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亞維、海曼：“……”

  他倆一時有些無言，不過沉默的原因卻各有不同。

  海曼是驚訝到失語了——天下間居然有這樣的母親嗎？

  如果說芙婭對曾經對他這個兒子的看重到了讓他倍感壓抑的程度，那艾達對索蘭就無情到了令人駭然的程度，要不是之前盛亞維提醒他別和艾達多接觸，要不是芙婭對艾達的態度也挺奇怪，要不是他了解索蘭的真性情，衝艾達平時在人前溫柔親和、優雅大度的表現，他一定會覺得索蘭在說謊了！芙婭和艾達，一個為了兒子一度放棄種族，讓他背負沉重的罪惡感活著，一個為了種族放棄兒子，讓索蘭帶著被親母拋棄的不平活著，兩個極端的母親...海曼也不知道是自己不幸還是索蘭更不幸？

  而盛亞維則是在思考：艾達的野心已經嚴重到這樣了嗎？居然真的能對索蘭狠到這個程度，以及勸索蘭放棄打算的可能性——哪怕這在一定程度上算是違背了她和厄斯的約定。

  守信用和親友的生命哪個更重要？還用問嗎...

  盛亞維也不是一次、兩次發現索蘭和艾達這對母子相處的怪異，索蘭的表現也很明顯，他幾乎不怎麽在她麵前提起他的生母，言行中可以看出他倒是跟莫甘娜這個外婆關係親密的多...也許艾達在很早的時候就決定將這個兒子當做棄子了，而且還明明白白讓索蘭明白了這一點，盛亞維幾乎能想象索蘭是以什麽心情接受艾達的要求——無論他最後是死是活，這一次都算是償還了艾達對他的生恩...索蘭雖然善良重情，但他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麵團。

  想到最後。盛亞維發現，不論她說什麽，估計都無法動搖索蘭的決定：於公，可以改變整個海族的生存狀態，以索蘭的性格，搭上自己一條命也不會覺得不值；於私，可以了結跟艾達這一段不算母子情的母子情。如果能活下來。他自己就少了一個心結，可以在以後的歲月中安心成長、侍奉那些對他好的長輩...

  盛亞維有些無力，發現自己什麽都說不出口。不能說，也不必說。

  她隻得扭頭看向海曼，問道：“說吧，瓦因長老讓你做的事情...”

  海曼嘴唇嚅囁了兩下：“說了你不能生氣哈！”

  盛亞維挑眉。沒有一口答應：“看情況吧...”

  海曼本想很有骨氣地對盛亞維來一句“那我不說了！”，但在盛亞維的積威和眼底的警告下。沒兩秒就蔫兒了。

  盛亞維看海曼氣勢一降，也就沒多催促，抱胸耐心等待他做好心理準備。

  “...瓦因長老讓我找機會把你送出秘境。”

  盛亞維表麵如常，其實心底有點驚訝。有點恍然：怪不得剛開始的時候海曼沉默、偶爾關注她貼在手腕上的傳送之鱗，但盛亞維隻以為他擔心自己的安全、實力，怕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有生命危險。沒想到...盛亞維在心底記了海曼和瓦因一筆，點點頭。示意海曼繼續說。

  “但是你好像發現了我的小動作，而且有那兩老頭一直關注我倆，我一怕你生氣、二怕偷雞不生蝕把米，就暫時放棄了...”

  看盛亞維沒有生氣的意思，海曼漸漸放開了，詳細地對盛亞維闡述起自己的心路曆程來：“進入最後一層確定老頭子們被限製、後來發現進入幻境的時候，我還高興了一會兒，想著如果我能比你先擺脫幻境，說不定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完成長老給我的任務了...可惜啊...”

  盛亞維心中的小人已經黑了臉，表麵上卻正色地打斷道：“別企圖模糊重點，瓦因讓你把我送出去，到底想讓你做什麽？”

  海曼抬眼瞅瞅盛亞維，呐呐道：“...海神殿也得了一份可以淨化海洋之心的口訣。”

  不用海曼再說，盛亞維就已經黑了臉、眯起了眼。

  “不過你別生氣，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有生命危險的！”看盛亞維表情有點危險，海曼連忙高聲解釋道，“死之前我會單方麵強製叛離契約，你的反噬會小很多，而且瓦因長老答應過我，他會傾盡他個人所有的、海神殿他所能調動的所有力量救你、補償你，瓦因長老還說他研究過了一個秘法，再加上你冒險者的身份，你絕對不會有生命危險，最多元氣大傷，沒了我這個拖後腿的沒用契約者，有了大半個海神殿的幫助，你可能會走的更順、走的更快、走的更遠...”

  海曼解釋的聲音越來小，因為——

  盛亞維表情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更加恐怖了。

  盛亞維簡直被他氣笑了，而她也確實笑了，笑的還非常燦爛，但配上深沉、暗雲湧動的眼神，簡直快把海曼嚇哭了好麽！

  “嗬！你臨死前還這麽關心我這個前（重音）契約者，連後路都幫我找好了...為了應景，我是不是該說句謝謝啊？”

  笑意盈盈的語氣，平靜中帶著陰翳的笑容，別說針對對象海曼了，就連索蘭都想退離盛亞維身邊兩步了，索蘭瞬間把嘴邊勸和的說辭咽了下去，當然不僅是因為一點小害怕，還是因為這倆的事，他不好插嘴。

  “對、對...對不起...”海曼什麽話也不敢多說，隻抖抖索索地道歉。

  “道什麽歉啊，你應該說不用謝。”

  “……”

  盛亞維就這麽笑著、盯著，海曼腦袋越買越低，索蘭默默遠離了風暴中心...

  凝滯、詭異的氣氛保持了好一會，盛亞維翹著的嘴角慢慢拉平，按了按太陽穴，盛亞維才又自嘲一笑。

  “算了，反正這次進神祭秘境我本來就隻是衝著寶貝來的，跟你們一起經曆的越多，我倒是越入戲了，把這次當普通副本、普通任務刷了，這本來就是你們海族的內部事務...是我失態了，你不用一臉對不起我的樣子，你沒做錯什麽，就算有錯也是我錯了。”盛亞維在反省自己的心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