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和大神巫的交流沒有持續太久。

  在自己的問題得到解答後，大神巫就準備讓陳平離去。

  臨走之際，陳平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雖然有些冒昧，但還是想問一聲，不知道耀武、木秀和你是什麽關係？”

  大神巫怔了怔神，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陳平：“你是因為木秀來的吧。”

  “是。”陳平沒有否認。

  和大神巫接觸這麽久，他已經隱隱覺得那些舊事並非自己所知的那樣，因為大神巫首先就不是他印象中的那個陰毒小人。

  “木秀對你說了什麽？”大神巫不答反問。

  “她說你設計害了她，也害死了耀武。”

  陳平作了個極其簡略的回答，因為他還想從大神巫的話中驗證真相，而不是讓大神巫知道木秀說的一切後再編織一個謊言應付自己。

  “我害死了耀武？！”大神巫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她還真能編！”

  頓了好一會兒，她才繼續道：“神巫氏祖上傳下來一條規矩就是禮遇每一位藍星人，最好能和藍星人結為姻親。”

  “當然，不是強製的。”她補充道。

  “哪怕鹽洞部所在是罪罰之地，你也應該聽他們說過一些我們對待藍星人的態度吧？”

  “罪罰之地？”陳平一臉疑惑。

  “木秀沒有和你說嗎？”大神巫看了他一眼，緩緩解釋道：“你們鹽洞部所在的那一片區域原本隻有一個象岩部。後來的鍛鋼、赤鐵、鹽洞和黎薯都是被罰後搬過去的部落。”

  “那邊臨近灰土，土地上寸草不生，生存艱難……”

  說到這裏，她突然頓停下來，目光怪異地打量了陳平一眼：“你不會以為所有的地方都和你們罪罰之地一樣吧？”

  “那倒沒有！”陳平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他還真是那樣以為的。

  大神巫看出了他的言不由衷，但沒有就此展開多說，隻繼續道：“隻要藍星人接觸到我們的人，大多都能獲得一定的保障。”

  “耀武，當年就是這樣進入神巫氏的。”

  “神巫氏？不是洗砂部嗎？”陳平奇道。

  大神巫沒有對此回應，她繼續講述著自己要說的東西：“那是我第一次遇到活著的藍星人。我對他很好奇，經常纏著他問一些藍星的事情。

  也許是當年的我過於刁蠻，並不討耀武喜歡。

  而洗砂部的木秀，當時和我情同姐妹，經常來神巫宮找我玩。

  一來二去，她也認識了耀武，知道了耀武藍星人的身份。

  對付男人，她手段可比我高明多了，沒幾天便將耀武迷得神魂顛倒。

  虧我當時還當她是朋友，她知道耀武的本事和重要性後，便背著我把耀武給迷到床上去了！

  我氣不過，和她鬧翻了，她帶著耀武離開了神巫氏，回了洗砂部。

  我自是不甘心，想要把耀武搶回來，帶人和木秀鬥了幾場，雖然每次我都能贏，但每次到最後耀武都會出麵，把我勸住。

  我氣極了，又拿木秀沒辦法，就派出巫夔去哄騙木秀。

  木秀那個蠢貨，真是又蠢又笨，一騙就上勾。

  巫夔玷汙了她，但我卻沒能把耀武帶回來。

  再後來木秀帶人前來神巫宮複仇，被我打得大敗，耀武又來了。

  這一次，他沒勸我，反而和我打了一架。

  我原是打不過他的，但他沒有殺我，反而帶著木秀和洗砂部的人去了罪罰之地。”

  “這就是我們三人的關係，你明白了嗎？”

  大神巫的故事隻講到這裏，她用詞雖然很簡潔平淡，但陳平卻聽出了她語言下掩藏的用情至深。

  甚至陳平還覺得耀武對她也是有感情的，不然不可能她讓人玷汙了木秀，耀武還會放過她。

  這種事情，隻有藍星人才明白藍星人。

  至於木秀和耀武是怎麽背著她搞到一起的，大概隻有當事人才明白了。

  其實就和木秀、大神巫二人接觸獲得的感觀而言，陳平更相信大神巫。

  在他看來，大神巫就是個刁蠻任性的小公主，但是本性並不壞。

  而木秀給陳平的感覺卻有些陰暗。

  明知耀武是好友鍾情的對象，為了利益還是把耀武給搞到手。

  雖然往大了說她也是為了部落的發展，但手段還是讓陳平有些不齒。

  耀武的操作就更迷了，既被木秀給勾引了，又對大神巫有情意，最後甚至帶著洗砂部離開五族地域去罪罰之地，讓木秀的一場算盤盡數打空。

  這是在隱晦地表達了對木秀手段的不滿嗎？

  那當年他究竟是怎麽被木秀給弄上床的呢？僅僅是一時衝動？

  陳平隱隱覺得其中還有隱情，但當事人都已經不再，他再怎麽看在耀武幫過他的麵子上，也難以尋找到當年的真相。

  明明耀武可以有更好的選擇……

  是因為背叛了大神巫讓他自慚形穢無顏再麵對大神巫嗎？

  還是在後來的日子裏逐漸看明白了木秀的真實麵目，開始懷念天真無邪的大神巫？

  大神巫，她明白這些嗎？

  難怪他連漢字都沒有教木秀！

  陳平越是細致思索，從之前獲得的信息當中挑揀出來的蛛絲馬跡就越多。

  想到這裏，他突然心中一動，對大神巫道：“藍星的文字，你認識嗎？”

  出乎他所料，大神巫搖了搖頭，給了他一個否定的回答：“不認識，家祖沒有將藍星文字傳承下來。”

  “耀武前輩也沒有教過你？”陳平疑惑道。

  “對，本來他是想教我的，但當他知道家祖沒有留下藍星的文字傳承時，就沒有繼續。”

  陳平聽到這裏，又覺得傳授漢字這一點沒法證明在耀武心裏，大神巫比木秀更重要。

  因為他不教木秀漢字也有可能是受了神巫之祖的影響。

  還有什麽可以證明這一點呢？

  耀武對大神巫的情意隻是他的猜測，有了目的再去尋求證據要簡單得多。

  他想了想，問大神巫：“耀武前輩有沒有給你留下什麽？”

  大神巫卻極其聰明，她從陳平的追問中隱隱感覺到什麽，原本恬淡的神色當中浮現一絲躁意。

  “你什麽意思？”

  “我不能確定。”

  二人的對話在極短的時間結束。

  大神巫壓下心中的躁動想了想，突然向陳平展現了一朵用銀杏葉紮成的玫瑰。

  “他給我留下這一攢木黎葉，是在告訴我他的選擇嗎？”大神巫凝視著陳平，想從他嘴裏聽到一個不同的答案。

  陳平的目光落在這朵銀杏玫瑰上，這朵銀杏玫瑰保存得十分完整，所有的銀杏葉都已經幹枯，隻有玫瑰的形狀曆經五十年依然保持著原樣。

  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在藍星，玫瑰代表愛情，銀杏則代表著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