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衡想要雲梨的陪伴，卻又因為雲梨的全然配合而產生了混亂。

  他舉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苦澀的液體滑入喉嚨，除了這一點體感再無其他。

  暄說的沒錯，神喝酒的確是很傻的一件事。

  可假如作為人類，被酒精操縱著作出自己都不能控製的事情，那又會顯得十分無能。

  鎮衡受到這差勁體驗的影響，心情也更差勁了。

  隻會默默的喝酒，心事卻沒有辦法說出口。

  他的情緒，自從雲梨出現就一直受到影響。

  這可真是不應該，他明明是個很自製的神——在做人類的時候也是一樣。

  他不想說，暄就沒有再問。

  手邊的酒隻拿起來喝了一口就一直拿在手裏把玩。

  不能喝醉的話，喝酒這件事可絲毫沒有樂趣可言。

  “對了，”他朝鎮衡問道，“聃齡呢？”

  鎮衡瞥了他一眼：“你問我？”

  他一直在過去時間裏投影，哪知道他們最近的活動。

  “大概是出去玩了。”暄聳了聳肩。

  其實對這個答案也不是那麽在意，不過兩個人待著，隨便找個話題罷了。

  可惜這個話題也不怎麽樣，這樣的問答之後，又再次沉默起來。

  暄不愧是冷場大王。

  酒桌已經這麽冷了，他卻毫不在乎，握著杯子玩了一會，似乎是又想起了什麽新鮮事。

  “唉……”他歎著氣說道，“你跟鎮衡兩個，大概是單身太久了，看到條魚都覺得眉清目秀的。”

  鎮衡：“……”

  “當然了，”看著鎮衡望過來的眼神，暄很有眼色的補充，“我說的，不是同一條魚。”

  一條是錦鯉，一條美人魚嘛。

  跟著聃齡殉情的美人魚。

  雖然他隻是聽說，也並沒有真的見過那條美人魚。

  鎮衡：“……”

  他垂下頭，將杯子裏的酒一飲而盡，然後才抬起頭來。

  “是一條魚。”他對暄說道。

  “啥？”暄瞪圓了眼睛，“什麽一條魚？”

  這條訊息可太令他意外了。

  “雲梨就是那條美人魚嗎？”他接著問道。

  “不是。”鎮衡回答。

  “那為什麽會是同一條魚？所以你之前就跟雲梨見過麵啊？可為什麽雲梨跟聃齡什麽都不記得呢？還有……”

  暄立刻發出了一連串的追問。

  可不管他再怎麽問，鎮衡都沒有再透露隻字片語。

  把酒放回了酒櫃，揉了揉太陽穴有一點後悔。

  其實光是那一句話，就已經透露了太多了。

  雲梨覺得，她身上可能是有什麽吸引惡鬼的BUFF吧。

  要不然為什麽，她在人間一露麵，就又有一個惡鬼朝她衝了過來。

  雖說這個惡鬼其實也不是奔著她來的……

  隻是她一個不小心，正好出現在了他奔馳的路線上罷了。

  下意識的握緊了手裏的竹笛，正打算拿起來，麵前就出現了一道身影。

  “聃齡……”

  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出現。

  在他的手裏憑空出現了一把長刀。

  他握著刀朝惡鬼虛空劈下，那鬼立刻就化成了黑色粉末，慢慢的消散在了空氣之中。

  雲梨鬆了鬆手，看向了追蹤著惡鬼而來的那幾個……

  半空中穿著黑衣的那個是這一地區的死神。

  他麵無表情的看著雲梨他們：“請問兩位來這裏有何貴幹？”

  “我……”雲梨老老實實的看著他，“路過……”

  聃齡點點頭：“我跟著她一起路過……”

  死神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再說什麽，轉身消失了。

  驅逐什麽的還是交給麻姑來做吧，他才懶的做惡神。

  雲梨目送他離開，接著目光又落到了地麵上，看著那裏的一個鬼怪跟一個人。

  張滿月也正仰著頭看她：“又見麵了啊。”

  她朝她一揮手，算是打招呼，接著又好心的提醒：“麻姑神可不太喜歡有別的神進入她們的領地呢。”

  “這個……”雲梨朝聃齡看了一眼。

  要怎麽辦呢……

  “不過嘛。”張滿月看著她，繼續說道，“既然來都來了，我們又那麽有緣分，我請你吃夜宵吧。”

  “夜宵？”雲梨一邊這麽問著，一邊朝她飄了過去。

  “嗯，”張滿月揚起下巴比了比方向，“這裏附近有一家很有名的店，你知道《吃完再死的家夥》這個節目嗎？那個節目在這裏吃光了30盤餃子。”

  “沒有。”雲梨搖了搖頭。

  腳落地，幻化成了人類。

  對人類的食量也不是非常了解。

  她朝聃齡看去：“30盤餃子很多嗎？”

  “多啊。”聃齡點頭，“算的上非常能吃了。”

  他不放心雲梨一個人，所以跟著她一起。

  “這樣啊……”雲梨也點了點頭，接著朝那個目瞪口呆看著他們一直說不出話來的人類看去。

  “咦，”她走到他麵前，仔細看了他一眼，“你現在，都能看到了啊？”

  她長的實在可愛，語氣也很和善，具燦星於是僵硬的點了點頭：“是。”

  “恭喜。”雲梨點了點頭。

  要按照鎮衡說的，在他和張滿月之間有緣分。

  那麽現在，緣分顯然是已經開始了。

  這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雖然很可惜她看不到他們手上的紅線。

  具燦星：“……”

  他不知道哪裏值得恭喜。

  今天晚上，他已經被嚇的半死了。

  “哈……”張滿月聽到雲梨的話，仰起頭，滿意的笑了起來，“所以我第一次看見你，就覺得我們很投緣。”

  是麽……

  雲梨覺得，從上一回見麵時她的反應來看，並不是像是這麽一回事呢。

  “這是神。”張滿月接著又對具燦星說道，“你膽子怎麽那麽小，連神也會害怕。”

  具燦星說不出話來。

  對唯物主義來說，原本不認為存在於這個世界的……東西，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不管是鬼還是神，都很可怕好不好。

  不過神跟鬼比起來，的確是沒有那麽陰森，他們光明而又聖潔，卻也讓人感覺遙不可及。

  會害怕啊……

  雲梨聽到了張滿月的話，就朝具燦星笑了笑。

  具燦星就也禮貌而又僵硬的還了她一個微笑。

  張滿月推薦的這家店，包子的確是很好吃。

  聃齡看著雲梨白白嫩嫩的小手捧著一個包子，三口兩口的就吞了。

  樣子實在可愛，忍不住就笑了起來。

  雲梨就舉了一個包子送到他的麵前：“你也吃。”

  “嗯。”聃齡伸手接過。

  神可以嚐出味道，但並不會餓，吃不吃東西都沒有關係。

  聃齡看著雲梨轉眼間又吞了一個包子，勾起嘴角，也咬了一口。

  的確美味。

  鬼怪……鬼怪也是不需要進食的。

  所以盡管張滿月表現出很期待的樣子，她卻也還沒有開動，而是舉著她的手機，對一桌食物東拍西拍的。

  雲梨補過課，知道現代人類在用餐之前都愛先拍照的這一迷惑行為。

  餐桌上唯一需要攝汲營養的人類坐在那仍舊僵硬著不動。

  看著這一桌神或者鬼怪進行著普通的人類生活，怎麽看都還是有些不能習慣。

  膽子真的好小啊……

  雲梨看著他，不免這麽覺得。

  於是也拿了一個包子給他：“吃吧。”

  “是。”具燦星恭敬的接下，“謝謝。”

  雲梨也不好多關照他，怕他會更加的坐立不安，於是看向了對麵的聃齡。

  “你怎麽會在這裏呀？”剛才就想要問他這個問題了。

  “我剛才看到你在那，”聃齡回答，“原本也正想要出來跟你打招呼的。”

  “這樣啊。”雲梨笑了笑，“好巧哦。”

  跟聃齡交談絲毫也不影響她吃包子的。

  “嗯。”聃齡手指修長的拿著包子，吃相要比她斯文優雅的多，“鎮衡呢？”

  “鎮衡啊……”雲梨吃包子的動作頓了一頓，“今天突然說想要休息……”

  她轉用神識對他說道：“心情不怎麽好的樣子。”

  “鎮衡嗎？”聃齡吃完了一個包子，沒有再繼續。

  他抽了張紙巾擦手。

  鎮衡心情不好，這還是挺罕見的。

  那個家夥雖然很少有心情很好的樣子，但也幾乎沒有表現出心情不好的樣子。

  待會應該去看看他才是。

  這麽想著，又瞄到了雲梨嘴角沾了一點油。

  就又抽了紙巾去替她擦嘴。

  雲梨懵懂純真，讓人不自覺就想要照顧她。

  而且……她總給他一種很熟悉的感覺，所以，即便相處的時間還不多，他卻也從未覺得她陌生。

  雲梨任他照顧，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妥。

  像鎮衡想的那樣，在男女之間，她的確是沒有什麽清晰的概念。

  張滿月拍完了照片，看了他們一眼。

  看到雲梨麵前的包子吃完了，就把自己麵前的那一盤餃子也端到了她的麵前：“可惜材料用完了，吃完這些就沒有了。”

  “不用了不用了。”雲梨朝她擺手，自己那份吃完了還要吃別人的，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也不餓，竟然這麽貪嘴……

  毫無神的形象可言。

  “沒有關係。”張滿月朝她笑道，“好吃的可多了，下次我再帶你去吃別的。”

  “嗯！”雲梨還是沒能抵擋住美食的誘惑，重重的點了一下頭。

  覺得這個鬼神姐姐，雖然前幾次見麵時有些高傲，但實際上非常不錯啊。

  “哈……”聃齡看到她的表情不由失笑。

  這樣就被收買了？

  這孩子這麽單純可怎麽辦才好呢？

  幸好他今天跟著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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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

  鎮衡還是聃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