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2章 破城(中)
作者:姬浩真      更新:2022-04-19 11:35      字數:2510
  “我擔心的根本不是這個。”

  “有綾兒與碧池在,甚至於說此事連燧皇也有私下通氣,你的事情到底有沒有被亂世人察覺,我還能不清楚?”

  夏耕本以為田籍責備自己亂了他的計劃,以至於有泄密風險,哪知田籍根本不在乎這個。

  “那汝為何不讓吾參與九淵之戰?”

  “因為相知近二百載,我深知中夏乃是支撐你活下去的唯一指望啊!”田籍語氣慨然道,“眼下三皇熔爐未開,一切尚是耳聽為虛,你感受還不太深。”

  “怕就怕眼見為實那一天,你希望破碎,以至於道心受到極大衝擊,輕則道心破碎,重則直接隕落湮滅!”

  夏耕聞言,一時感動無語。

  原來由始至終,對方在乎的根本不是什麽任務成敗,而是自己這位友人的生死。

  於是感動之後,夏耕語氣一轉,喟然道:“這便是汝多心了。吾在汝這方天地少說也待了近兩百餘年,雖說一直感覺不如當初中夏舒適自在,到底也已經熟悉了下來,如同半個故鄉。便是中夏回不去了,吾便不能繼續在此間生活下去了嗎?”

  “且吾聽說汝在凡世已有‘九天聖帝’的神名?”夏耕語氣欲欲躍試道,“可惜吾非女子,無法去摻和什麽聖後之爭。然則聖帝身邊,豈能沒有一將一相左右護法?”

  “便是連名號吾也想好了,就叫做無頭耕將軍,鼇背龜丞相,如何?”

  田籍聞得此言,失笑感動之餘,也終於明白確實自己是先前想太多了。

  原來不知不覺間,不止是他,便是連夏耕也將此方天地,當成了自己的家鄉。

  一個必須拚死守護的地方。

  ……

  耕將軍與龜丞相不過是戲言,不過界逆鮭聽聞以後,還是過來找夏耕認真理論一番,表示自己雖然善守,卻也不代表必須當過文官丞相,就不能兩人都是將軍麽?

  龜丞相什麽的,咋不幹脆整個東海龍宮出來呢?

  夏耕自然賴得跟這“小屁孩”較真,轉而問道:“汝當年與他締結的條約早就失效,為何此後卻一直不離去?”

  “你這沒腦袋的連條約都沒有,還不是一樣跟著尊上了?”界逆鮭沒好氣道,“我們巨鼇一族本就依附強者而生。否則當年為何要為仙人們馱著仙山?”

  “隻可惜仙家無情,最終拋棄了我族。”

  “但尊上卻是不同。”

  “他如今背負著整個世界的芸芸眾生,必定不會如當初的仙人那般舍我而去。既然如此,我當然要一直跟在他麾下啊!”

  夏耕認真想了想,道:“是這個理。”

  說到這裏,兩者氣機微動,神識又投向祭台上方。

  就在兩人閑聊這片刻的功夫,田籍已經重新登上祭台,開啟了祭祀最後的部分。

  此時距離祭壇興建之時,已經過去了兩個凡世日。

  ……

  “祭台倒塌以後,敵軍一味堅守不出,太尉料定,若非黔驢技窮,必定是還有後手。”

  高乂高居四曲宮上,俯瞰敵營,如此說道。

  “那太尉可廟算出敵軍後手何在?”其子析緊張問道。

  高乂卻搖頭失笑道:“便是有後手,那也必定是放在更為重要的大澤戰場,豈會在凡世這裏?”

  “也是……”

  “話雖如此,凡世這裏畢竟還是有南路鄒平一部,太尉料定恕子之所以這幾日避而不戰,一則等待其兄在大澤的勝負,二則也是想與鄒平一部合兵一處,再來求戰。”

  “若是如此,那便沒什麽可慮的了。”其子析聞言鬆一口氣,“如今衛北這裏,除了敵營以外,已經完全被太尉的【壘】道覆蓋,可謂寸土寸壘,除非世界主親至,否則光憑田恕與鄒平兩部,根本別想靠近四曲宮半步!”

  ……

  “敵軍料定我們此時不會出擊,本將偏要出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田恕此言一出,滿座將校皆驚。

  不是說田恕此言沒有道理,而是敵人雖然絕對想不到他們會選擇這個時點出擊,但也絕對不會因此驚慌失措。

  畢竟眼下隻要不是瞎子,便都能將衛北形勢看得分明。

  除非突然天降奇跡,或者“九天聖帝”轉來這邊戰場,否則誰能破得了前羽王的寸土寸壘?

  哪怕加上鄒平一部也是夠嗆。

  然而田恕卻似乎絲毫不擔心這個鐵一般的事實,反而語氣雀躍道:“你等且不聞‘大魔導師劉秀’的故事?”

  隨即他就在眾人錯愕之中,真的將那個位麵之子天降隕石的異世曆史故事給眾人簡要複述了一遍。

  眾人當然因此更加尷尬無語,但因為知道這個故事來自其兄田籍,進而聯想到這會不會是某種暗示,所以無語歸無語,到底也多了些別樣的心思。

  於是在田恕的軍令下,眾人帶著疑惑,紛紛開始整軍備戰。

  ……

  跟前羽王相似,穀洞祖師也將詭溟宮的防禦陣法加厚了好幾層,確保哪怕萬一燧皇親至,再加上火祖,再加上理論上也有概率出現的星辰主,也絕對沒可能在短短一日之內,砸開詭溟宮堅固的外殼。

  而隻要熬過這一日,三皇熔爐重開,外界一切如何發展,對於他們來說便都不重要了。

  就在穀洞祖師確定防禦陣法再無疏漏以後,卻發現不知何時,田籍已經走下了祭壇。

  此時他一人當先,身後跟著五位全聖夫人,一位無頭天兵,一位巨鼇青年,以及數以萬計正在祭台下集結的降軍。

  看著陣勢,恐怕再過不久,就會發動總攻。

  隻是……他們憑什麽以為自己可以攻進來?

  因為實在不解,饒是穀洞祖師心堅如鐵,此時也不禁微微發愣。

  ……

  前羽王同樣看不懂田恕所為。

  按說在他【壘】道之下,對方理論上早已沒有靠近四曲宮的任何可能。

  而就算真的奇跡般地靠近了,距離破開四曲宮,又是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

  既然如此,對方為什麽要做出這種送死般的舉動?

  就在前羽王百思不得其解之時,敵方營門四麵大開,軍鼓雷動,全軍出擊。

  “告知各營各寨,堅守營壘!”前羽王在聖意層一聲令下,穩如磐石。

  搞不懂歸搞不懂,但在凡、聖二層的戰場上,他堅信敵人玩不出花樣。

  但現實的情況,再一次出乎他所料。

  敵軍確實不至於失了智一般地上前送死,但眼下舉動卻也算不上多高明——敵軍出營以後,不是奔赴敵營放心,而是一窩蜂地湧向衛河邊,意圖渡河撤離。

  似乎是因為渡船不夠,不少人幹脆直接跳入水中。

  毫無疑問,比起敵軍不要命地攻過來,這個局麵顯然要更好應付。

  黑水人不必擔心敵軍臨死前的反撲,直接一輪衝鋒上前,就能將敵人擊潰。

  接下來便是追逃,受降的垃圾時間了。

  因為敵軍這個舉動著實太過反智,以至於不管軍中的前羽王,還是四曲中的諸聖,全都愣了片刻,沒有任何反應。

  最後還是前羽王最先回過神來,下令車騎先出擊,以試探敵軍是否真的就這麽潰逃了。

  然而尚未等黑水戰車群徹底離開營壘,天上高遠深處,忽然傳來一陣滾滾雷聲。

  不過數息之後,原本晴天白日的長空之上,忽然亮起了第二個“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