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長長的歎了一口氣，抬手去撫女兒的領口，不知道是想撫平衣領上的褶皺，還是順平心口堵的那口氣，“夏兒，這話以後不要在你爺奶跟前說，他們……會生氣的。”

  “為什麽？他們不是想光宗耀祖嗎？哥哥讀書那麽厲害，他們不供，我們自己供！”樓知夏多少明白江氏眼中的絕望，無非是父母之命不可違，隻能犧牲兒子，可……

  大哥的人生，憑什麽要成為那麽自私自利的一家人的犧牲品？

  她不願意！

  江氏臉上連一抹苦笑都扯不出來了，隻看著女兒念了句，“傻孩子……我們哪有錢……”

  “娘……”

  是了，沒分家，所有的銀子都要交給樓老太的。

  而樓老太的口袋是永遠都填不滿的。

  所以，想要富，分家是王道！

  樓知夏眨眨眼，抓著江氏的衣角試探道，“娘，我們分家吧！分了家，爹做木工，我和娘、姐姐繡帕子，我們掙錢一定能供哥哥讀書的！”

  “夏兒！”江氏忙捂住樓知夏的嘴，緊張的左右去看，發現山林裏無人，才鬆開一口氣，輕拍了一下女兒的後背，以示懲戒，“這話可不能亂說！父母在，哪有分家的兒女？會被人笑話戳脊梁骨的，以後你爹和你哥哥弟弟怎麽在村裏生活？”

  樓知夏心底一歎，不知該讚揚江氏孝順，還是罵一句愚蠢？！

  “娘……”她心思百轉，看著江氏，眼眶突然一紅，其中瞬間蓄滿淚水，弱小可憐的哽咽道，“我想要哥哥讀書，哥哥肯定能考上秀才，考上舉人，考上狀元！到時候就沒人敢欺負我們了，就沒人敢推我掉河裏了，就沒人敢賣我了，娘……我想要哥哥讀書……”

  “夏兒！”江氏渾身一顫，似沒想到女兒這般執拗的讓兒子讀書，原來是為了這個。

  女兒這次，真的被嚇壞了。

  其實，被嚇壞的何止是女兒，她也差點被嚇死！

  看到女兒沒有生氣的躺在她懷裏，柔弱的小身子從溫熱到冰涼，她痛苦的幾乎想跟著死去！

  “娘……”

  江氏伸手把女兒摟入懷裏，拍撫著她的後背，“娘在，不怕不怕，再沒人敢賣你了，你爺答應了的，爹娘也不會答應的……”

  “要是爺要賣我呢？”樓知夏繼續添油加柴，哭的分外賣力，“爹孝順，娘孝順，你們都答應了爺不讓哥哥讀書，肯定也會答應賣了我的，你們先前已經答應賣我了，我不信，我不信你們……”

  說著，她使勁推開江氏，轉頭往山林深處跑去。

  江氏像是被女兒的話驚住了，站在原地好一會兒都沒消化她的話。

  眼看女兒的身影在山林裏消失，她才踉蹌著往前跑，“夏兒，危險，快回來，深山有大蟲……”

  樓知夏一口氣跑出很遠，再回頭，看不到江氏人影的時候才喘著粗氣停下。

  勸人是個技術活，特別是像她爹她娘這樣，被古思想浸透了幾十年的忠孝禮儀，跟他們講母慈子孝，他們的理解肯定是兒女要孝順父母，無條件順從服從，卻從不會去想母慈子孝的另一層母慈子才孝的含義。

  讓江氏急一急，讓他們夫妻意識到子女對父母決定的不滿，他們才能更清楚的認識到兒女也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人生，也應該有話語權，而不是作為他們的附庸，隨他們處置。

  隨處撿了根倒下的枯木坐下，樓知夏閉眼進了空間，引著靈泉水喝了幾口，正想去捯飭下田地，忽聽外間傳來一聲熟悉的動物咆哮，不由一個激靈，人瞬間閃出空間。

  一抬頭，正迎上一雙綠盈盈的眼睛！

  天！

  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