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欽使?!
作者:帝皇丸      更新:2021-03-11 17:38      字數:2441
  聽到這聲厲喝,本已將刀槍舉過頭頂的官兵不由齊齊一愣。

  循聲轉頭,往那黑咕隆咚的烏蓬裏看去。

  而穩穩紮著馬步的李重陽也不由緊了緊手中的竹篙和木漿,透過人縫凝目望去。

  便見簾子掀起,從裏麵走出兩個身材修長的人影。

  兩人俱是穿著破爛的麻布短衫,係著布繩編織的腰帶,蹬著露出腳趾頭的破履,儼然和李重陽一樣的漁夫打扮。

  李重陽見著兩人如此,想哭又想笑。

  感情他們二人,根本沒穿綠蘿的舊衣裳,而是把自己那僅有的兩套爛衣服給換上了。

  若非實在白淨得有些過分,乍一看,還真像兩個在河上討生活的漁夫呢。

  五六個手持明晃晃刀槍的官兵,看見出來的是這樣兩個白白淨淨半大小夥兒,頓時有些懵了。

  你眼望我眼,片刻後,響起一陣哄堂大笑。

  一名官兵舞了舞手中鋼刀,浪笑道:“喲嗬,這小小破船裏,竟還藏了兩個白麵小哥兒。莫非你二人是這漁夫養的兔子?”

  北宋末年,男娼之風開始盛行,“兔子”也就是當下男妓的俗稱。

  此話一落,其餘幾名官兵再次哈哈大笑,對著白白嫩嫩的二人指指點點。

  主仆二人身份尊崇,何時被人如此言語侮辱過?

  聞言勃然大怒,臉色陣青陣白。

  特別是那小姐,氣得渾身發抖,胸膛起伏,竟說不出話來。

  在後麵持篙對峙的李重陽聽到這群官兵如此羞辱兩名女子,也是火冒三丈,不由大聲喝罵道:“無恥狗官,休得胡——”

  最後一個“言”字尚未出口,那被喚作青兒的丫鬟也已豁然伸手,指著一名官兵的鼻梁喝道:“不知死活的狗奴才,何敢如此羞辱官家欽使?!”

  此言一出,眾官兵齊齊一愣,一時竟有些不知所措。

  而河岸上下,畫舫各處,頓時驚呼紛紛。

  “官家欽使?!”

  “不會吧?官家派人來了?!”

  “這該不是真的吧?”

  “難道這汴梁詩會,已有如此影響了麽?”

  而破船上的李重陽,此刻也是驚疑不定,心中暗道:“這兩個女子竟是官家欽使?真的假的?大宋還有女子能夠當皇帝使者的?看來,她們二人的身份,定然極不簡單,隻不知到底是出身王侯,還是……”

  李重陽不敢深想,透過人縫看向兩人的目光,滿是迷惑。

  此刻,議論聲中,畫舫上的才子佳人,目光也漸漸從河麵挪開,轉而望向今晚的主角蔡鞗。

  “他們若真是官家欽使,那咱們剛剛豈不是——”

  “五郎,剛剛咱們指證他是賊寇,現在該如何是好?”

  “五郎,若真是官家欽使,咱們惹怒了他,該不會到官家那裏說咱們壞話吧?”

  “萬一這欽使到官家麵前告咱們的禦狀,那可怎麽?”

  “五郎,這,這這這,這該如何是好?”

  “五郎……”

  剛剛還意氣風發的眾多汴梁子弟,此刻都像泄了氣的皮球,紛紛向蔡鞗問計。

  而蔡鞗這時,本就心亂如麻,再聽眾人嘰嘰喳喳地說個不聽,更是不知所措。

  他今夜主持這場汴梁詩會,主要目的便是給自己錦上添花,為迎娶茂德帝姬再增砝碼。

  可現在,隻因惱恨三人擾了自己吟詩作詞的良好氛圍,出口戳穿了他們的謊言,必定已得罪了他們。

  如此情況下,自己的如意算盤,十有八九怕是要落空了。

  雖然有身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爹爹撐腰,當不致於讓官家改變心意,但有這一場風波,終歸是不美的。

  “五郎勿憂!”

  正當蔡鞗心緒如潮、不知該如何應對時,秦檜已挪步到他跟前,低聲寬慰道。

  蔡鞗聞言,連忙望向秦檜,卻見他神色平靜,語氣如常,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

  見此,蔡鞗趕緊向他投去個求助的眼神:“秦學正可有話說?”

  秦檜點了點頭,恭敬道:“五郎,這人說他們是官家欽使便是官家欽使麽?無憑無據的,萬一是賊子冒充,平白讓他們走脫了,那才是罪過。退一萬步講,即便他們真就是官家欽使,一無咱們的請帖,二不乘畫舫前來,偷偷摸摸坐個小舟靠來,又算是怎麽回事?再者說了,五郎何等身份?當朝太師蔡公相的愛子,即便官家親臨,也得給你三分薄麵,小小一欽使,又敢如何囂張?”

  蔡鞗聽完秦檜的一番細細陳說,略微慌張的臉色瞬間平定了下來。

  是啊,小郎君我是堂堂蔡公相的公子,這汴梁之地,誰敢不賣自己一個麵子?

  小小一個不知真假的官家欽使,何足懼哉?

  刹那間,蔡鞗心緒便恢複如常。

  扶著欄杆再望河麵上的小船,眼神裏已帶著幾分陰鷙。

  “大衙內,這這這,這該如何處置則個?”

  而汴河上,仍將李重陽三人團團圍住的官兵頭子聽到青兒的話,愣了片刻,終是把求救的目光望向了高高在上的蔡鞗。

  蔡鞗聞言,灑然一笑,不看那官兵,隻望著小舟上的三人,淡淡道:“爾等說你們是官家欽使便是官家欽使麽?可有憑證?若是無憑無證,某便治你個欺君之罪。”

  其實蔡鞗也才十七八歲,無官無職,根本沒有問罪治罪的權力。

  奈何他有蔡京這樣的好老子,身為當朝權相的公子,即便朝中大員見著了他,也得笑問一聲“五郎好”。

  若這欽使真是假冒的,蔡鞗要治他們的罪,真就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仰首巴巴望著蔡鞗的那名官兵聽到他這般說,本已萎頓的神情猛然一振,立馬轉頭,再望李重陽這邊,對那幾名官兵大聲吩咐道:“對啊,問問他們,可有什麽憑證?若膽敢冒充欽使,非得打斷他們的狗腿不可。”

  “好嘞頭兒!”

  站在烏蓬船上呆愣愣不知所措的幾名小嘍囉見老大發話,頓時去了緊張,重又恢複那凶神惡煞的模樣。

  抖了抖手中刀槍,粗聲粗氣地對小青二人喝問道:“喏,兩位小郎君既是欽使,可有甚憑證呐?”

  小青見自己報出了名頭,眼前這些官兵仍舊囂張不減,更是氣極。

  “睜大你們的狗眼看看!”

  言罷,左手探出,一塊巴掌大小、金燦燦的物什便懸在半空。

  隔她最近的一名官兵掌著火把,將腦袋湊到那左右晃蕩的金色物什凝目看去,不由結結巴巴念道:“禦——禦——禦賜——”

  剛剛將牌子上的兩個字認出,便身軀劇顫。

  接著雙膝一軟,撲通一聲跪在船上,顫聲道:“小小——小的——小的參見——參見欽使!”

  這人一跪,烏蓬船上其他幾名官兵也悚然一驚,微愣了下,便接二連三地單膝跪地,無人敢再發一絲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