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飛單手環胸，一手托著下巴上上下下打量著史一鳴，好像第一天認識他似的。

  “老史，你昨天幹什麽壞事去了？”

  史一鳴連白眼都懶得翻了，“我能幹什麽事？昨天晚上深更半夜一群攪事精給我打電話投訴有居民半夜唱歌，讓我上門去調解！”

  他憋了一肚子氣，睡眠不足加上心裏有事，他這會兒就想找個由頭發作一下誰。

  昨天晚上他和譚卜屈匯報雅嵐苑項目接下來的工作計劃，順便提了一句中秋節打算給羅克明的孝敬，結果譚卜屈卻擺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一口否決了他的提議。

  譚卜屈的理由也很簡單，雅嵐苑項目的物業費收繳率不足30%，就算管委會把停車費全部補貼給物業公司以彌補物業費收入的不足，整個項目目前還是虧損狀態，且羅克明胃口越來越大，已經不滿足於虛無的好處了。

  成朗也是進駐小區以後才發現，所謂的管委會名不正言不順，業主肯買賬的並不多，新一屆的業委選舉即將開始，羅克明的掌控力被進一步弱化，譚卜屈不肯將所有的希望壓在他身上，想及時止損也情有可原。

  史一鳴甚至覺得譚卜屈隱約有放棄雅嵐苑項目的念頭了。

  雅嵐苑可說是成朗目前接手的最複雜的項目，以羅克明為首的擁成派，和以張棟芳為首的反成派明爭暗鬥，成朗未來能不能拿到正式合同，就看這一屆的業委選舉到底是擁成派上位還是反成派占據上風了。

  史一鳴先期投入的精力太多，堅決不肯承認自己啃不下這塊硬骨頭，使盡渾身解數想說服譚卜屈。

  結果自然是失敗了。他愁得整晚沒睡著，好不容易有了睡意，結果就被接二連三的電話吵醒了。本來以為是那些老大爺老大媽小題大做，趕到現場才發現，對方的音響開得老大，震得那一整棟樓都在，不知情的還以為地震了。

  “你說現在小年輕是怎麽想的，一點公德心都沒有，搞直播白天也就算了，深更半夜地還又唱又跳，唱得再好聽，時機不對也是噪音。她也不怕一不小心把小區裏這幫老大爺老大媽嚇出個好歹來？”

  聽藍好奇，“後來呢？”

  史一鳴道：“我們敲了半天門對方拒不開門，後來總算開門出來了，還一副拽得二五八萬的。說什麽‘我在自己的房子裏幹什麽你們管得著嘛！有意見也給我憋著，憋不了就搬家！’我艸，這女的真的是活久見了！”

  “後來有個老大爺惱了，直接把對方的電閘給關了。好嘛，二話不說就報警。媽蛋！一個晚上報了三次警，搞得出警的人都上火了。這女的彪得嘞！太能生事了！昨天晚上一直鬧到淩晨三點多才消停了，等我回宿舍睡覺的時候都四點多了。”

  聽藍關注的點和別人不一樣，“女主播啊？真人漂亮嗎？我看直播裏的一個個都好好看。”

  史一鳴看了她一眼，嫌棄地撇嘴，“那妝化的跟整容差不多，再好看也是假的。”

  李雪飛笑得格外曖昧，“那看來是真的漂亮，老史你不會是對人家有想法，整夜輾轉睡不著了？姐勸你，趕緊找個女朋友吧，小心別憋出問題來了。”

  史一鳴斜眼看她，“你幹脆改姓黃得了……這種母老虎我可惹不起，要我女朋友像她這樣，我寧願繼續單身下去。”

  李雪飛哈哈大笑，笑完了捏著下巴眼神詭異地盯著史一鳴看，“你倒是想呢！噢喲，讓我猜一下，你不會還是個雛兒吧？那也真是太low了。”

  史一鳴惱羞成怒，“老子這叫潔身自好。”

  譚卜進走進來，他走路慢悠悠的，永遠不慌不忙的樣子，看到幾個人說得熱鬧，隨口問道：“喲，說什麽呢，這麽熱鬧？”

  聽藍問道：“譚隊，史經理說我們小區裏麵有個很漂亮的女主播。”

  譚卜進瞳孔微不可見地一縮，臉上仍舊笑眯眯地問：“啊，漂亮的女主播啊，我知道，不過她可沒你們幾個小妹妹長得好看。”

  李雪飛被逗樂了，“我都快成老太婆了，還小妹妹。”

  譚卜進道：“有這麽年輕貌美的老太婆？我還是第一次見。”

  李雪飛被這一通馬屁拍得通體舒泰，“難怪都說譚隊好人緣，就憑你這一張嘴，想壞也壞不起來啊。”

  譚卜進一本正經，“我說的是事實。”

  史一鳴趕緊製止了大型彩虹屁現場，“行了，說正事。老譚，咱們小區裏麵有多少戶搞夜間直播的，你今天帶個人去走一圈，把名單報給我。若惜，你整理一下辦公室這邊接到幾起相關的投訴，看一下是出租房還是自住，挨個打電話通知一遍。”

  馮若惜神色淡淡，問李雪飛：“李姐，咱們辦公室有接到類似投訴嗎？”

  李雪飛撇撇嘴，“那誰記得！反正這個月我是沒接到過這類電話。”

  史一鳴皺眉，“你們這幾個女人！天天在辦公室呆著幹了些什麽呢？除了吃吃喝喝聊天說八卦，你們倒是幹點人事啊！”

  李雪飛吹了吹指甲，說道：“誰不幹人事了？天天幫你們買早餐，幫保潔搞衛生，收費啊，巡邏啊，哪件不是事了？”

  聽藍悄悄矮了矮身子，躲在寬屏電腦顯示屏後麵當鵪鶉。

  史一鳴眼角的餘光掃到她的樣子，有些忍禁不禁，勉強繃著一張黑臉，說道：“掃地有保潔，巡邏有保安，你一個客服自己分內事都做不好，還想越俎代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經常找借口翹班！這個月考核獎全部扣光。”

  李雪飛哼了一聲，滿不在乎地道：“兩百塊錢還不夠我吃一頓飯的，你隨便扣，姐不差錢。”

  聽藍心想，我差錢啊，兩百塊錢都夠充一個月的公交卡了，無緣無故被扣她要肉疼很久，於是弱弱地舉起手，“我可以找找這一個月的記錄。”

  李雪飛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馮若惜臉上看不出高興還是不高興，聲線也如平時一樣刻板，“嗯，那你找找，今天下班之前告訴我。”

  史一鳴有些無奈，他明知道聽藍有做筆記的習慣也沒有點出來，就是想找個理由治一治李雪飛散漫無組織無紀律的臭毛病，偏聽藍一根筋，自動往把事情往身上攬，搞得他這出戲都沒法往下唱了，隻好煩躁地地揮揮手，“行了，該幹嘛幹嘛！”拎著一碗冷掉的粥回自己辦公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