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久違的家常
作者:姬浩真      更新:2021-03-08 21:52      字數:2370
  同時掌握四個方技,這個消息過於離經叛道,田籍不敢告訴他人實情,隻說自己修習了【小言】與【吹息】,這也是大多數泠然閣遊者的選擇。

  此時日頭西偏,離天黑尚早。

  田籍打算今後長居於泠然閣,便趁天黑前回夕陽裏一趟,一來找夕陽裏的裏正開“傳”(介紹信),以便明日改籍之用;二來順便將為數不多的家底搬過來。

  有泠然長老的門符作證,“傳”很快開好。

  不過他前腳踏進家門的時候,媯魚姐弟後腳就到訪了。

  田恕比媯魚先一步進屋,規規矩矩地行禮,然而臉蛋恰好在姐姐的視線盲區,悄悄對著田籍擠眉弄眼。

  田籍啞然失笑,正想逗弄他兩句,媯魚已經跟了上來,在矮幾上放下兩紮紙包。

  “清心養神的方子。”媯魚意簡言賅道。

  田籍一愣,道:“你知道我的事了?”

  “昨日紫龍衛來醫館,寬濟兄告訴我的。”媯魚語氣極為平靜,但田籍卻隱約品出一絲責備的味道。

  撓了撓頭,他決定轉移話題:“我當了泠然閣下長老,打算搬進城裏長住。”

  媯魚聞言,一語不發地伸出手,素指微張作搭脈狀。

  田籍立即心領神會,拉起一邊手衣袖,露出手腕。

  數息過後,媯魚如釋重負地長舒一聲。

  田籍見狀,心中不由升起絲絲暖意,忽而想起田恕之前提到媯魚為了“飄飄”之事,承擔了不少壓力,便直視她雙眼,鄭重道:“我如今入了秩,族裏若有難以應對之事,我可以幫忙。”

  媯魚直眉挑了挑,目中帶著意外的神色。

  兩人對視片刻,媯魚率先避開視線,喃喃道:“你能照顧好自己,就是幫大忙了呀……”

  田籍見她左右不願提及自己的難處,心道她這是平日習慣了照顧弟弟們,一時轉換不過長姐的角色。

  也罷,日後自己暗中多關注些吧。

  隨後三人又聊起剛剛過去的飛鴻宴,田籍繪聲繪色地向姐弟倆描述了自己晉升的過程,雖然為了不想讓他們卷入麻煩,特意隱去了關於石竹與孫氏陰謀的部分,但田恕依然聽得驚呼不斷,媯魚臉色也是數次起落。

  最後田恕忍不住撫掌道:“我早就說兄長深藏不露,是厚積薄發之才,當時姐還說我胡思亂想。這下總該信了吧!”

  田恕這頓馬屁,聽得田籍老臉一紅,幹咳幾聲,斥道:“怎麽跟你姐說話的?”

  便見田恕嘻嘻一笑,湊到他耳邊:“魚兒姐擔心兄長進不了泠然閣,私下找田館主商量,讓你入北門醫館幫工。代價是放棄今年‘合方’的名額。”

  “合方?”田籍追問之下,才從媯魚口中得知,這是醫者晉升秩一的條件。

  醫者最重藥理和醫方,想要晉升秩一藥士,需要根據自身神魂特點,定出一個專屬的“方”,並按方服用,與自身神魂相合,從而入秩。

  這看起來似乎比遊者繁複的儀式簡單得多。

  然而專屬的醫方,不但需要深厚的藥理積累,更需對自身神魂有細致入微的了解,一旦用錯藥,或是劑量稍有偏差,不但傷神魂,更可能直接要命。

  換言之,醫者入秩,要麽成,要麽死。

  因此北門醫館有規定,所有醫弟子的“合方”,都要經過田館主點頭,否則不管結果成敗,都將逐出北門醫館,永世不得錄用。

  而田館主對弟子的培養是出了名的嚴格,每年僅允許一名弟子嚐試“合方”。

  入秩機會如此稀缺,不知熬白了多少醫弟子的頭……

  而媯魚為了幫他,竟甘願放棄很可能一生隻有一次的入秩機會?

  她可是熬了足足有六年!

  這下輪到田籍感到意外了。

  他不是意外她的動機,而是意外如此重大的決定,她居然打算一直瞞著他。

  卻見媯魚俏臉別開,悶頭道:“你既入秩,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

  三人已許久未如此聚到一起,田籍更因刺客之事精神一直緊繃,難得閑話家常,不經不覺間,就聊到了飯點。

  田籍趁著媯魚忙著做晚飯之際,悄悄拉著田恕,嚐試與“飄飄”【交魂】。

  他想搞清楚這位朋友的真麵目,畢竟田恕一個大活人,整天跟邪祟混在一起,容易出問題。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交魂】居然失敗了。

  “‘飄飄’兄說暫時還不想跟兄長說話。”田恕解釋道。

  這是顯而易見的事。

  但田籍更關注另一件事:能夠拒絕他的【交魂】,說明飄飄”的境界比他高,在秩一以上!

  得知這個結果,田籍心裏喜憂參半。

  喜的是“飄飄”實力越強,姐弟倆的安全就越有保障。至於憂,則是有如此實力的邪祟,居然甘願跟著一個凡人身邊,這怎麽看都不尋常。

  晚飯的時候,田籍隱晦地向媯魚表達了這個擔憂。

  媯魚同意他的看法,並說曾經請過田館主幫忙查看。隻是“飄飄”來去無蹤,根本不與外人接觸,田館主空有秩三境界,卻總是找不到它。

  好在“飄飄”並不傷害兩人,久而久之,也就對它的存在見怪不怪了。

  “飄飄”的問題暫時無法解決,田籍又想起關於“修德”的問題。

  如今媯魚也即將踏入有秩的大門,按照調查報告的說法,肯定也會遇到德性下降的難題。

  隻可惜他連遊者的修德方技都未完全確定,對醫者更是知之不多,隻能大略地提了提,希望媯魚入秩後,不要過於冒進。

  “師父要求極嚴,因此入秩後的師兄師姐們修習方技時,全都極為小心,應無大礙。”

  田籍聽她如此說,也就安心了一些。

  ……

  媯魚和田恕離開後,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

  田籍想著左右就剩最後一晚了,他幹脆住下來,等明天一早城門開了再走。

  正好石竹在泥人裏待得悶了,他用意識雲將她帶出來放風,順便給他守夜。

  跟石竹交待幾句,田籍早早躺到草席上。

  然而不知何故,一直心神不寧,輾轉了半夜依然難以入睡。

  作為能夠掌控自身情緒的遊者,這種現象並不尋常。

  “難道我的潛意識裏,在擔心著些什麽?”

  他盤點了一下最近的麻煩,發現值得憂心的事情,那可多了去了:孫氏的陰謀,有預知能力的神秘“謀主”,理智值與修德的問題,泥人替身的製作,“飄飄”的真實身份……以及,腦裏的白洞。

  “大部分問題一時半會解決不了。但這個奇怪的腦洞……要不要進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