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相處過後，海曼不止一次後悔自己因著自私這麽早跟盛亞維簽下契約，至少，可以等魔化氣息清除以後，雖然芙婭說那時他的狀態已經不容等待了，但總有辦法的...吧？

  盛亞維對他的態度雖然不是千依百順，跟他老媽的一味寵溺相比，卻更有種“嚴父”的感覺，而且盛亞維的責任感很強，海曼跟著她比跟芙婭在一起安心許多，但是越安心就越愧疚！他之前一直瞞著盛亞維，又何嚐不是因為怕被她疏遠或者直接放棄呢？

  但眼下，不知道自己已經榮升“嚴父”的盛亞維，顯然不容他繼續回避這個問題了。

  盛亞維明白海曼已經動搖，眸光也沒那麽冰冷了，道：“也不用擔心我感受過魔化的危險後會跟你解除契約，這點信用我還是有的。而且，相信我，如果你再拒絕...”

  盛亞維這次是鐵了心，要讓海曼學會信任，如果學不會——

  “我現在就解除契約。”

  盛亞維麵色已轉為平和，說出的話卻讓海曼膽寒：“畢竟，你應該知道，有沒有契約獸對我來說區別不大。”

  她不止是威脅！她是說真的！隻要他拒絕，她真的會和他解除契約——哪怕以後再也沒有擁有契約獸的機會也在所不惜。

  海曼此刻非常清楚的意識到。

  “好。”海曼語氣艱澀地答道。

  得了意料之中的答案，盛亞維滿意一笑，動作非常自然地抽出兩個墊子放在地板上，然後一把坐下，笑得非常可親地對海曼道：“來。坐。”

  “……”這番作態，她明顯早就料到會是現在這結果的表現，海曼不知道該不該對自己這麽容易被看穿、被自家宿主影響決定感到悲哀。

  不過，索性盛亞維很少這麽強硬的態度針對他，他們同吃同住也一兩個月了，盛亞維不也隻是因為魔化這件事情關係重大才對他疾言厲色嗎？哦，疾言厲色都算不上。隻是用淡淡語氣“提醒”了他兩次而已。

  “坐啊！”盛亞維笑著招呼。打斷了海曼的思緒。

  海曼坐下後，閉眼深呼了幾口氣，才睜開眼。對笑著打量她的盛亞維問道：“你準備好了嗎？”

  盛亞維單手托腮，笑兮兮地道：“早就準備好了啊，就等你關閉屏蔽了。”

  “……”咱能嚴肅點嗎？

  盛亞維看懂了海曼的眼神，笑著道：“我很認真的哦！”

  看清盛亞維眼底的沉凝。海曼終於放了一小半心。

  海曼精神力一探，凡爾賽德的祝福項鏈劃過一絲幾不可見的微光。

  盛亞維感受到海曼的意識湧入自己的腦海。

  最明顯的。是海曼此時繁雜又激烈的情緒，對自己命運的不甘，對未來的迷茫和懷疑，對芙婭的眷戀和怨念。對魔化氣息和潛藏仇人的痛恨，對她的擔憂、愧疚，以及...害怕被拋棄的恐懼。

  最後的情緒。讓盛亞維有些動容，對海曼安撫地笑笑。

  也許盛亞維此時的笑容太過溫暖。也許是他現在太需要一個理由來證明他不會被拋棄，總之，海曼第一次從盛亞維一個簡單笑容中讀懂了她想要表達的意思——相信她，相信她的強大，相信她不會辜負他的信任。

  很快，盛亞維臉上的笑意就擴散了——該說海曼一點也不負盛亞維那“看起來機靈，其實是個蠢貨”的評價嗎，海曼雖然情緒多變，但因為緊張，腦袋裏除了幾幅畫麵就什麽也沒了。

  而共命契約不愧是比兩種“獸嫁契約”更親密的契約。

  盛亞維雖然聽諾博描述過，簽下共命契約的，不是反目成仇就是親如半身，她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麽了——能感受到對方深層意識的雙方，怕是比對方還了解他（or她）吧，不喜歡的，越了解越討厭，喜歡的，越了解越愛。

  人啊，有時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潛意識裏在想什麽，當然，像盛亞維這類理智到不科學、連自己情緒思維都要掌控的變態除外。

  盛亞維沒想到的是，海曼心中最深刻，居然有她。

  海曼腦海裏，最深刻的畫麵有幾幅，第一幅，是在母體中，剛開始溫暖安定，卻越來越壓抑，最後吞沒他的黑暗——盛亞維猜測那是因為詛咒的關係；第二幅，是芙婭吐著血將他的神魂凝聚在引魂木上的情景，那種孤注一擲的絕望，讓盛亞維這個鐵石心腸的人都看的心痛了；第三幅，是芙婭麵帶怨恨地在整個尼羅村施下海神詛咒，然後抱著他痛哭流涕的情景；第四幅……最後一幅，卻是他睜開眼後，看到她被禁錮在光罩中，憤怒中依舊保持著冷漠、平靜、自持的眼神。

  盛亞維突然明白為什麽海曼一開始就對她抱有很大好感了——很大程度上是托了他那個瘋狂老媽的福。

  海曼雖然因為芙婭是他老媽，所以對她的遭遇心有憐惜，也很親近，但心底對她的有些行為在心底是不敢苟同的。首先，妖獸之所以區別於魔獸、普通野獸，那就是因為它們有自己的意誌，而不是靠本能行事，而芙婭卻一直感情用事不說，還輕易被別人左右了行動，這跟被本能控製的魔獸有多大區別？雖然海曼對芙婭為了複活他千年所做的種種很感激，甚至讓他替她死也心甘情願，但是，芙婭卻不該將無辜的人扯進她和梅根母女的恩怨，也罔顧了他本身的意誌，難道他願意為了活命被禁錮在一個木偶中近千年嗎？她忘了他也擁有塞壬一族的驕傲，忘了他是個渴望自由的海族！還有就是，芙婭因為他的緣故，甚至忘記了她身上背負的責任——她本是海之一族的希望，卻因為私情將事關整個種族的計劃擾亂了——這樣的罪是該算在她身上？還是他身上？

  有這樣一個老媽，又在第一眼看到盛亞維在怒火中依舊理智的眼神，海曼能沒有好感嗎？

  雖然海曼後來深感自己被第一映像所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