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柳星染收到鄭號錫的信息後，就不去想晚飯的事情了，專心和閔玧其討論曲子。再沒幾個月上半年就要過去了，現在作新曲時間不算緊但也放鬆不得。

  閔玧其：“行，就這樣。你的發給方PD了嗎？”

  柳星染：“待會發。”

  閔玧其點頭頓了下：“公司答應給我出混音帶了。”看著電腦說完就沒有再說話，柳星染卻不覺得他說完了，喝了口手邊已經冷掉了的拿鐵，今天喝起來有點膩。

  在音樂停下後，工作室內安靜的很。閔玧其突然笑了，像是一口氣泄出來整個人都鬆弛了下來靠在椅背上，雙臂抬高隨意的搭在頭上。

  “星啊···”語調拖長，懶散的喚道。

  柳星染放下杯子，回頭對上閔玧其的視線，輕輕應道：“內。”

  “星啊···”挪動椅子靠近一點。

  “內。”轉過椅子麵對他。

  “星啊···”靠近一點。

  “內，在的。”等著。

  “星。”再靠近一點。

  “我在。”一直等。

  ···

  那些已經憋了太久的憤怒，不甘心，痛苦，妥協，還有尚存的寬容，希望，幼稚，執拗。在這一聲聲的呼喚中都說出來了。

  柳星染挺直著背坐著，閔玧其前傾頭靠著他的肩頭，看上去像是他靠進柳星染的懷裏。沒什麽肉覆蓋的肩骨硌得疼也不想動。在這一刻，他是完全放鬆的。

  柳星染抬起雙臂，一手在背一手在後腦，隻是搭著並不用力卻給了閔玧其很多的力量，能清晰的感受到，這個人在告訴他——堅持到現在你真的很棒。

  閔玧其閉上眼，視線陷入一片黑暗。“沒有你，我到不了這裏。”

  柳星染視線停在麵前那架電子琴，那是兩人進公司後唯一留下的之前的舊物：“不會的，即使我不在這裏。你也會走到前麵去的。”

  閔玧其：“那一定，比現在還難走。”柳星染不答。

  閔玧其：“還好，還好···”你陪著我。兩人沒再說話，桌上手機屏幕亮了下，柳星染掃了一眼。是鄭號錫到公司樓下了。

  “號錫哥幫我們帶飯來了。”

  閔玧其睜開眼起身，已經恢複平時的樣子了。柳星染邊跟著出去邊給鄭號錫發信息，閔玧其是不在工作室吃飯的，明明柳星染在他工作室吃飯都可以，自己卻不允許自己在工作室吃。

  柳星染讓閔玧其先去，自己去另一條走廊上買了三瓶水帶過去，因為繞了一下，進到休息室的時候鄭號錫已經到了。

  鄭號錫見他進來把中間的位置讓他坐，將打包盒放在兩人麵前，柳星染將三瓶水一人麵前放了一瓶。看到晚飯覺得更餓了，柳星染吃得香，閔玧其不管吃什麽都沒什麽表情，好在柳星染完全不會被他影響。閔玧其吃的不多還時不時把菜挑給柳星染吃，鄭號錫拿過麵前的水瓶擰鬆了瓶蓋和柳星染麵前的水瓶交換後就看著他吃。

  別看鏡頭前鄭號錫和閔玧其活躍的樣子，私底下這兩人也是話少的很的。閔玧其是真的對除了柳星染以外的人都有一分尖刺，哪怕是成員們有時也會控製不住脾氣。所以忙內line幾個怕他是真的怕。鄭號錫對成員們脾氣也是好的，他們要玩鬧的時候也會陪著鬧一鬧，可金碩珍總說鄭號錫心思藏得很深。一個冷淡一個沉穩。

  不同的性格要和諧相處就需要調和劑，柳星染就是那個調和劑。閔玧其對他沒有脾氣，鄭號錫對他反而會展現出真實的情緒，不想說話的時候就安安靜靜的。

  就像此刻，柳星染也不是個話多的，三人在一塊不會刻意找話聊，安安靜靜的各做各的事情很和諧。不需要去顧慮旁人太多。

  到閔玧其吃完後，休息室內就是柳星染一人吃著飯，閔玧其和鄭號錫一人一邊看著他吃。不得不說，柳星染吃的真的不少，每天三餐不落，每頓吃的還都是兩人份的量有時還是三人份。時不時還吃宵夜，房間內工作室裏更是各有個矮櫃全是零食糖果。

  可這一天天吃的都去哪兒了？肉都不怎麽長，個子也不長，停在172就沒再動過。田柾國倒是小半年裏又高了兩厘米。

  柳星染吃完最後一口，拿起麵前的水瓶擰開，嗯？這麽容易就擰開了？低頭看了眼就沒多想，擰開瓶蓋喝下。鄭號錫看到他的小表情微微笑了下。

  閔玧其見他吃完了，就起身回工作室去了。“要困了毯子在我那兒，一定要蓋了睡，不然又要生病了。”

  柳星染：“好。”自從在工作室睡覺感冒過一次後，每次在公司過夜閔玧其都要這樣說一句。

  鄭號錫陪著他收拾完垃圾扔到垃圾桶，柳星染：“哥你要回去嗎？”

  鄭號錫：“不回去，還有事情沒做完呢。”

  柳星染點頭：“那我也回去了。”

  鄭號錫抬手揉揉他順滑的頭發，順著滑下觸碰到耳朵的輪廓，手指向內微微勾起，無名指穿過發絲碰到了柔軟的耳朵。

  “去吧。”

  柳星染帶著點迷惑的歪了下頭，習慣性的方向使他的耳朵壓在了沒有收回的鄭號錫手上。但很快就回正了，答複了一聲轉身回去了工作室。在他離開後，鄭號錫更加清晰的感覺到指尖的溫度。比室溫要燙一些。也不知道是柳星染的，還是他的。

  突然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熟悉感，但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在鄭號錫回到自己的工作室的時候突然想起來，是和他曾經看到過的一個片段描述很相似。倒也不是場景相似，是那些文字剛剛好把他的心情描寫出來了，那些他自己無法描述無從解答的心情已經有人給他完整的答案。

  所以不能給別人看，那樣，和把自己的心攤開在日光下有什麽區別。

  ···

  二月底，在開春前又下了場雪。柳星染和田柾國去考試的那天早上雪已經停了，但天氣還是暗沉沉的。剛走下樓，白茫茫的一片，冷空氣直接撲在臉上，田柾國哆嗦了一下，再困也清醒了。

  柳星染抬頭看了眼還未全亮的天，張口呼出一口霧氣，抬腳下階梯，田柾國也一起走下。

  “咯吱咯吱”，路上隻有兩人踩著雪往前走的聲音，偶爾能聽到幾聲鳥叫。田柾國一腳一腳踩著雪，就喜歡挑幹幹淨淨沒有腳印的地方踩。他步子大，走著走著就走到柳星染前麵去了，柳星染也不追，就在後麵踩在他的腳印裏向前。兩人低著頭以同樣的步伐前進。

  這次考試不是在他們自己的學校考，去另一所學校考試，更近所以就走著去。

  刺鼻的冷空氣中突然飄來點點暖甜，田柾國停下左右張望。後麵柳星染沒發覺直接頭頂到了他後背。抬頭，田柾國指著邊上說話。柳星染又是帽子又是耳罩的聽他的聲音都帶著朦朧，順著手指看過去，邊上巷子口，一個穿的厚實的老人坐在小凳子上，麵前是一個矮矮的鐵板，軟軟的圓餅發出香甜的氣味。

  有兩個年輕人站在鐵板前接過新鮮出爐的餡餅，迫不及待的送入口中，邊吃邊離開小攤。

  田柾國在那兩人離開後才走過去，“爺爺我要兩個糖餅。”蹲在鐵板前麵，對著老人伸出兩根手指說道。

  老人：“兩個糖餅！”可能也是戴著耳罩聽得不是很清晰，也伸出兩根手指重複。田柾國大大的點頭：“內！”

  柳星染蹲在田柾國邊上，看著老人熟練的動作。田柾國：“我都好久沒吃過糖餅了，要不是今天看到了，我都想不起來。星染你吃過嗎？”

  柳星染搖頭：“沒。”

  田柾國：“冬天吃這個可好吃了，甜的很，你一定喜歡。”

  老人將兩個包好的麵團壓在鐵板上，用一個圓形鐵餅壓在麵團上。大量的油包圍著麵餅，隨著刺啦啦的聲音誘人的香氣出來了。

  “這麽早去上學嗎？”老人就愛聊天。

  柳星染低著頭沒說話，田柾國有點羞澀：“內，去考試。”

  老人：“哎一股，這麽冷的天去考試，現在學生真辛苦。我孫子也是，去年高考的時候每天起早貪黑的，你們要多注意身體知道嗎？”

  田柾國和柳星染同聲應道：“內。”

  最後離開的時候老人還多給了他們一個糖餅，“懷挺！”右手握拳舉起給兩人加油，真可愛。

  一次性紙杯套著軟軟的餡餅，一口下去，裏麵化開的砂糖流出來冒著熱氣，又甜又燙。一邊呼氣一邊胡亂嚼幾下咽下，甜甜的暖流一直到胃裏。

  柳星染怕燙吃得慢，田柾國吃完了拿著老人送的那個糖餅等著。柳星染慢慢吃，田柾國牽著他繼續往考試點去。柳星染吃完手裏的了，田柾國再將手裏的遞到他嘴邊，讓他咬第一口。一人一口很快將第三個糖餅也解決掉了。

  到了考試學校，他們到的早，零零散散的沒幾個人。

  柳星染看了眼考試號：“我在一樓。”

  田柾國：“我在三樓。現在還早，我再和你待一會再上去。”

  兩人站在一樓走廊對著窗外隨意聊天。因為到了室內，所以外套耳罩帽子都拿了下來。來這裏考試的有他們學校的也有別的學校的，人來來往往難免會注意到兩人。田柾國沒有遮擋的側顏，柳星染雖然長發擋住了臉，但那頭白發太矚目了。認出他們的人越來越多，就算是來考試的，也難免激動的心情。

  柳星染：“你上去吧，我進教室。”進到教室至少比在走廊好一些。田柾國點點頭，轉身上樓去了。柳星染看著他消失在樓梯間，也進去教室。

  他的位置在中間靠後的位置，零散坐著的學生多少都會看他幾眼。柳星染似無所覺的坐在位置上不急不躁。“星染！”柳星染抬眼看過去，是李佳人在教室前門探頭喊他，見他看過去就揮揮手，身邊是樸喜成。其他人聽到聲音也看過去，看了一眼再回頭看向被喊的那個人。

  柳星染最常笑的樣子是壓低了眉眼，微揚起嘴角。因著眼角天生上挑，眉眼壓下來就像是垂眸，漂亮的眼眸多了些風情，看上去更顯嬌軟，展出笑意的一瞬就是窗外雪化的時候。

  “哢擦！”柳星染右後方一人手機相機的聲音將其他看呆的人拉回神。柳星染視線瞥過去，那個男生臉都紅了，低下頭十分的窘迫，柳星染也不會多說，隻是表情已經恢複了冷淡的樣子。

  李佳人是被柳星染正對著的，九分的心動一分的後悔，後悔考試前來看他，昨天突擊看的書已經忘了大半了！但是···再看一眼，一分的後悔也叛變了。

  樸喜成再直男也呆了兩秒，在柳星染朝他看過來後，抬起下巴挑釁的揚了下眉就離開了，沒忘拉上還沒回神的李佳人。

  柳星染見樸喜成孩子氣的樣子，眨眨眼睛沒做什麽表情，心情是不差的。

  考試要考一天，上午三門下午三門。上午考完，田柾國來找柳星染的時候已經很無力了。和樸喜成李佳人一起吃午餐的時候，李佳人也是一副鹹魚樣。樸喜成邊吃飯邊還複習下午的科目，哪怕已經做了很多準備也要盡人事到最後一秒，這也是很厲害的。柳星染隻覺得這學校的夥食不錯。

  中午時間過去後，在走回教室的途中，樸喜成突然對著柳星染再次問了一遍：“你真的不考大學嗎？”

  柳星染：“考不考大學對我現在沒有太大影響。”

  樸喜成思索下：“對藝人影響還是大的。”柳星染等他繼續說。

  樸喜成：“藝人愛豆在其他一些職業人心裏評價不是很高有個很大的原因就是學曆。大多都是高中畢業，大學畢業的也有但不算多。確實學曆對你們來說不是最重要的，但也是加分項。近兩年注重學業的愛豆也不少，和柾國一個教室考試的也有一個不是嗎？”

  田柾國點頭：“嗯？啊那個長得很帥的男生。”

  樸喜成：“他是我們學校的，長得帥成績也好。聽說今年要出道了。他是要繼續上大學的。”看著柳星染繼續說道：“你的成績衝三大都是可以的，就算自己不感興趣，為了團隊也該考慮考慮，總沒有壞處的。”

  四人停在樓梯口，柳星染：“我會考慮的，謝謝。”與三人分別去到教室，另三人往樓上走。

  樸喜成扶了下眼睛：“柾國，你也該勸他繼續讀書，他的成績真的不該停在高中。”語氣中十分的可惜，但是在田柾國耳朵裏卻有些刺耳。

  在二樓的樓梯口分別，田柾國獨自往上踏了兩節台階，回頭叫住樸喜成：“我不會和星染多說什麽，他不是拿不定主意的人。他想繼續念就念，不想念，別人也沒有任何立場要求他怎麽做。我成績不好但也真的覺得學曆不是全部。無論做什麽，他開心他喜歡才是好的。”說完就往上跑去了。

  樸喜成聽他說的話不是不明白但還是忍不住皺了眉。李佳人看看田柾國跑走的方向又看看樸喜成那執拗的樣子，歎口氣：“我們和他們終究不是一個方向的，有些話說過就可以了，多說反而不好。”

  樸喜成想說點什麽，李佳人不給他開口的機會：“他說的沒錯，星染從來不是拿不定注意的人。他做了決定別人也改不了，你身為朋友該說的都說了就行了。之後星染的決定我們隻要支持就可以了。而且，他也不是一個人。”拍拍樸喜成的肩膀往前走。

  樸喜成跟著走，安靜了好一會在李佳人還以為他還沒想通的時候，他開口道：“你喜歡的人是星染？”李佳人曾經說過她有個喜歡的人。

  一秒理解他意思的李佳人真是平地都要踉蹌了，滿臉無語的看著樸喜成：“作為朋友，作為阿米我是喜歡他的。”

  樸喜成皺眉：“那作為女生呢？”

  李佳人看著他，表情微妙：“怎麽？”

  樸喜成被她看著，耳朵慢慢紅了，“沒什麽。”說完直接快步進教室去了。李佳人在後麵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