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王問，“不等著孔明燈了？”

  “這裏也有孔明燈？呃……我的意思是，明月島晚上還有孔明燈活動？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呢。”陸雲瑤麵不改色地圓謊。

  “有，”楚王伸手一指，“看那些小船了嗎？”

  “看見了，怎麽？”

  “仔細看上麵的人。”

  “哇，都是年輕女子。”

  楚王道，“這是第二批請柬。”

  陸雲瑤恍然大悟，“也就是說，第一批請柬是白天的，要麽邀請單身的年輕公子，要麽是年長的一家人，晚上是邀請單身女子的，白天比詩比棋比亂七八糟的東西，晚上就變成了放孔明燈的相親會？”

  楚王點頭，“聰明。”

  “那我們還去做什麽？別妨礙人家相親了。”陸雲瑤倒不是不想湊熱鬧，而是想到小小的島上人擠人，楚王這孱弱的身子如果被擠摔了，得不償失。

  楚王將女子的擔心看在眼裏，“我們不是第二批請柬，是第一批請柬，請的是全家。”

  請全家，換句話說兩人是以夫婦身份來的……想想也是，一個少爺一個少夫人。

  陸雲瑤臉紅，心裏甜滋滋，“我們在島外看就行，記得距離碼頭附近有個不小的酒樓，我們可以在那找個雅間，順著窗口看他們放孔明燈。”

  楚王笑意加深，“好。”

  隨後，眾人便按照陸雲瑤所說，到了酒樓。

  有這麽大型的詩會，酒樓自然爆滿，但還是得到了觀景位置最好的雅間。

  很快，酒足飯飽。

  陸雲瑤帶著暖秋等人趴在窗口上看外麵的景觀，楚王則是在裏間稍作休息——楚王孱弱，即便是勉強陪著陸雲瑤出來一趟，也是抓緊一切時間休息恢複體力。

  天色越來越暗，陸雲瑤隨便回憶了個以愛情為主線的連續劇給丫鬟們講著，丫鬟們聽得如癡如醉。

  香影問道，“陸姑娘，您這故事是在話本上看見的嗎？”

  陸雲瑤笑吟吟，“不是，我瞎胡扯的。”

  “但陸姑娘瞎胡扯也好好聽。”

  “是啊是啊，以後陸姑娘要經常扯給奴婢們聽好不好？”

  “真的比大戲還好看。”

  “真羨慕暖秋姐姐和尚春姐姐，服侍了陸姑娘這麽多年，肯定聽了不少好故事。”

  尚春道，“你們誤會了，從前小姐是不肯給我們講的，今兒看來是高興了，才即興發揮。”

  暖秋見淑玲窩在角落裏好像打瞌睡，便悄悄過去，小聲道，“淑玲姑娘？您睡了嗎？您若是乏了就回房內吧，睡著後容易邪風入體。”

  “沒有。”淑玲睜開眼，雙眼雖不大，但卻銳利。

  暖秋見淑玲眼中沒有絲毫困意，便道，“來都來了，為何不看看夜景？”

  淑玲眉頭動了一下，卻沒反駁，敷衍地掃了下窗外。

  突然有丫鬟驚呼，“快看，開始放孔明燈了！”

  梁嬤嬤急了，“喊什麽喊，王爺在休息。”

  丫鬟驚得麵色蒼白，求助地看向陸雲瑤。

  陸雲瑤笑道，“沒事，如果叫醒了更好，讓王爺也來看看。”

  眾丫鬟心中感動不已——如果換一名女主子，怕是少不得要責罰奴婢，但隻有陸姑娘不是，想盡辦法的維護她們，甚至不惜承擔得罪王爺的風險，這樣的主子，她們怎麽可能不喜歡？

  香影小聲道，“陸姑娘，奴婢能去放個孔明燈嗎？”

  “可以啊，去吧。”陸雲瑤道。

  梁嬤嬤臉色不好，“胡鬧，想放孔明燈什麽時候放不行，你現在還當值呢！你們一個個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

  香影搖頭，“梁嬤嬤聽奴婢解釋，奴婢想去放一個孔明燈祈禱王爺和陸姑娘和和美美。”

  陸雲瑤噗嗤一笑，“原來是放這個？如果是這個就算了，我和王爺是否和美得靠我們自己經營，如果你們想為家人祈福什麽的，就去放，這件事我做主了。”

  眾丫鬟紛紛道，“那就不去了，我們即便是去放，也是祈禱陸姑娘和王爺。”“是啊，是啊。”

  陸雲瑤笑吟吟，“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不用孔明燈。”

  角落裏，暖秋見淑玲又閉上眼睛，不解地問道，“淑玲姑娘很累嗎？”

  “不累。”

  “那為何不看看風景？這樣的風景，平日在府裏怕是見不到吧。”

  “沒什麽可看。”

  “……”暖秋。

  對方幹淨利落的拒絕，按照道理暖秋不應該再自討沒趣，但她能感受到淑玲身上濃濃的孤寂感，小聲道，“我有個小小的建議。”

  “嗯。”雖然不想搭話，但淑玲還是給暖秋個麵子，隨意哼了一聲。

  “淑玲姑娘不要經常閉眼，多多看看我們，就不孤單了。”

  “……”淑玲一怔，“誰說我孤單了？”

  暖秋憋著笑，“好好好，淑玲姑娘不孤單，可以繼續閉目養神了。”

  淑玲哼了一聲，真的閉了眼。

  然而就如暖秋所說，當閉上眼後，整個熱鬧的世界仿佛與自己無關，所有的人也與自己無關，天下之間隻有她自己。她一個人。

  孤單嗎？

  突然，淑玲猛地睜開眼，幾乎瞬間抓住放在自己腿上的手。

  淑玲的手勁兒不小，暖秋吃痛得皺了皺眉，卻沒吭聲。

  淑玲見放在自己腿上的手是暖秋的，不解，“你碰我做什麽？”順勢鬆開了。

  暖秋笑道，“淑玲姑娘閉上眼，感受一下。”

  “……”

  暖秋但笑不語，更不多做解釋，眼神滿滿的鼓勵。

  淑玲雖然覺得無語，但還是閉上了眼。

  詭異的事發生了，雖然天地之間隻有她一人，但腿上那隻手卻好像她和外界聯係的紐帶一般，時刻提醒她這個世界除了她外還有人。

  淑玲要撥開腿上的手，但那隻手雖不大卻很暖，讓她腿部肌肉越發依賴，甚至隱隱阻撓手部肌肉，不讓其將那手撥開一般。

  淑玲歎了口氣，睜開眼，“把手拿開。”

  暖秋心中略有失落，隻能拿下自己的手，“抱歉，唐突淑玲姑娘了。”

  淑玲沒回答，卻再沒閉眼，而是扭頭看向了夜景，和一盞盞冉冉升起的孔明燈。

  陸雲瑤也是看得出神——孔明燈在現代很少見，因為這玩意飄來飄去不一定落在哪裏引起火災，所以城市裏是禁止放的，即便有活動放孔明燈，也是十幾盞，成不了什麽規模。

  但眼前，哪是十幾盞或者幾十盞，明明是幾百盞，場麵宏大。

  突然她覺得有人的手落在她的肩上，順勢抬頭看去。

  卻見點點光芒中，男子消瘦的麵龐棱角分明，美得炫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