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縣裏，林微晴讓葉弘毅帶著狄子林和狄小秋去小飯店裏點餐，而她則是去飲料廠找方大成。

  如今飲料廠已經處於半停工的狀態，工人們都很懈怠，甚至已經有不少工人出去打零工賺生活費。

  方大成如他之前所說那般，一直守在飲料廠，隻不過他現在也不在辦公室裏坐著了，反倒是和門衛老頭湊在一起，下下象棋，聊聊閑天。

  改製是大事，不可能一朝一夕就完成。

  林微晴早在一個半月前就將關於管理飲料廠的計劃書送到了陳文淵手裏，隻是還沒得到回信。

  “將！哈哈哈，你個臭棋簍子，又輸了吧！”

  方大成的聲音從門衛室傳出，林微晴微微一怔，隨後反應過來，招呼道：“方叔，人家大爺是看你年紀小，不想和你一般見識，你可別臭美了啊！”

  “呀！丫頭，你啥時候來的？”方大成一聽是林微晴的聲音，趕忙迎了出來。

  門衛大爺也是笑嗬嗬的和林微晴點頭打招呼。

  對待這丫頭，門衛大爺也很是喜歡。

  “這不剛到就聽見你嘚瑟的顯擺贏棋了。”林微晴笑著進了大門，見門衛大爺又低頭去擺弄棋盤了，這才小聲問道：“方叔，你們廠子的卡車閑著呢嗎？”

  “閑著呢啊！”方大成點點頭，“咋的？你這丫頭要借車啊？”

  “嗯，不過，不白用。”林微晴嘿嘿一笑，指了指辦公室的方向，“廠長在不？”

  “他不在。”一提起那個廠長，方大成的臉色就不好看，“每天早上過來打個卯，轉身就走，根本不多留。”

  頓了下，方大成反應過來，“丫頭，咋的？你還怕那家夥找你麻煩啊？”

  林微晴也沒客氣，直接點頭，“可不就是擔心他找我茬嘛！”

  “沒事的，你不是都說不白用車了嗎？回頭你給點油錢，就算有人找茬，叔也給你對付過去。”

  方大成已經知道林微晴的個性了，聽她說不白用，就知道是真的不白用。

  “沒問題。”林微晴也不多客氣，囑咐道：“現在還有點時間，方叔，你能讓司機把卡車停火車站對麵的胡同口不？”

  廣陽縣雖然是縣城，但也有個火車站。

  隻不過火車站太老舊，一天也過不了兩趟火車。

  再加上這裏距離西水市也沒多遠，所以人們要坐火車，都會選擇去市裏乘坐。

  這一來二去的，廣陽縣火車站就更加荒廢了。

  售票員，就一個，有的時候趕上他放假了，唯一一個負責打掃衛生的人就變成了臨時售票員頂著。

  還有個看站台的，再有就是負責治安的。

  總之人員編製，整個火車站加起來都不足十個人。

  現在乍一聽要把車開到火車站對麵，方大成懵了。

  “丫頭，火車站那麵也沒啥玩意兒，你把車送到那幹什麽？”

  對於這個問題，林微晴並沒有直接回答，隻是笑了笑，說了句“有用”，便不說旁的了。

  方大成意識到自己問多話了，忙岔開話題，“你看看啥時候用車？還有，有別的什麽要求沒？”

  “現在就用，我跟著車過去。方叔，你就在廠子裏等我，估摸著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就回來了，到時候咱們去小飯館對付一口。”

  “去什麽小飯館啊？你嬸子就在家呢，我這就回去告訴她準備飯菜。”

  “別介，這次來的不是我一個人，葉大哥也來了，還有我小舅他們父子倆也都過來了。人多，就這麽過去了，我嬸子肯定得忙活得厲害。”林微晴拒絕了方大成的提議，聲音一低，神秘一笑，“更何況咱們中午還有別的事情要忙，要吃飯，那也得等忙完了的。”

  “啊！行，那我在廠子等你。”

  飲料廠裏原本有四個卡車司機。

  隻不過現在工廠效益不好，這四個卡車司機已經商量好了每個人輪一天在工廠值班，剩下的人願意幹什麽就敢什麽去。

  找到卡車司機時，對方正和看倉庫的庫管下象棋。

  一見方大成來了，二人也不緊張，反倒還招呼著方大成也過來下一局。

  “先別下了。老成，你出趟車去。”方大成擺擺手，示意成司機跟著走。

  “出車？幹啥去啊？”老成放下手裏的象棋，卻沒起來，一臉的不相信。

  方大成歎了口氣，想生氣吧，又覺得沒必要，隻能是解釋道：“有人租車，回頭能給你車裏加點油。”

  雖說是給工廠開車，但給車加油的錢卻是司機墊付的。

  即便是車不開，一直放著，可油還是多少得加一點兒。

  每次加的油不多，但積攢起來也有不少的票子等著報銷了。

  現在工廠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想要報銷車油錢都很困難，乍一聽有人可以出錢加油，老成的眼睛當即一亮。

  “真能給加油啊？”

  “能！不信的話，你們就先去加油，加好油再出去跑也是一樣的。”方大成也知道司機們的難處，而且林微晴也不是在這種事情上會斤斤計較的人，所以這個主，方大成還是能做的。

  得了準信兒，老成也沒心思再坐著了，趕忙起身，拿起車鑰匙來就往車庫跑。

  跑，確實是跑。

  有人給加油，又能讓他過一過開車的癮，這樣的好事簡直可以稱得上是天上掉餡餅。

  因為有林微晴的囑咐，所以開出來的那輛是飲料廠唯一一個有苫布做遮擋的卡車。

  林微晴上了車，先是讓司機帶著自己去加油。

  這個時候的加油站還是稀罕玩意兒，車少，加油站就更少了。

  等開到加油站後，老成激動得臉都紅了，而林微晴看著他這麽激動的樣子，心裏卻是非常的尷尬。

  “林姑娘，您，您能給加多少油啊？”

  老成一臉討好，又很小心翼翼的詢問，那樣子看起來讓林微晴有種說不出的心酸。

  剛剛在大門口的時候就聽守門老頭提了幾句，知道卡車司機的日子也不好過，所以現在看到對方如此表現，林微晴也就明白對方的小心翼翼和討好是來自何處了。

  “先加滿吧！”林微晴一句話，嚇得老成差點沒一口氣提不上來。

  “全，全加滿？”老成難以置信的看著林微晴，那樣子就好像是在看什麽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