不在意走位、台詞這些小的細節,他的搭檔幾乎個個可以拿影帝,得影後,他從而又一次驗證了——藝術來源於生活,好的演技就是發自內心。

  這一大段鏡頭裏,屬於他的特寫鏡頭結束,又當了二十來分鍾背景板,劇組開始放飯。

  《遙望南方的童年》劇組躲在山溝溝裏,人數也不多,所以沒有快餐店願意接下劇組的一頓三餐,好在有易寒這個當地導演,米粉、米飯、麵食應有盡有,甘韜等遠道而來的劇組眾人倒也不至於餓著肚子上陣。

  “甘老師,每天有啥想吃的說一聲,我讓人出去給你買回來!”

  望著不遠處劇組最大牌演員甘韜捧著米粉興致缺缺,易寒上前小心翼翼詢問道。

  不是他這個導演愛慣著劇組演員,而是甘韜對他,對《遙望南方的童年》這部影片真的仁至義盡。

  幾個月前為了使電影《遙望南方的童年》上映後獲得多一些關注,他狠下心找上了國內既有演技又有人氣的甘韜。

  眾所周知,文藝電影甚少有人願意投資,何況還是部探討農村教育,和改開的文藝電影。

  沒人敢擔保影片能過審、能成功映,使得劇組拍攝資金越加捉襟見肘。

  就在這種情況下,彼時正在香江參加完金像獎典禮的甘韜看完劇本後,一口答應了出演易名堂一角,甚至連片酬多少都沒談。

  要知道,當時正是甘韜出演的影片《投名狀》取的高票房,電影獲得多項榮譽,其在國內名氣又一次大漲的時候。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

  因此他對甘韜是萬分感謝的,即感謝出演易名堂一角,也感謝少的不能再少,按照行規分三次結清的十萬塊錢片酬。

  “用不著出去買,你看看村裏有沒有玉米麵,隔三差五的給我整點玉米麵粥就成,我小時候喝慣了,一時不喝真有點想!”

  米粉偶爾吃一回,甘韜感覺特好吃,可時間一長,就覺得嘴裏黏黏的不是滋味,一早上吃冒著熱氣的大米飯,又難以下咽。所以這會他特別想念小時吃到大都沒吃夠,隔三差五就想喝上一頓的玉米麵粥。

  “要是還能來幾個包子更好!肉的菜的都行!”這個後半截話被他給硬生生咽下去了。

  “就這事?”

  “差不多就這事。”

  “沒問題,晚上就讓你喝上!”

  劇組資金不多,時間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兩人簡單聊了兩句,拍攝又一次開始。

  泥濘的村道士,甘韜扮演的易名堂把著二八大杠一溜小跑上了車,動作熟練異常。

  他曾拍過《十七歲的單車》,對身下的二八大杠熟的不能在熟,要不是《童年》裏的教師身份限製了速度,他能將身下這輛隻有鈴鐺不響的“老爺車”踩的飛起。

  半道上,他對著麵對麵走來的李響父女,停下問道:“怎麽哭哭啼啼的?”

  “早上偷溜著出門,說要去南方打工掙錢學唱歌舞蹈。”中年人拉扯住十六七歲的李響解釋道。

  “停,甘老師,下車的時候慢點,穩著點。”易寒在他講台詞前叫了停。

  “哎,好的。”他應著的同時捏了捏刹車,瞄了瞄劇務從廢品站淘來的有和沒有刹車沒啥兩樣的老爺車。

  導演給《童年》預定的時長為九十分鍾,時長短,所以出場人物很快。

  易名堂和李響父女正探討南方打工話題的時候,影片中另一人物文才登場。

  如果說導演安排李響這個女孩角色,是為了反應了農村十幾歲女孩對南方的急不可耐;那南下打工,領著懷了孕女朋友回來的文才則是深思外麵的“開放”!

  “易老師,來,抽煙!”

  “不會抽煙,不會抽煙。”易名堂對著容光煥發,衣著光鮮亮麗的的文才,急切的擺擺手。

  “停,李響,往你爸前麵站站,鏡頭被擋了。另外,你得多想想,一個吵鬧著要外出打工的女孩突然見到與自己年齡一般大,卻挺著大肚子的女孩時,她的心裏是什麽滋味!”

  易寒老一套的“自己多想想”,讓甘韜不禁翻了個白眼,十六七歲的女孩子看著這幕能想出個啥啊,不如直接告訴李響這個鏡頭得演出迷惘、惶恐的感覺得嘞,即省時間又省力氣。

  然後下一刻,他就被“啪啪”打臉,怯弱躲在父親身後的李響用實際行動告訴他,農村的孩子真的很聰明,她們缺少的隻是願意引導、肯定她們的好老師!

  盯著外來大肚女孩的迷茫且好奇的目光,文才兩人走後,父親生拉硬拽下的惶恐不依卻又緊挨著的腳步,尤其是對外來女孩背影的一盯,讓一直充當背景板的甘韜感覺臉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