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舟意苦笑，“我的醫術確實不錯，但對戰地醫療沒什麽研究，何況這局勢……”聲音頓了下，垂下眼，眼簾蓋住悲痛，“將士們都希望我這個神醫帶來奇跡，但我自己都不知去哪找奇跡，除了給他們希望，我也不知還能怎麽辦？”

  “哦，我知道了，”陸雲瑤笑眯眯，“既然這樣，這個奇跡就由我來當吧。”

  曲舟意一愣，之後失笑，“雖然你確實是個奇跡，但……也夠自信。”

  曲舟意話裏有話，實際的意思是，陸雲瑤也夠厚臉皮，畢竟哪有自己說自己是奇跡的？風太大也不怕閃了舌頭。

  陸雲瑤站在中華五千年曆史和現代醫療術之上，還真不怕閃了舌頭，“你還記得之前我讓你提純的青黴素藥粉嗎？”

  “自然記得，我提純成功後，按照你的方法在一些動物身上做了實驗，效果良好。”

  “把那個量產，應用在救護所，不就能大幅度減少傷口感染的可能？”

  曲舟意頓住，緊接著驚喜，“對呀，我怎麽忘了那粉末？你提醒得好！我這就回去讓人開始準備。”

  “別急，”陸雲瑤叫住，“所以曲公子不用太焦慮了，前線方麵交給王爺，救護所這裏我們完全能做好——有傷員來，輕傷便用烈酒和鹽水消毒，再用青黴素金瘡藥包紮；傷情教重的，進行消毒縫合；再嚴重的，就直接截肢。相對應，也把救護所分為三個部分，派專門的人進行分類，傷員一旦到來，按照傷情分到不同救護所。不同救護所所配備的大夫也不同，進行的培訓也不同，這樣便能快速高效。”

  “對！你說的對！”曲舟意暗暗鬆了口氣，眉宇間的川字紋都放鬆了許多。

  “我們兩人也進行分工——分類部門和輕傷部分交給你，中傷和重傷部門我來負責……哦對了，還有所需的醫療物資也交給你負責，內含青黴素的金瘡藥、高濃度烈酒、這種彎曲的針和鉗子，都交給你準備，一定要快準備。”

  “是，我能辦好。”

  “你將之前的救護所救治章程給我看看，今天晚上之前，我會定製出新的章程，之後立刻對所有人員進行章程培訓和分組，從明天早晨開始，我要培訓外傷縫合隊伍，所以我不管你今天晚上是否睡覺，明天早晨之前一定要準備出大量縫合針和鉗子。這些東西能買就買，買不到就去珠寶匠那裏搶，讓他們生意別做了，都來給我們做針。”

  聽著陸雲瑤一本正經地說著強盜行徑，曲舟意非但不覺不妥，還覺十分有趣，“好，雖然之前我沒搶過，但今日願意嚐試下。”他已經腦補自己晚上帶著士兵打家劫舍的畫麵了。

  陸雲瑤點頭，“我聽王爺說，最近幾天應該不會開戰，我們最近幾天就瘋狂培訓，務必做到開戰時所有人員培訓完畢，馬上上崗工作。”

  “是。”

  陸雲瑤說完便開始構思，“行了，那你先忙吧，先給我送來舊章程。”

  “好。”曲舟意眉間的皺紋幾乎完全展開，恢複了從前無憂的狀態。

  吩咐完曲舟意，陸雲瑤又對淑玲道，“你讓人把顧世子請來。”

  曲舟意的表情瞬間頓住，陸雲瑤發現，扭頭問道，“怎麽，依舊覺得我和顧世子見麵影響不好嗎？拜托你們有點腦子好不好，如果我想和顧世子怎樣，犯得著和人家悔婚嗎？既然婚都悔了，還瞎想什麽？這個節骨眼馬上要打起來，以後大家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還有心思考慮情情愛愛？”

  “……”曲舟意就這麽被劈頭蓋臉一頓噴，卻被噴得心服口服——人家一名女子都這般公私分明，倒是顯得他曖昧不清，“知道了。”

  “知道就快去做事吧。”陸雲瑤煩躁地揮了揮手，便起身去房間準備安靜一下，回憶從前上選修課時聽過的戰地衛生課。

  陸雲瑤做夢都想不到曲舟意的真正身份，否則便是打死她，都不敢呼來喝去、指手畫腳，這個是後話。

  ……

  當顧柏羽到來時，陸雲瑤已經拿到了救護所的舊章程。

  陸雲瑤看見來人，抬頭笑了下，“顧世子您來了？剛剛我和曲公子聊過，得知救護所缺少大量人手，有可能你要負責一個部門。”

  “？？？”

  顧柏羽驚呆——最多一個多時辰前，他才被說服到救護所，怎麽這麽快就讓他負責一個部門？好歹給他點準備時間吧？他還沒學會醫術！

  陸雲瑤說完便收回視線，繼續看舊章程，“暖秋，把書給他。”

  “是，小姐。”暖秋將一本明顯手抄本恭敬送了過去。

  曲舟意接了書，不解道，“這是什麽？”

  “軍醫的筆記，你看一遍熟悉一下。”

  “是。”

  隨後，兩人便沒說話，坐在正廳裏，各看各的。

  陸雲瑤看完舊章程後，讓暖秋和淑玲過來搬桌子，直接將正廳放在手旁的桌子搬到麵前。顧世子看見便去幫忙，順便好奇她做什麽。

  桌子搬完，下人們送來筆墨，陸雲瑤便開始起草新的章程。

  新章程很詳細，其中包括如何進行病情分類，分類的標準。包紮科的工作程序和標準；縫合科的工作程序和標準；以及重症科的工作程序和標準。

  顧世子一邊繼續看著軍醫筆記，一邊看向身旁奮筆疾書的女子。

  女子的字實在拿不上台麵，雖然工工整整，但那字跡卻如同剛學字的孩童，然而這不影響女子的認真。

  她半垂著頭，平日裏靈動活潑的麵頰此時麵無表情，唯有認真。

  她不是令人驚豔之人，並非不美，而是她活潑機靈的性格掩蓋了美貌，但當平靜下來時，女子的美貌展現，卻如同含苞欲放的花兒綻放，美不勝收。

  淑玲冷冷瞪了看呆了的顧世子一眼，毫不客氣輕咳提醒，顧世子發現自己失態，急忙收回視線看筆記。

  專心定製新章程的陸雲瑤渾然不知，一口氣寫完，這才抬起頭，伸手揉了揉僵硬的脖子，喃喃道，“用毛筆寫字可真累，如果給我一支圓珠筆，我早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