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怒濤
作者:活兒該      更新:2020-04-13 22:06      字數:21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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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李閻坐巴士回到殯儀館,天已經黑了。街上到處都是白色的卷簾門,隻有少數幾盞燈還亮著。按照之前約好的,還有十五分鍾,薛文海和葉詩茹會親自來這裏領回被質押的瘟樂。

  瘟樂坐在牆角的椅子上,頭顱垂著一動不動。

  值班室外的錢五收回目光,衝李閻說道:“我這個師兄很自負,他吃定的賭局,豁出性命也會跟到底。他身邊有天乙貴人相助,到今天能屹立不倒,就是一次也沒輸過。”

  李閻聽了反問道:“五叔你對他這麽有自信,為什麽要留下來幫我呢?”

  錢五抿了抿嘴,他猶豫了一會兒才開口道:“因為,我賭你就是百年不遇的三奇貴人。”

  李閻並沒有露出什麽驚訝的神色,而是饒有興趣地問:“五叔你之前說三奇貴人是大海撈針,再高明的風水師傅也無跡可循。可你又說隻要看別人一眼,就能斷出別人的命格,那豈不是說,隻要你看不出對方的命格,那人就一定是三奇貴人麽?”

  錢五搖搖頭:“普通的風水師傅相麵有五不看,三不靈。即便是我,也有拿不準的情況。比如常年飲酒縱欲,沉溺迷幻藥品之人,臉色往往青紫虛浮,難以辨認。隻能敲定出大概的生辰範圍,沒有準確的生辰八字,就很難看破對方的命格。除此以外,身居要職,皇氣護體;異寶傍身,深鎖命宮;或者僧道尼姑,這些人的命格,風水師傅都看不出。又比如你,你殺人過百,身上血光衝天,相術也難以奏效。”

  錢五露出恍惚的神色:“說老實話,我當初在冷櫃第一次見你,對你的印象非常差。我不算什麽衛道士,陳正聰也該死。可你對人命太淡漠,絕非什麽善類。冷鏈藏屍案發,我還向警察局揭發你殺陳正聰。後來我見到蔣四海,他向我承認,他就是藏屍案數百條人命的幕後凶手,當時我看到他渾不在意的臉,又想起來你來,居然生出一種惡人自有惡人磨的覺悟。也是那個時候,我才有你或許就是三奇貴人的直覺。”

  李閻點了點頭,笑眯眯地說:“但願我是吧。”

  錢五把手搭在李閻的肩膀上,臉色嚴肅:“你一定要是,天乙貴人非同小可,如果你不是三奇貴人,今晚我們必敗無疑。”

  李閻還想說什麽,殯儀館各處的銅鈴此刻叮當聲大作,可門窗都關得死死的,走廊裏一點風也透不進來,這鈴鐺搖得十分詭異。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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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奔馳車停靠在殯儀館門口,駕駛席上,薇薇安神色不安。倒是後車座的薛文海拄著文明棍閉目養神,一副八風不動的樣子。

  “幹爹,不如你在車上等,我進去和他談。”

  薛文海徐徐睜開眼:“對方指名要見我,你也答應了。哪有反悔的道理?”

  “可你不是說……”

  “你跑到人家家門口打電話,又口口聲聲調查過人家,人家當然不高興。他什麽條件都不談,隻說要見我,這就是明證。不打緊,無非是陪個罪嘛。瘟樂現在不能出事,十惡大敗不翼而飛,他就是最後的線索。”

  薇薇安舔了舔嘴唇:“可是我看瘟樂那天不像是說謊。”

  “傻丫頭,人心隔肚皮,親兒子都會騙人,何況幹兒子?”

  薛文海說完眼珠一轉,又補充道:“你也要記住,誰的話都不能全信,包括我。”

  薇薇安笑了笑,過了一會才問:“那,現在我們就進去。”

  “不急。我要等一個電話。”

  薛文海話音剛落,他口袋裏就傳來手機的鈴聲。

  “容先生?人已經到了?那就好。請務必留他到十二點鍾,這件事幹係重大。好,哈哈哈,一定一定,托您的福。”

  薇薇安凝視著漆黑的殯儀館,握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很用力。

  薛文海掛了電話,輕輕吐了一口氣,說道:“我們進去吧。”

  兩人才下車,薛文海抬頭看了一眼門上瘋狂搖晃的銅鈴,不由得啞然失笑。

  他抬手輕輕一勾,門上的紅繩頭啪地斷開,整枚銅鈴正巧落到他手裏。銅鈴小巧,薛文海把手一攥就把整隻銅鈴都握在手裏,殯儀館裏所有的銅鈴頓時沉寂下來。

  薛文海邁步往裏頭,薇薇安緊隨其後。一直走到大廳,電燈統統熄著,一直到走廊盡頭,才終於見到李閻和錢五的身影。

  “想必這位就是李閻同誌了吧?幸會。”

  薛文海說完又麵向錢五,啞然失笑道:“師弟啊師弟,你明知道我有萬會人元在身,還拿往生鈴這種小把戲來提防我?豈不是班門弄斧?”

  錢五不鹹不淡地回答:“心裏有什麽,眼裏就見到什麽。我在這兒看了幾十年的屍體,用貼符紙的銅鈴是超度那些迷途的亡魂。你有戾氣深重的陰物在身上,才激得往生鈴發作,落在你眼裏,倒是我成心提防你了。”

  薛文海也不生氣:“那是做師兄的小氣了。”

  說完他不再搭理錢五。

  “李同誌,我聽說你來香港沒多久,何必趟這趟渾水?之前我幹兒女說話不中聽,我和你道歉。我和中興保德的老周也有些交情。我聽說金伯清是送了你一條千年的茯苓,你們才認識。嗬嗬,我雖然沒有收集名貴藥材的癖好,但李同誌感興趣的東西,應該也能拿得出手。”

  “烏頭青已經被捕了。”

  薛文海臉上的笑意一凝,他眼裏透出刺骨的寒意:“你說什麽?”

  “烏頭青在高雄的碼頭被捕了,突擊審訊,供詞已經傳回香港。”

  李閻不急不緩:“我找人做的。”

  薛文海的臉色鐵青一片,他強忍怒氣:“李同誌這是鐵了心和我做對嘍?”

  “對啊,我巴不得你現在死。”

  李閻話音剛落,抬手彈出一顆黑色的水滴。

  薛文海沒來由地寒氣大作,薇薇安邁步擋在他身前,伸手抓住飛馳過來的禍水,隻聽見刺啦啦的腐蝕聲音,薇薇安手上冒起一陣青煙,她額頭見汗,顯然疼得不輕,可手心卻依舊光滑,連一點傷痕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