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抱歉！”

  海市一知名酒店的落地窗前，一襲黑色西裝負手而立的甘韜，怔怔的望著對岸的霓虹閃爍，那裏是海市地標建築——東方明珠塔。

  夜晚的東方明珠很美，卻也不至於使人流露出癡態，但有著一副瘦削背影的甘韜，仿佛真的迷戀上了海市的璀璨燈光，要不怎麽不轉身理會帶著滿臉歉意，連夜從昆市趕來，同心名義上的總經理——孟廣孝。

  良久，良久，甘韜仿若忘卻了孟廣孝的到來，用既低沉，又感概的語氣，自說自話道：“海市發展的好快，仿佛每次經過都和上一回不一樣，如今再單獨騎摩托去蘇市，我怕是要迷路了！”

  想起2000年前後，他騎著摩托瘋狂走街串巷，隻為抄那麽點近路趕去蘇市片場拍戲。

  明星藝術學校讀書時，利用假期幫著甘軍拖拉三輪車上的燒烤家當，有時為了避開各種檢查，開啟瘋狂逃竄模式。

  另外就是印象最深的車墩影視城，那裏有個他專用的牆角，那個牆角讓他遇到了婁葉，他也第一回當上了那時的他，從不敢想的電影男主角，有了自己的出道作品，既然《蘇州河》依然還未能上映。

  也是那個牆角，他曾在寒冷的冬日裏，和張強互搓著冰涼的雙手，攀談著各大劇組需求的各色各樣的“小角色”，也就在牆角的不遠處，張強曾問他，“電影院有沒有搞頭？他當時回答能搞！”

  由此，便有了現在已經立足江省的十七家同心電影院。

  昆市——同心城北店

  蘇市——同心姑蘇店、吳中店、新區店

  南市——同心江陵店、秦淮店、雨花台店

  無市——同心崇安店、南長店

  常市——同心鍾樓店

  淮市——觀前店等十七家同心電影院。

  伴隨著華夏經濟的起飛，同心越來越紅火。

  而現在有人因為張強孑然一身的離去心生不滿，意圖給公司使絆子，都是他不能接受的。

  無論這個不滿是為曾經的張總又或者他們自己！

  “我雖然沒有太深的學問，也沒有像你一樣真正意義上的管理過一家公司，卻也明白遇到不可對他人言的秘密，需要三緘其口的道理！”

  冷落了孟廣孝好一會，知曉同心目前離不開此人的甘韜，一邊緩緩轉身一邊蹙眉道。

  一句“別賣同心”成了張強的臨終遺言，葬禮結束，他左思右想，估摸張強所謂的“別賣同心”，怕是不想同心上市。

  因為他知曉好兄弟甘韜的學曆，比他這個泥腿子出身的渾人好不到哪去，他是害怕某人在未來的日子裏因為棋差一招，導致滿盤皆輸！

  一個人琢磨好幾天琢磨出這麽個道理，在不能確定自己猜測是否正確，模擬兩可間，他找上了孟廣孝，最終導致這段時間，他接到無數公司高層打來的試探電話，和簽不完的文件。

  “一切都是因為我失責，無心之失的職員業已主動離職！”

  “你教我現在該怎麽辦？”

  “同心目前的體量離上市之期還早。”

  他搖搖頭，將汪子涵遞來的茶水捧在手裏，“拖字決肯定是行不通的！”

  一些高層之所以鬧，無非就是張強的臨終遺言曝光後，使得很多高層心裏惶惶，認為自己口袋裏丟失了大筆金錢，如果這回他不講出個子醜演卯，那些人怕是要開始朝秦暮楚了。

  “難啊！”

  在沙發上坐下，他擰著眉頭嘀咕道。

  能在同心混到高層的有兩類人，一類是同心第一批職員，這類人既然能在張強時代、孟廣孝時代混到高層，肯定是有能力，有頭腦的，其中很多都是分店經理。

  另一類則是孟廣孝這樣的高級知識分子，社會精英人士，這類人集中在商務談判、公司日常運行。

  無論是哪一類人，都是他極其不想放手的，不僅不能放手，甚至還嫌少，因為明年的同心肯定會迎來一波大發展，急需各種各樣的人才。

  “21世紀最為重要的是人才！葛光頭這句台詞講的真是一點不假！”他念叨完，抬頭發現孟廣孝還站著，指著旁邊的沙發道：“你坐吧。”

  “你估摸著，我明天要是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同心無論是現在、又或者未來都不會選擇上市，他們做出的第一反應是什麽？”

  “激進的當場離職、感恩的混到合同到期、老謀深算且上了年紀的談條件！”

  “沒有留下的？”

  “不產生任何流言蜚語的情況下，普通員工會留下！”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突兀道：“你呢？”

  “55歲前退休！”

  “還好有一位願意留下的，要不我就成了光杆司令！”

  “我還是認為用拖字決，是當下最合適的做法，隻要拖到我們找到每個部門，每個崗位的替代者！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你能想到這些手段，那些老人精更不用多說了，如果他們瞧出一丁點風吹草動，就選擇跟我撂擔子，我們措手不及更是麻煩事！”

  “還是得想個一勞永逸的辦法啊。”他吐掉嘴裏嚼了有一會的茶葉，苦惱道。

  這一夜過的仿佛尤為的快，不知不覺，枯坐沙發上的兩人，都已透過落地窗看到了泛白的天際，要不是兩人各自麵前，有著一個已經無法插進煙蒂的煙灰缸，可能真以為看花了眼。

  “都去睡一會，就這麽枯坐著也沒有頭緒，輸人不輸陣，總不能兩眼赤紅參加下午的會議。”他向孟廣孝、汪子涵講完，起身伸了個懶腰，走出套間。

  16歲出外打工，眼看就是十年，他那從小睡覺認床的習慣，就像當初的恐高症，早就被這幾年的東奔西跑整的有床就睡，一睡就著。

  可這會，他就算精神疲憊到了極點，卻硬是兩眼睜的滾圓，完全沒有提醒孟廣孝先回去睡覺的那麽語氣超然，腦子裏來來回回的一直都是：

  “同心！”

  “同心院線”

  “同心廣場！”

  “同心高層、老員工！”

  “上市！”

  “張強！”

  “遺言！”

  直到獨自念叨了好幾聲，“電影！電影！電影！”後，他不由從床上一躍而起，有了個不知算不算好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