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閔王的兩幅麵孔
作者:
破布袋D 更新:2021-03-09 05:40 字數:2263
脖頸處隻要漏一個小洞,用不了多久,薛北望的就會在睡夢中停止呼吸。
刃口已經紮破了他下顎的肌膚,力度再加重,便可直入咽喉。
“絕玉……”
白承玨即將要刺入薛北望頸部的刀頓住,寂靜無人的夜,風吹過的樹葉發出唰唰的響聲。
他最終還是將刀放下,一如集市上駕馬突破重圍,亦或是冰冷水中把盡乎瀕死的薛北望摟入懷中,取下鐵盔,吻上那張微啟被水流灌滿的雙唇。
更深露重,篝火旁薛北望彎曲起身子下意識喊了聲冷。
他解開外袍為薛北望披上。
轉而坐在不遠處的樹旁,望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火焰在二人中間跳躍,薛北望張了張嘴,似乎又一次念念不舍的叫出‘絕玉’二字。
再次戴上鐵盔,許久沒長時間佩戴,磨得他頸部生疼,本就不容易熟睡的人,在此等情況下一整夜隻是閉目養神。
耳邊傳來聲輕哼,他睜眼,隻見薛北望艱難的挪動著身體。
想要坐起身,又像個殘廢般重重的倒回地上。
他道:“醒了?”說完,他起身走到薛北望身旁,撿起地上的衣袍披上。
薛北望點頭,他張了張嘴想要開口說話,一股子血腥味在口腔中蔓延,仿若喉嚨中粘粘上一層鏽跡,發不出聲。
昨夜能以一敵百的薛北望,如今動一動手指都能牽扯著身上未愈的傷口。
就這副模樣,連起身躺下都困難,更別談從此處離開。
於薛北望來講一個連起身離開都艱難的奴才,是生是死對閔王這樣的大人物來說無足輕重。
想到這裏,他強忍著痛處從懷中掏出布包,剛打算遞向前,看向白帕上零星的血跡,想到絕玉看到這包點心模樣,指端深陷進綢緞力度將被水泡的軟張的糕點捏碎。
不甘心,這樣悄無聲息的死在這裏。
他咬緊牙關,再次起身,身體再一次倒入泥地,這一次的舉動致使身上的刀傷裂開,無力感充斥下,他躺在地上,捏著布包的手往泥地中一搭。
耳畔響起了越來越近的腳步聲,薛北望瞥眼,見白承玨在他身邊蹲下將活結拉開,染血的點心滾落在薛北望指端。
白承玨知道出趟門,薛北望犯不著給自己準備幹糧,這糕點究竟是送給誰的不言而喻……
薛北望緊咬著下唇,用力將布包攥在掌心,像是寶貝般將那盛著點心的布包收回,怕會被誰偷走一般。
白承玨道:“一包破點心,還真當什麽寶貝。”
薛北望沒說話,人之將死,也沒心思陪白承玨演下去,幹脆把眼睛一閉,眼不見心不煩。
白承玨從懷中掏出一袋銀兩丟在薛北望的身邊:“這是你拚命護本王性命應得的獎賞,望北對吧?”白承玨緩緩站起身,鐵麵後眼神漠然,“本王會記得派人幫你收屍的。”
轉身離開的背影,比薛北望幻象中更決絕。
身邊篝火未涼,零星的火點閃爍,像是即將要走入終結的生命。
薛北望艱難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上好的錦緞銀袋,手搭住雙眼,唇齒間擠出一聲嗤笑。
終還是恨自己見閔王心係吳國長公主時慌亂的神色亂了心神。
身上越來越冷,當是旁邊篝火熄了。
迷離的雙眼在疲憊感侵蝕下再撐不住,恍惚間他聽見落葉被踏碎的‘擦擦——’聲。
越漸模糊的視線下,他好像看見了絕玉。
——原來瀕死前,最想看到的便是那傾城絕豔的小花魁。
白承玨在薛北望跟前蹲下,沒有鐵盔遮掩的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色,指端不由碰上薛北望沒有血色的薄唇,指尖慢慢收攏,望著薛北望護在懷中的點心笑了。
囈語中,薛北望再度喊起‘絕玉’。
白承玨微愣,脫去鐵盔後,仿若脫下了身上的枷鎖,他握住薛北望冰冷的掌心:“我在。”
薛北望無意識的上揚,模樣倒比裝奴才的時候乖巧。
“真不應當……”白承玨感歎,將薛北望背起,這原本用來迷惑薛北望的身份,這個時候反倒成了薛北望瀕死前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閔王不應當救薛北望離開,唯有絕玉這個身份能承這份情誼。
路走了一半,薛北望迷迷糊糊醒來,臉頰往白承玨肩膀上蹭了蹭:“好香。”
白承玨道:“薛公子?”
薛北望沒有睜眼道:“可笑,如今都出現幻覺了。”聲音幹啞,像是被滾燙的熱油狠狠浸過喉嚨。
“不是幻覺,是我,我來接你回家。”
薛北望難以置信的睜開眼,熟悉的發香混雜著略微的血氣,身體疼的無法動彈。
人已經醒了,自然要流露出些許脆弱,
為了演出瘦弱的花魁,白承玨故作滑了兩步從匆匆站穩。
“你背不動我的,放我下來。”
“不放,你這樣還走的動嗎?”白承玨說話聲中帶著鼻音,聽起來好像哭過,雙手摟緊薛北望的大腿,“出去一趟,為什麽又傷成這樣。”
薛北望輕笑道:“傻子,不疼的,這些傷…咳…看起來重,實際上一點都不疼,乖,放我下來。”
“不,我背得動。”
在薛北望眼中。
如果起先吸引住薛北望目光的是絕玉的美色,那現在一點點將他的心緊緊攥牢的卻是這個人。
許久,薛北望如同自語般,喃喃道:“你那麽好,我怎麽配得上你。”
白承玨渾身的血液凍結,回味著薛北望這句話在原地停了幾秒,又緩緩向前走去。
少了閔王這層身份,單是百花樓閣的花魁,又怎能不被這小少爺的舉動撩撥。
他舒了口氣,背著薛北望再次向前走去。
回到薛北望為他準備的私宅,他脫下薛北望的衣服,才發現當時這人為了護他離開,身上深淺不一的刀傷觸目驚心。
白承玨拿起藥膏輕輕的吐沫上薛北望的傷口,隻聽薛北望在迷迷糊糊中喊了聲‘疼’。
白承玨輕笑道:“知道疼,為我豁出命去作甚?”
沒聽見薛北望的答複,白承玨悠悠歎了口氣,指尖溫柔的將草藥塗抹開來,“還是說你薛北望本就習慣了待人和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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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汪汪:討厭閔王和喜歡小花魁這件事毫無衝突!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