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知道……”

  江氏笑著，眼眶裏滿是盈盈水意，借著給樓四郎正衣衫的動作，低頭將淚水悄悄擦了。

  樓老三也紅了眼，拍了拍兒子的肩頭，嘴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出來。

  樓知夏拿了江氏給樓四郎準備的書本和幾大張白紙，看著那粗糙的幾乎可以做草紙的白紙，心口隱隱生疼。

  她的哥哥，這樣優秀，卻要因為這簡陋的條件，被困在這巴掌大的山村，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摩挲著手腕上的鐲子，眸子微深，片刻後，笑著抬頭，挽住樓四郎的胳膊，“娘，我與爹一起送哥哥去學堂。”

  江氏一愣，“你去做什麽？你爹是要去鎮上做活的，你去了，怎麽回來？”

  “咱們村子裏不是有去鎮上的牛車嗎？我坐牛車回來。”

  樓知夏話音甫落，就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從他們住的十七裏河到清水鎮，坐牛車要半個時辰，不管大人小孩，每個人三個銅板。

  三個銅板，一個雞蛋的錢，雖然不多，卻夠買不少書肆廢棄的邊角料，給哥哥練大字用。

  江氏為難的看了眼樓老三。

  樓老三沒半分遲疑，笑著道，“夏兒想去，就去。”

  樓晚秋默默轉身，回裏屋拿了兩方帕子出來，塞給樓知夏，“我這幾日剛繡好的帕子，你拿去賣了，能換個幾文，剛好可以坐牛車。”

  “先生早先與我說過，若是我想繼續念書，他可以介紹一些抄書的活，讓我能練字的同時，貼補一些家用，我們到鎮上，我先去見先生，預支幾文錢……”樓四郎拍著樓知夏的手，輕聲道，“夏兒許久沒去過鎮上了，想去，就去。”

  雙胞胎仰著頭，眼裏雖然也有渴望，卻很懂事的朝樓知夏重重點頭，“二姐想去，就去，我們在家幹活。”

  江氏笑了，“好，夏兒想去，就去，別操心家裏，賣了帕子還能多幾文，想吃什麽就買了吃……”

  樓知夏的視線在幾人臉上滑過，鼻尖莫名泛酸。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就像吃飯喝水一樣，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她隻是想去鎮上走一趟，即便沒有三文錢，她走回來也是一樣的。

  可他們，卻生怕她因為這三文錢，改變了主意不去鎮上。

  那樣小心翼翼的照顧著她的感受……

  樓知夏睜大了眼睛，眨去眼底的淚意，笑，“我去鎮上看看有什麽生意我們能做，我們多多賺錢，爺奶就不能攔著哥哥念書了。”

  屋內瞬間一靜。

  樓老三紅著眼點頭，“好！我女兒有誌氣，四郎，聽到了嗎？以後不管你考沒考上秀才，當沒當官，都要記著，你能念書，有你妹妹一份功勞！”

  樓四郎去看挽著他胳膊的樓知夏，神情溫和，抬起手緩緩摸了摸她的頭，嗯了一聲，低喃，“不會，這輩子都不會忘。”

  江氏別開頭，揉了揉眼睛，再轉身就催幾人出發，“別讓先生久等，到鎮上，買一些東西給先生，先生對咱們四郎好，別空手讓人笑話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