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沒提前跟你打招呼。”

  男人的胸膛炙熱寬厚，沈辭隻覺得這一整天的提心吊膽，都在此刻得到了放鬆，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將她包圍，她終於可以將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了。

  “不許再有下次了。”

  沈辭抬起頭，嗔怪地瞪著他，“不論你想做什麽，都要提前告訴我。”

  “好。”

  墨塵淵將她按在懷裏，嗓音低沉而有磁性。

  明亮的燈光下，男人漆黑的雙眸，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神秘莫測。

  “誰是沈辭？病人已經醒了，要求見這位家屬。”

  護士忽然走了過來，語氣平常地說道。

  沈辭心裏咯噔一聲，忙站了出來，“我是。”

  “那你跟我來吧。”

  墨東波和墨永軍也聽見了這邊的動靜，齊刷刷地轉過頭來，卻正好對上了墨塵淵幽深的雙眸，心底不由得閃過一絲訝異。

  “塵淵？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兩人已顧不得護士說了什麽，湊到了墨塵淵的身邊，了解著公司的情況。

  沈辭心底默默歎了口氣，收回視線，跟著護士走進了病房。

  墨老爺子躺在病床上，好像一瞬間蒼老了許多，氧氣麵罩遮住了他大半張臉，霧氣隨著他的呼吸，緩慢起伏。

  “墨爺爺。”

  沈辭低聲呼喚，墨老爺子僵硬地轉過頭，手輕輕抬了抬，示意她坐下。

  沈辭按住心頭湧起的酸澀，坐在他病床旁的椅子上，努力撐起一絲笑容，“墨爺爺，您別擔心，醫生說，您隻是急火攻心，在醫院觀察一陣子，就可以出院了。”

  墨老爺子苦澀的牽起唇角，“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騙我？當我老糊塗了，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

  老人的氣息有些紊亂，沈辭緊張地替他撫著胸口順氣，“醫生說，年紀大的老人接受手術後，都要送到ICU觀察四十八小時，您真的不用多想。”

  墨老爺子垂眸笑了笑，“老陶頭真有福氣，有你這樣的孫女。”

  “我也是您的孫媳婦啊，所以您要快點好起來，不然我可瞞不住我外公。”

  沈辭努力活躍氣氛，不想讓老人的心情太過沉重，反而影響身體恢複。

  墨老爺子望了一眼窗外，最近陰雨不斷，天總是陰沉著，此刻天空也是一片黑雲，一點陽光都見不到。

  “其實，上一次出院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了。”

  墨老爺子忽然開口，沈辭看著他的側臉，喉頭像是哽著一塊石頭，“墨爺爺……”

  “我書房抽屜裏，有一張體檢報告，我自己的身體，我最清楚。”

  墨老爺子回過頭看她，發黃的眼珠流光顫動，“你會不會怪爺爺，那天逼你簽下那份文件？”

  沈辭沉默了幾秒，“不會，那是我心甘情願簽下的，與您無關。”

  “怎麽會是心甘情願呢？”

  墨老爺子歎了口氣，“你的身份特殊，多少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你，這個時候逼你生孩子，無異於逼你離開沈氏，放棄你自己的事業和夢想，你的不甘，爺爺心裏清楚。”

  沈辭沒說話，雙手默默攥緊。

  她的確不甘心，可墨爺爺身體不好，她怎麽能跟他再發生爭執？

  況且，生孩子這件事也未必能對她的事業造成影響，她有信心權衡好事業和家庭。

  “小辭，在這件事上，爺爺的確對不起你，但是爺爺有自己的考慮。”

  墨老爺子輕咳了兩聲，氣息越來越弱，沈辭有些心慌，“墨爺爺，您不用說了，我都明白，我真的不會怪您的。”

  然而，墨老爺子卻衝她緩緩擺了擺手，“不是你想的那樣。”

  他凝眸望向她，語氣帶著幾分沉重，“八年前，塵淵的父母出了車禍，他母親成了植物人，父親也一直在國外休養，但是前兩天，我突然接到消息，說他母親醒了。”

  “什麽？”沈辭的心髒猛地一跳。

  “她還不知道你們的婚事，我怕她不同意，所以才想出這個法子。”

  墨老爺子握住了她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等你生下孩子，我就將墨氏集團的股份贈予你，這樣他們無論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還是公司的份上，都不敢難為你。”

  “墨爺爺……”

  沈辭反握住他的手，千言萬語湧上心頭，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表達。

  “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們短期內不會回來，隻是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告訴塵淵。”

  墨老爺子加重了語氣，“這是他自己的事，讓他自己去解決，你隻要相信他就夠了。”

  沈辭點了點頭，“謝謝您，墨爺爺，謝謝您處處為我著想……”

  墨老爺子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似乎心裏鬱結的那塊陰雲，終於散去。

  沈辭心裏還有一點疑惑，她總覺得墨爺爺好像還有什麽事沒告訴她，為什麽塵淵的父母還沒回來，他就已經知道了他們可能不會同意這門婚事？

  可還不等她開口，護士就走了進來，說病人必須休息了。

  沈辭也沒辦法，隻能起身離開了病房。

  墨老爺子望著她纖瘦的背影，飽經風霜的眼眸卻閃過了一絲不忍。

  沈辭剛走出病房，墨東波就滿麵焦急地迎了過來，“怎麽樣？”

  沈辭不知該怎麽說，沉默了許久，才道，“暫時挺好的。”

  “那他都跟你說了什麽？有沒有交代公司的事？”

  沈辭看了墨東波一眼，抿了抿唇，“沒有。”

  “唉！”墨東波重重地歎了口氣，“這可怎麽辦啊？”

  “雖然審計那邊已經搞定了，被責令停售的項目也隻是被人惡意舉報，公司有專業的法律團隊會去處理，但這兩件事給公司帶來的負麵影響太大了！”

  “就算重新開始銷售，又有誰會買賬呢？公司這麽多年的基業，總不能就這樣毀在我們手裏吧？”

  “當務之急，是挽回公司的企業形象。”

  墨永軍表情凝重地開口，轉頭看向墨塵淵，“所以生日會，必須要辦，借此機會讓所有人知道，墨氏集團並沒有因為之前的風波受到任何影響，如此一來，才能穩定局勢。”

  “可要是有人從中作梗怎麽辦？”

  墨東波忍不住皺眉，“如今墨氏正在風口浪尖上，難保有人不會渾水摸魚啊。”

  “不怕他來，就怕他不來。”

  墨永軍冷哼一聲，“不是一直有人盯著咱們墨家麽？正好趁此機會，將他們一網打盡！”

  墨東波咬了咬牙，“你說的有道理，那咱們現在就再去檢查一次！”

  兩人一起離開，倒是從未有過的團結一致。

  沈辭望著兩人的背影，卻是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想墨老爺子的病情，還有醫生說的那句話。

  到了最後關頭，唯一能有效的治療手段，就是肺移植。

  她回頭望向墨塵淵，心頭卻不由得有些糾結，她究竟要不要將研究的事告訴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