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雪不算太冷，但是想起醫生的叮囑，墨塵淵還是下意識猶豫了一下。

  “先上車吧。”

  沈辭點了點頭，坐進了車裏。

  墨塵淵也坐上了駕駛座，打開了空調，很快車內就變得暖洋洋的。

  墓園在郊外，比較偏僻，驅車過去，可能要兩個多小時。

  沈辭靠在車窗上，望著窗外匆匆路過的人們。

  他們似乎很高興，捧著手心的雪，笑容無比真摯。

  A市雖然四季分明，但下雪天卻很少見。

  來往的人們都在雪地中撒歡，甚至還有人堆起了雪人。

  墨塵淵沒有直接開車去墓園，而是先去商場，買了一件大衣給她披上，然後又載著她，去了花店。

  一進門，就感覺到一股馨香撲麵而來，店員笑眯眯地迎上來，“二位想要買什麽花？送人還是？”

  “掃墓。”沈辭語氣淡薄。

  店員的笑容僵了一下，不過很快就又恢複如常，“白色的、黃色的或者素色的，都可以，您看您喜歡什麽樣的？”

  沈辭沒說話，目光落在一旁的梔子花上。

  白色的花瓣，層層疊疊，顯得有幾分嬌羞。

  幾滴水珠落在上麵，像是晶瑩剔透的珍珠。

  店員清了清嗓子，很有眼力見地開口道，“不知道您聽沒聽過，梔子花的花語是堅強、永恒的愛，還有一生的守候。”

  沈辭眼眸一暗，店員還以為說錯了話，正惋惜這一單做不成了，卻聽見她淡淡的聲音再次傳來，“包起來吧。”

  “好。”

  店員笑眯眯地接過墨塵淵遞來的信用卡，去前台付賬後，將梔子花包裝成束，遞給沈辭。

  “歡迎二位下次光臨。”

  沈辭笑了笑沒說話，墨塵淵則依舊一臉冷峻。

  離開了花店，前往墓園，雪似乎越下越大，清潔工正在加班加點的進行清理。

  沈辭靠著車窗，看著窗外發呆，不大一會兒就困倦的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已經到了墓園。

  墨塵淵下車替她打開車門，將她身上披著的大衣又攏緊了幾分，“下來吧。”

  沈辭鑽出車子，懷抱著白色的梔子花。

  印象中，這是母親去世後，沈辭第一次來墓園看望她。

  北風帶著寒意吹來，沈辭冷得打了個哆嗦，卻又很快被墨塵淵摟進了懷裏。

  溫暖漸漸襲來，她仰起頭，看著男人棱角分明的下巴，心裏忽然就變得充實起來。

  走到最後一排，終於看見了那記憶中的墓碑。

  果然和沈永力說的一樣，她和母親的眼睛長得很像，幾乎一模一樣。

  隻是母親的眼神，比她更加溫柔，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沈辭彎下腰，正要將花束放在墓碑前，卻突然發覺，這裏竟然有一束近乎枯萎的白玫瑰，看起來像是幾天前送的。

  難不成，除了她以外，還有其他的人來看過母親？

  沈辭疑惑地皺了皺眉，想不出個所以然。

  然而就在此時，墓園門口，突然出現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他抱著一束同樣包裝的白玫瑰，輕嗬出一口熱氣，在唇邊凝結成白色的水霧。

  皮鞋踩在落葉和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曾警官？”

  沈辭終於認出來了那來人，表情放鬆了幾分，“好巧，我還說呢，感情這白玫瑰是你送的。”

  曾海賓怔了一下，臉頰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如何，竟然泛起了紅意。

  “聽說沈永力被判了死刑，我想把這件事，告訴給她，希望她在天之靈，也能得到安慰。”

  沈辭無奈地笑了笑，“有時候真羨慕母親，無論什麽時候，都有這麽多人惦記著她。”

  “她的確是一個了不起的女人。”

  曾海賓微微勾動唇角，眸子顯露出幾分溫柔的氣息。

  俯身，將那束白玫瑰放到了墓前。

  “說起來，我還有樣東西沒來得及給你，正好遇見了，就順便交給你吧。”

  曾海賓搓了搓手，從口袋中掏出一個小本子，遞給沈辭。

  “上次你給我的鐵盒，我一直以為有機關，可用了好多辦法都打不開。”

  “最後我火警的同事說，要不幹脆用切割機得了，我本著試試的態度，沒想到還真打開了。”

  沈辭有些詫異地望著他，“那小本子不是做證物了嗎？”

  “這是複印件。”

  曾海賓解釋道，“那本子裏的內容，是你母親的日記，庭上隻念了作為證物的那幾張，剩下的都沒有公布，你可以慢慢看，就當留個念想吧。”

  “謝謝你，曾警官。”

  沈辭舉起手中的小本子笑了笑，“醫生說我不能受寒，我就先回去了。”

  曾海賓點了點頭，目送著她和墨塵淵的身影漸漸遠去。

  這才回過頭，將目光定格在照片上，眸子一軟。

  粗糙得布滿老繭的手指，輕撫著照片上女人的麵頰，帶著幾分不舍與繾綣。

  “你現在一定很幸福吧？”

  “這輩子受了這麽多苦，老天理應補償你的。”

  他忽然想起買花那天，其實他也不知道要送什麽，隻是店員跟他說，白玫瑰的花語，是“我足以與你相配”，然後他就毫不猶豫地買了。

  曾海賓笑著搖了搖頭，眼睛有些紅。

  “要是當初早點跟你說那句話就好了。”

  他像是拍肩膀一樣，拍了拍墓碑，然後雙手插在外套的口袋中，轉過身離開了。

  雪還在下，那高大的身影後，一串腳印，拉得老長。

  ……

  A市，市警醫院。

  沈辭和墨塵淵兩人回來後，並沒有立刻回病房，而是去ICU看望墨老爺子，還把沈永力被判刑的事一並說了。

  墨老爺子聽完後，沉默了好久，才歎息了一聲，無奈地搖了搖頭，“孽緣啊。”

  “要是我當初同意文婷和永軍的婚事，或許也就不會……”

  “墨爺爺。”

  沈辭不想老人家太過自責，便故意逗他，“您要是同意了，現在可就沒有我了。”

  墨老爺子倏地被逗笑，臉上的陰霾終於放晴。

  然而就在此時，護士卻突然走了進來，表情有些為難，“老爺子，外麵有兩個人想見您，一個說是您女兒，一個說是您孫女，您看？”

  墨希玲和墨娜娜？

  沈辭不由得眉頭緊皺，她們來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