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完單，兩人看著遠處的景色聽著裏屋歡快的歌聲，隻覺得悠閑。柳星染腦子裏突然有了點想法，指尖在木質的桌麵一點一點。想著把這些聲音錄下來，一摸口袋，空的。

  “手機給我下。”向田柾國要了手機，解開鎖屏後打開錄音功能，放在欄杆上就不管了。

  田柾國：“你手機呢？”

  柳星染再伸出手：“沒帶，筆。”

  田柾國都來不及說他兩句，見他有點著急的樣子先從腳邊的背包側邊口袋掏出一支中性筆。柳星染拿下筆蓋，抽了一張紙巾低頭寫著什麽。田柾國安靜的等著柳星染寫完後才開口。

  “有靈感了？”

  “有點。”

  “已經開始期待了。”

  “隻是有點感覺。”

  “那也期待，厚比哥不是要準備mixtape了嘛，他出了你也該準備了。”

  “還沒那想法。”

  “我可以給你feat。”

  柳星染將寫了東西的紙巾和筆一起遞給田柾國，看著田柾國收進背包。下巴一撐：“就說還沒那想法呢。”

  田柾國放下背包學著他撐下巴，表情比起柳星染還要期待：“現在沒想法，不代表以後也沒想法。你一定會出的，而且一定能做得很好。”

  “玧其哥和南俊哥他們做得更好。”

  “雖然他們很厲害，但怎麽能還沒戰鬥就先認輸呢？我從來不覺得你比任何人差。”那雙總是閃著光的眼睛讓柳星染無法長時間直視，看似平淡實則有點慌張的挪開視線。

  “···要是我真的做的不好呢？”

  “誰這麽說？誰說這話你都不要聽，聽我的。我田柾國心裏，柳星染就是最好的。哪怕是和玧其哥他們比我也這麽覺得。”他怕柳星染不信，身子坐著都往前挪了挪，上身貼著桌邊前傾，盯著對麵的人一眼不錯開。

  太無畏了。

  田柾國總是這樣赤誠無畏，總會說自己做不好有些不自信，但骨子裏是從來不認輸的。哪怕是哥哥們，對他而言既是目標又是對手。總是不自信所以不會自大，絕不認輸所以會一遍遍去挑戰去達到完美。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學會了沉著冷靜，唯一不變的就是成熟表麵下的赤子心。赤子心不隻是對自己，更是對著身邊的人。

  “看著我，知道了嗎？”田柾國不喜柳星染不看他，伸手過去抓住柳星染一隻手把人拽過來一點，語氣不容辯駁的問著柳星染。

  露出的小臂肌肉緊實，青筋微凸，和手臂同樣略黑的手從指根到指尖都顯著男性的力量與棱骨。抓著手，看著無法掙脫，但並不會覺得疼。柳星染手上感受到的是如同田柾國這個人一般熾熱的溫度，從他總是熱不起來的手肌膚表層一路向下，血管裏的血液好像流淌的快了點。

  依言與田柾國對視，看著他這些年來從未熄滅過的眼裏的光芒，開口道：“知道了。”

  田柾國這才滿意，鬆開手上抬去彈了下柳星染頭上的小揪揪：“乖——”

  柳星染看著他微微眯起眼，剛剛兩人的立場位置瞬間變換。田柾國笑臉一變，嘿嘿嘿的再次伸手順毛似的摸了下小揪揪。乖甜的樣子一點再看不出剛剛那副狼狗樣。

  點的東西都送上來後，兩人邊吃邊聊，自然大多都是田柾國在說，柳星染時不時應一句讓田柾國有興致說下去。從猜測其他隊伍的哥哥在幹什麽，會怎麽相處到待會兒買什麽紀念品還聊到過去的回憶，什麽都說。不知不覺，酒都喝了兩杯下去。

  田柾國一點事情沒有，隻是看著柳星染臉頰帶著點微紅，眼睛裏跟要哭似的水亮，嘴角淺淺的笑意一直沒有下來過才意識到他們都喝了兩杯酒了。

  連忙拿走柳星染手邊還有小半杯的酒杯，自己喝了口，咂咂嘴。不是說雞尾酒沒什麽度數的嘛？怎麽又喝醉了？

  隻能說是柳星染點的那杯裏麵用的預調酒度數偏高，以至於喝起來沒什麽酒味但後勁大。

  田柾國難辦的看著邊上攝像大哥：“這可怎麽辦？這樣後麵拍攝也不好拍吧，就算拍了肯定也能看出狀態不對。”

  柳星染沒在意田柾國有點苦惱的樣子，他偏頭望向海平麵上的晚霞。晚霞的終點是無邊的黑暗，正是知道這個結局，去看著晚霞的時候即便再美也有一種揮之不去的惆悵。

  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燈光也越來越多，連他們所坐位置的欄杆上也在不知道什麽時候亮起了一盞盞小燈。而海邊的人越來越少，尤其是帶著小孩的家庭都在往回走了。白天波光粼粼的海麵此刻暗的可怕，一點點倒映的燈光不足以照亮整片大海。

  柳星染看著天空越來越暗，田柾國看著柳星染。

  在遇到這麽一個人之前，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己會這樣看不膩一個人。沒有冠絕的容顏，沒有傲然的身姿。但了解了，喜歡了，看在眼裏了，這個人就是樣樣都好。

  拿回放在一邊的手機，打開相機將鏡頭對向柳星染。拍下一張，不好。再拍一張，還是差了一點。

  難怪說眼睛是最好的相機呢。此刻背對炫麗繁華麵對沉靜單一的柳星染，將兩者吸收到身上融為一體。融洽又孑然的姿態，隻能看著，用相機是拍不出來留不下的。

  兩人賞著自個眼裏的景色直到天色完全黑下來。

  柳星染收回視線看著田柾國，對上他無法分辨情緒的眼神，微微歪頭。

  田柾國眨了下眼，神色微變，問道：“走嗎？”柳星染淺笑著點點頭。隨後兩人穿過換了食客但依舊熱鬧非凡的餐桌間隙，結賬離開。

  柳星染靠著田柾國，聲音很輕：“買什麽紀念品？”

  田柾國有點無法確定柳星染現在是不是喝醉了，還記得紀念品的事情那應該還好吧。

  “我之前想好了，去做海娜。”

  柳星染聽到海娜兩個字就想起什麽的抬起右手，手背上的海娜已經有些淡了，估計再個三四天就沒了。田柾國本來就挺想做的，見閔玧其和柳星染做了同款後他就更想弄了。

  柳星染直起身，深吸了口微鹹的空氣：“錢夠嗎？”他們可沒多少能花的錢。

  田柾國數了下手裏剩下的錢，“應該夠，我們兩人做一個圖案，應該要不了多少錢。”

  柳星染瞅著田柾國，眼睛半闔著，街道的燈映在眼裏亮亮的：“兩個人那也是兩份價錢。”

  田柾國看著柳星染那一點點小表情，好似柳星染在嫌棄他數學不好。笑著說：“不是那樣，去到那邊我再和你說。”拉住他一隻手往前走，柳星染腦袋有些飄，被拉著一會兒走慢點一會兒走快點，玩兒似的。

  到了店裏，田柾國拿出一張應該是早前就準備好的手繪圖連說帶比劃和店員說了他的想法，柳星染在邊上看著圖聽著，明白過來意思了。

  “一個圖分兩部分畫在兩個人身上對吧？”店員重複了一遍，田柾國連連點頭。

  店員：“OK，隻要付一個圖的錢就可以了。這個圖給我去印一下，需要一點時間。”

  田柾國：“好的，謝謝。”兩人在一邊沒人的位置等待著。

  這邊除了有這種短期的紀念海娜，也有那種紋身似的長久的。田柾國對紋身很感興趣，視線定格在裏麵用玻璃隔開的隔間，隱約能看到一點。柳星染坐在凳子上腦袋反方向的靠著田柾國的胳膊，盯著邊上也在做紀念海娜的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一頭漂亮金色頭發，膚色粉□□白的，一看就也是來旅遊玩的。

  一個店員蹲在小女孩麵前，小女孩的一隻腳踩在矮凳子上，腳背上一隻海龜的圖案逐漸成型。因為剛做完海娜不能碰，拖鞋自然也不好穿。小女孩被她的爸爸抱著離開店。

  柳星染看著抱著小女孩的高大身影走遠，好一會兒出聲：“我要海龜。”

  田柾國低下頭：“嗯？”

  柳星染抬起頭：“我不要花，我要海龜。”

  田柾國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整的有點懵，隻好仔細問著。

  “怎麽突然要海龜了？”

  柳星染任性的說：“就是想要。”

  田柾國：“那個圖案我們可以一起，海龜不行。我想和你一起畫個圖。”

  柳星染：“海龜也可以分成兩部分。”

  田柾國反問：“怎麽分？”

  柳星染偏頭想了想，“殼和身體。”

  田柾國想想那個畫麵就想笑，拿過一邊沒人看的圖冊給柳星染翻看。很快柳星染就看到剛剛小女孩畫的那個海龜圖案。田柾國指著圖冊上那隻可愛的海龜說：“怎麽分？一個人畫一個殼，另一個人畫這樣，”手指在海龜龜殼以外的部分點了點，“這樣的腦袋和腳？”

  柳星染看著圖案很認真的考慮，飄飄然的大腦好像要飄到海裏去問問海龜該怎麽辦了。

  “海龜身體哪裏會是這幾個圈，應該串起來。”

  田柾國看著微醺的柳星染，知道此刻的他是真心覺得這樣可行的，但不行，想想那個圖案，哪裏能看啊。

  合上圖冊放回原位，捧著柳星染微燙的臉頰，低聲哄道：“乖，聽我的。我給你畫的特別好看，你會喜歡的。下次我們再要海龜。”

  酒精是個很神奇的東西，換做是平常柳星染根本就不會答應了田柾國中途再反悔。但是此刻酒精讓她的理性暫時睡下，所有的表現都沒多思考，在腦子裏過了遍就冒出來。

  嘴巴一撇，重複道：“海龜。”

  田柾國想了想，“待會給你買草莓牛奶。”

  柳星染眉眼一彎，軟聲應下：“好——”

  真好哄。

  不止田柾國這麽想，就是在邊上一直安靜吃瓜的攝像大哥也這麽想。後來看節目的阿米更是一邊拍桌一邊這麽想。

  “花紋的部分給誰？”終於店員拿著轉印紙過來問道。柳星染還愣著，田柾國拉過他一隻手臂衣袖往上卷，露出白皙的左臂內側。很快，在店員熟練的動作下，完成了一圈乍一看看不出是什麽的極簡花紋。田柾國黑了不少的健壯右臂內側則是簡單的太陽形狀線條。

  閔玧其是根據自己的習慣來，畫在了自己的左手於是柳星染畫在了右手。而田柾國是兩人相處時習慣的位置來，所以自己畫在右臂，柳星染畫在左臂，那樣才正好。

  把剩下的錢都給了店家，田柾國很是滿足的離開了。走兩步就低頭看一眼，看著兩人的胳膊，想碰一下，但畫完一個小時內都不能碰，隻好多看幾眼了。

  兩人回到海邊馬路又晃了一圈，夜裏的海風有些涼，柳星染大腦清醒了一些，還記著事呢。

  “牛奶呢？”

  田柾國臉色一僵，摸摸空蕩的口袋。對上柳星染帶著點委屈的雙眸，傷心的紫色好像能流出水來。拉著人轉個方向就往住處走。

  “我們現在就去拿錢買牛奶，我不騙你。”

  回到住處，隻見金泰亨和樸智旻精力充沛的在泳池玩水，問了聲得知除了金南俊和鄭號錫其他人都已經回來了，但一時都沒看到估計都回房休息了。柳星染進屋被安頓坐在沙發上後也不說話不催促，就用他紫灰色的雙瞳看著田柾國，眼角始終泛著紅。完全委屈極了的可憐樣子。

  田柾國禁不住他這樣看，也不去找其他人了，先問在玩的95兩人有沒有多餘的錢。

  樸智旻：“那邊褲子口袋裏好像還有一點。”在泳池裏指著一邊沙灘椅上脫下來的褲子說道，田柾國趕緊過去掏了掏。

  金泰亨坐在泳池邊，腳在水裏一晃一晃的。“買什麽呀？宵夜嗎？”

  樸智旻：“那麽一點買宵夜可不夠。”

  金泰亨抬起腳，撥起一些水花到樸智旻那邊：“一包拉麵還是可以的吧。”

  樸智旻立馬抬手朝著金泰亨潑水，“拉麵廚房裏有，哪裏用買。”

  田柾國：“我去給星染買草莓牛奶。”淘到幾枚硬幣大概估算了下，轉身準備走。

  樸智旻：“他說買什麽？”

  金泰亨：“草莓牛奶。”

  樸智旻立即朝岸邊遊動，“冰箱裏有，剛剛碩珍哥回來的時候買了幾瓶。柾國！”

  金泰亨站起身，一個深呼吸大喊起來：“田！柾！國！”

  “嘩啦——”二樓一扇窗戶拉開，一隻拖鞋扔下來。

  閔玧其：“阿西！喊什麽喊！把你的嗓門給我放小點！”他戴著耳機都清晰的聽到了金泰亨的嗓門，可以說威力很強了。

  田柾國都快到門口了聽到這一聲喊，本來想不管的，可接著聽到閔玧其的聲音覺得自己要是不去看一下，那真是可憐金泰亨被罵了。

  客廳裏柳星染拿著一個抱枕側躺在沙發上，左手小臂還記得晾在邊上。原本有些犯困半閉上的眼睛也因為剛剛那一聲叫喊給驚醒了。

  田柾國看了眼他去到泳池那邊，金泰亨在閔玧其重新關上窗後才往屋裏走。

  田柾國：“哥你喊我。”

  金泰亨：“啊嗯，智旻說冰箱裏有草莓牛奶，碩珍哥買的。”

  田柾國一聽，立馬往廚房奔，拉開冰箱門，一排可愛粉嫩的草莓牛奶就在那裏。

  將草莓牛奶拿給柳星染喝，柳星染靠著抱枕枕在自己的大臂內側，牛奶瓶被另一隻手虛握著搭在沙發上。吸著牛奶，眼睛一下一下眨動著，越來越慢，眨動的幅度越來越小。

  田柾國打了個哈欠同樣伸著胳膊躺在另一邊沙發上看手機，時不時看眼柳星染。聽著金泰亨重新回泳池後和樸智旻玩鬧的聲音，眼皮慢慢合上。

  一直到94兩人回來時，金泰亨和樸智旻還在外麵玩，田柾國和柳星染都是伸著一隻胳膊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這是什麽圖案？”金南俊看著柳星染胳膊上的圖案低聲疑惑道。正要叫醒田柾國的鄭號錫也看過來，正著看一眼沒看出來，轉一下反著再一看一眼，還是沒看出來。

  “柾國那個倒是看得懂，星染這個我也看不出來。”

  金南俊聞言往田柾國那邊看了眼，一個線條相當簡單的太陽圖案，線條內外都沒有任何花紋。柳星染的是成圈的一串花紋，但線條之間並不相接看起來像一個整體又很零碎。

  兩邊看了看，金南俊用手機把兩人胳膊上的圖都拍下來，然後P在一起，一個完整的極簡抽象版太陽花圖案就出來了。不像是商店裏會出現的標誌性風格，倒像是那種客人自己拿圖上門要求定製的那種。

  一人花一人陽。

  94看清了圖，再看看熟睡的97兩人。最後視線定在田柾國身上。

  這小子真會搞花頭。兩個哥哥此刻共同的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