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中的聲音沉默許久，最終‘噗嗤’笑起來。“鬧呢？圖書館不能抽煙不曉得麽？老娘可沒空跟你開玩笑……”

  說到此處，聲音戛然而止。

  短暫停頓後，馬晴婉的聲音猛地提高幾度。“靠！是不是有人把圖書館庫房點著了？你快去看看！”

  李亦謙鼻子翕動，空氣中確實有股淡淡煙味，起初還以為是附近住戶在生火做飯的緣故。

  按照馬晴婉的提示，飛速趕往地下一層。

  光線不算好，但很明顯從門縫夾層中能看到裏邊濃煙滾滾。

  李亦謙手握盧隊長的手提電話，言簡意賅道。“是著火了！”

  “幫幫忙……”

  馬晴婉的聲音不太清晰，像是咬著牙齦擠出來的。“庫房左手邊有高壓水槍！”

  李亦謙沒急著動手，先掃了眼附近地形：

  通往地下庫房的過道地形還算寬敞，想來自己不會在開門的瞬間被濃煙嗆倒。

  至於目標地點。

  地下室庫房的鐵門隻是虛掩著，門上的鐵鎖被砸毀後，孤零零的跌落在牆邊……

  心中有數後，不再猶豫。

  李亦謙將身上的襯衣脫下來，然後揪起背心的衣領捂住口鼻，另一隻手則拉開鐵門。一步邁進後，努力揮動著襯衣將眼前濃煙驅散，最終手掌緊緊握住高壓水管。

  “嗤……！”

  被火勢燒灼到滾燙的物體一觸碰冷水，頓時激發出大量水霧。

  不過因為水管噴湧時產生的後坐力需要兩隻手控製，被煙霧嗆到的李亦謙劇烈咳嗽了幾聲。好在這時候leon也是趕到了，隻看到手中有個明晃晃的東西往上一套，原本目標集中的水槍瞬間變成了人工降雨……

  一時間火焰快速湮滅，黑煙被水霧壓落，眼看大局已定！

  站在一旁李亦謙隻能像條鹹魚般默默鼓掌。

  好家夥……此時此刻，我願尊你為職業水神法師！

  擺平這邊的麻煩後，按著原路返回，順便撿起地上的手提電話道了聲平安。“放心，搞定了。”

  聽筒那邊沒有說話，隻能聽到輕微的呼吸聲，隨後那邊掛斷了電話。

  “嘟嘟……”

  聽著耳邊的忙音，李亦謙微微錯愕。“哇！這個物靈……我在這舍生忘死的幫忙，連句謝謝都沒有的嗎？”

  桌子上的一包花生即將見底時，一身紅旗袍的馬晴婉臉色凝重地姍姍來遲。

  跟李亦謙料想中一般無二：

  馬晴婉作為一隻擁有了自我意識的物靈，可以控製著自己是否能夠被其他人目光所捕捉到。

  像這樣光天化日之下穿著這麽一身妖冶旗袍，除了自己與leon外，還有震驚到扶住下巴的盧隊長，其餘人則沒有絲毫察覺。

  “等我。”

  馬晴婉板著臉色，一如既往的高冷姿態，快速邁步往地下室方向走去。並沒有等多久，那抹嫣紅色身影又風風火火的闖出來。

  三人，一物靈，就這麽靜默的坐在桌前。

  隻是偶爾能聽到嚼碎花生米時發出的輕響。

  馬晴婉微皺了眉心，習慣性用食指與中指間夾出一根煙，在半空停滯了半晌，又沉默著收回煙盒。“這麽多年了，這座圖書館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意外。”

  然後女人挑著眉頭看向桌畔默默咀嚼花生的俊朗青年。“你一共來了兩次，第一次砸了我的玻璃，第二次差點燒了我的房子。”

  “咳！我得重申一下，玻璃真不是我砸的，雖然是我賠了錢……”

  李亦謙聞言差點被花生嗆到，但他心中明白有些時候是不能講道理的。“好，就算是我砸的玻璃。但這次我是救火來著，這你總不能否認吧？”

  “都是你自己說的。”

  馬晴婉眸光很認真，淡粉色的嘴角卻偷偷藏著笑意。“好吧，那就權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

  李亦謙又捏碎一顆花生。

  話題聊到今晚即將要趕赴的梅家鎮，話題氣氛逐漸嚴肅起來。

  “不是說欠我一個人情麽，方便的話跟我走一趟吧。”

  李亦謙這次說話很直率，堅決不給對方歪曲事實的機會。“也是你剛剛說的哦。”

  馬晴婉的表情看不出悲喜，隻是眉眼不再承載著太多距離感。“隻是幫個忙又哪裏算得上人情，決定好了，那就走唄！”

  這一天的重光精神院沒有心理輔導課，而是在室內放了兩場電影。

  其實更準確的說，是經典默劇。

  人的溝通可能存在差異，但快樂卻基本相通。

  電影過後，是兩個精神院患者表演雨天的蘑菇，剩下人群則研究蘑菇的意誌力，就這樣一直熬到了晚飯時間。

  “你又想把我灌醉？”

  主任端著一缸稀飯鹹菜，瞥了眼桌上的好酒跟花生米，歪了歪頭，語重心長道。“亦謙啊，我看你最近晚上總跑出去？容我冒昧地問一下，你是不是被哪個富婆看上了？畢竟以你的這副長相……”

  李亦謙捂著胸口，相當心痛。“主任你想多了！我在你眼裏是那樣的人嗎？”

  “嗨！我當然清楚你是什麽性格，但更理解你的處境。”

  主任的表情揶揄，給自己先滿了一杯。“正所謂顏值越高，守身越難。這不是擔心你抗不住外麵的花花世界嘛！況且年輕人，總是意誌力要薄弱一些的。”

  李亦謙已經無力吐槽。“……”

  在他轉身離開時，還聽到背後主任的淳淳善導聲。“年輕人，一定要節製啊！”

  因為盧隊長心髒不太好，這種妖魔鬼怪的事他不願攙和。

  晚上開車來的人是馬晴婉，車裏則坐著鐵膽、leon與李亦謙，夜空中車燈疾馳，一路往鐵膽老家而去。

  在途中，也是得知了更多有關於鐵膽表弟中邪的細節：

  所有的事情在發生前，其實已有預兆。

  據說在幾天前，自從鐵膽那位表弟晚上醉酒路邊撒了泡尿之後，就開始晚上經常夢囈。到了後來，原本陽剛的聲線，竟都變成了一副年邁女人嗓子。

  更離譜的是，到了後來，整個人的神態與動作也開始逐漸女性化，甚至看到年輕男性眼神會發光。

  有人說這是鬼上身，在安眠藥沒用後，還強行按著民間土法灌了兩碗香灰湯，這會兒倒是不作妖了，但隔天剁了手指，就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奄奄一息。

  是夜，在鄉鎮的一間毛坯房中，見到了這位麵色蒼白、身體發抖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