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戶？嗬嗬。”田嫂子慘笑了兩聲，抬起頭來說道：“你知道立女戶的都是些什麽人嗎？知道她們的下場嗎？”她的眼睛裏充斥著紅血絲，看上去非常嚇人。

  元粟在原主的記憶裏搜索了一下，還真沒發現女戶的存在，不由得好奇問道：“什麽人？什麽下場？”立個女戶而已，怎麽就扯到下場上去了？聽著就不是什麽好事兒。

  “你果然還是年輕太天真啊！”田嫂子感歎了一句才說道：“立女戶的女人多半是不願再嫁的寡婦，還有一些是尼姑，道姑，也有像你這樣天真不服輸的女子，尼姑和道姑我就不說了，她們最起碼也有尼姑庵和道觀護著。

  但寡婦和你這樣的女子，她們之中下場好一點的是自己去銷戶再嫁，最普遍的下場就是被吃絕戶，有孩子的孩子出息一點也有可能能活下來，若是沒有出息，他們就是第一個朝自己親娘捅刀子的人，立了女戶就代表著和家裏和族人脫離關係了，隻是在村裏掛個戶籍罷了，沒有家人族人護著的戶籍，別說是女戶，就算是男丁也哦等被人欺負死！”

  田嫂子說的太現實，直到告辭離開的時候，元粟都還在晃神，原來立女戶是這麽難的嗎？那她以後豈不是要一輩子掛在溫家？在古代土生土長，深諳古代生存法則的田嫂子都說的這麽殘酷了，她審視了一下自己，即便是可以讓人稱一句優秀的上輩子也隻是一個沒經曆過什麽風吹雨打的溫室花朵，比起田嫂子遠遠不夠，她能保護的好自己嗎？

  元粟不知道，所以她從離開田嫂子後就一直心不在焉的菜都燒糊了，所幸溫夫人看在她昨天沒睡好的份上沒怪她，甚至還主動包攬了洗碗的活計，將小兩口趕回房了。

  在元粟皺了第八次眉的時候，溫延終於忍不住了，問道：“田嫂子到底和你說了什麽，你從她那兒回來之後就一直是這幅樣子！”他直直地盯著元粟，試圖在她眼睛裏尋找出真相。

  元粟被驚醒，後知後覺地問了一句，“我怎麽了？”

  溫延閉了閉眼，幹脆直接把她拉到了鏡子麵前說道：“你自己看吧，從田嫂子家回來後你就一直是這副模樣，田嫂子到底跟你說什麽了？”他直視著元粟的眼睛。

  元粟瞄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愁眉深鎖，麵帶哀容，是個人都能看出來她在煩心。元粟有些心虛，躲著他的視線若無其事地說道：“我沒事啊，哎呀別管我了，你一天都沒睡了，你快去睡吧，我去更衣了！”說完就想開溜。

  溫延一把抓住了她，跟提小雞崽一樣提著她，冷笑道：“元粟，你當我瞎了嗎？說！”他最後一個字加了重音，元粟被嚇得一抖，下意識閉上了眼睛。

  看她這幅慫樣，溫延又好氣又好笑，放開了她說道：“你這個樣子說沒事傻子都不信，還是說你把我當傻子了？”他雙手抱胸整裝以待地看著她。

  元粟悄咪咪地睜開了眼睛，見他這樣看著自己，也知道自己是糊弄不過去了，隻好磨磨蹭蹭地說：“那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啊！”她抬眼小心翼翼地看著溫延。

  溫延險些就被氣笑了，他在她心裏就是一個這麽愛生氣的人嗎？他隻能無奈地答應道：“我保證，不生氣！”他豎起了三根手指做發誓狀，不然還能怎麽樣呢？要是不保證，這小東西能憋死自己。

  “好吧……”元粟猶猶豫豫地信了，說道：“就是我今天去田嫂子家，田嫂子跟我說起她家的事，我才知道那個肖大智是這麽混蛋的一個人，為了逼田嫂子給他錢花，竟然能狠心把二丫往死裏打！”

  她越說越生氣，繼續憤憤道：“我就勸田嫂子和離，誰知田嫂子同我說，在這個年頭，和離的女人是活不下去的，娘家不要，夫家嫌棄，無處掛靠，我就說讓田嫂子立女戶，可田嫂子說……”她說不下去了。

  “說立女戶會被吃絕戶？”溫延給她補上了沒說完的話。

  “你怎麽知道？！”元粟猛的抬頭看他，仿佛在看一隻怪物。

  溫延扶額，無奈道：“咱們家先前就是女戶，是我長大了才改過來的！”他提醒元粟這個事。

  元粟震驚了，她從來不知道這個事。

  “所以你從回來就一直是這幅模樣就是在想立女戶的事？你怕我靠不住，在給自己留後路？”溫延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的憂慮。

  元粟人都傻了，這男人是怪物嗎？怎麽什麽都知道！她有些難堪地轉過臉去，微弱爭辯道：“我也不是非要這樣，隻是這不是個如果嗎？”她說話的聲音就跟蚊子一樣，微不可聞。

  可惜她碰上的是溫延，溫延是誰？他是個獵人，常年在深山老林裏行走，若沒有過人的敏銳和聽力，又怎麽可能能在深山老林活著帶回來這麽多獵物？

  他直截了當地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定不會負你，也不會成為肖大智那樣喪心病狂的人，若有一天你真的覺得想離開了，女戶的事我來幫你搞定，保你後世無憂！”他說得堅定，連一絲挽留都沒有。

  元粟突然覺得有點心慌，忙追問道：“你要怎麽搞定？你是希望我離開的嗎？”她執著地追尋著答案。

  出乎意料的是，溫延冷漠地說道：“元粟，如果你的心不在我身上，那我強留隻會傷人傷己，我之前之所以不動你是因為我願意尊重你，給你時間來接受我，我也自認做的還算可以。

  但我沒想到的是你一直在給自己留後路，抗拒地把我關在心門外，元粟，我也是人，我也有心，如果你願意，我很開心，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會強求，你懂嗎？”他看著元粟的眼睛，眼神裏是元粟讀不懂的複雜和冷漠。

  元粟兩輩子的感情經曆加在一起也隻有和溫延這一段，她不明白怎麽去愛人，也不明白該怎麽被愛，她唯一的本能就是退縮，縮到她所認為的那個安全區域裏，膽怯地看著外麵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