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尼娜雖說是知情人，但魏定波並未出言打探，在與對方交流中要時刻保持謹慎，不然隻言片語也會成為被懷疑的對象。

  上海之行此時看來馬上就要結束，收獲倒是讓人意想不到，原以為隻是宣誓入職然後麵臨排擠，誰成想被丁默邨看中成為他奪權的急先鋒。

  抗日工作同樣需要魏定波力爭上遊，隻能說是一拍即合各取所需，無線電偵測車任務也屬於預料之外，且馬上就是關鍵時刻容不得掉鏈子。

  總結來說此行意義非凡，卻也充滿危機與挑戰，魏定波不敢說充滿期待，但確實有些按耐不住想要與敵人鬥上一鬥。

  此時該交代的已交代結束，柳尼娜卻沒有起身離開的意思，魏定波笑著問道：“要不要在離開前，請柳小姐喝一杯？”

  “雖然我很樂意，但還是不必了。”柳尼娜不想破壞魏定波在望月稚子麵前的好印象，這對接下來的工作至關重要。

  柳尼娜既不同意邀請，又不離開魏定波心中犯難，她這是何意？

  突然他意識到自己與竇勇有過親密接觸，莫不是因為這些？

  “柳小姐對竇勇此人了解嗎？”魏定波出言問道。

  “為什麽這麽問？”柳尼娜回道。

  “我觀此人並非隻有匹夫之勇。”

  “是嗎？”

  “望月稚子告訴我竇勇為人耿直，性子火爆直來直去，可接觸之下發現有所不同。”

  麵對魏定波如此說，柳尼娜心中鬆了口氣，今日她原本是不打算提起竇勇，這是丁默邨的意思。可她心中是帶著猶豫，畢竟魏定波若是能成功，她站隊丁默邨才算有收獲。

  想提醒可認為丁默邨言之有理又不便提醒，正當她糾結猶豫之際魏定波主動提起竇勇，且還說他並非外界傳聞一般，顯然是意識到了什麽。

  由此可見魏定波之能力，以及觀察入微的習慣，她心中如同吃了一顆定心丸一般，對接下來魏定波在武漢區的活動充滿期待。

  原本不能提醒但此時是魏定波主動提起，他已經意識到了竇勇的異常，她便不必再有顧忌。

  “你的有所不同是指什麽？”柳尼娜反問。

  “竇勇找我請教，但他確實不是我的對手，他倒也大大方方承認沒有死要麵子，我建議他多多練習槍法他也欣然接受。”

  “這看起來不是很正常嗎？”

  “可練習槍法需要子彈，特工總部的情況柳小姐比我清楚，但竇勇好像有能弄到子彈的辦法，卻沒有直說反而是選擇隱瞞，單單從這一點就能看出他不是無腦之人。”

  “再耿直的人也有秘密不是嗎？”

  “以小見大、以微知著。”魏定波認為沒有什麽事情是巧合。

  “那你便多小心他。”柳尼娜說完便打算離開。

  魏定波心裏覺得奇怪，剛才不走此時提到竇勇便要離開，看來她方才是想要說竇勇之事。

  此時為什麽不說？

  是自己已經意識到了問題？

  可魏定波卻沒有打算讓柳尼娜就這樣離開，他繼續問道：“柳小姐認為我說的不對？”

  畢竟柳尼娜態度敷衍魏定波完全可以這樣認為。

  其實她不是敷衍，而是魏定波自己意識到了問題，她便沒有繼續叮囑，提醒對方小心與對方自己發現問題，這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效果。

  相較而言柳尼娜必須要承認，看人的眼光自己不如丁默邨老辣。

  畢竟丁默邨年長的多，加之沉浮多年形形色色人物見過不少，練就了一雙毒辣的眼睛。

  “說的很對。”

  “那為什麽柳小姐就不好奇，竇勇究竟從什麽地方能弄來子彈？”魏定波再度追問。

  這難道不是值得好奇的點嗎？

  柳尼娜卻無動於衷，要麽是她覺得魏定波信口開河，要麽就是她知道答案。

  顯然是第二種！

  原本有關竇勇的消息魏定波不便調查，也不用調查，自有人會負責。

  先前他也說了不會亂幫忙造成麻煩，可此時卻打算刨根問底，是出於幫組織調查竇勇消息？

  其實這隻是順帶為之。

  而是他不得不刨根問底，究其原因則是他被丁默邨選中，身份敏感心中警惕，風聲鶴唳杯弓蛇影，竇勇表現出反常他豈能無動於衷。

  出於為自身考慮他就要在柳尼娜這裏問個明白，最重要的是柳尼娜表現出來了知曉一些問題，他如何能恍若未聞呢？

  麵對魏定波緊追不舍打破砂鍋問到底，柳尼娜反而是心中高看他一眼。

  “竇勇何處來的子彈？”魏定波再問。

  柳尼娜此時沒有隱瞞，開口解釋說道：“警衛總隊副隊長可以提供。”

  特工總部警衛總隊副隊長吳四寶也是混混出身，最早因情生恨身背人命，後加入青幫再進入76號特工總部，暗殺敲詐勒索無惡不作。

  可這個吳四寶是李士群的心腹，並非丁默邨之人。

  竇勇能從吳四寶這裏得到子彈，豈不是說竇勇也是李士群之手下，那麽他找上門來僅僅隻是為了請教切磋嗎？

  魏定波一時間心中浮現一絲擔憂，李士群終究還是注意到了他。

  從魏定波的眼神變化，柳尼娜便明白他心中所想，出言說道：“望月稚子是你的介紹人，丁主任作為你的監誓人，我與你接觸頻繁，李主任豈能絲毫不察。”

  “也就是說此時我已被盯上？”

  “僅僅隻是注意罷了，也不能認定你與丁主任有關，其次是你前幾日在夜總會表現還不錯，喝的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也能降低他們對你的興趣。”

  看來魏定波當日所作所為丁默邨與柳尼娜果然心知肚明。

  “隻怕杯水車薪。”魏定波自然是要表現出擔憂。

  “起碼竇勇與你接觸，你們相處融洽他並未發現異常，接下來保持便可。”

  “我馬上就要離開，也沒有機會再見麵。”魏定波嘴上這樣說，心頭卻是一喜，看來柳尼娜已經得到消息，竇勇要隨船一同護送，不然何必說接下來還要相處呢？

  看到魏定波不明白自己深意，柳尼娜也不做解釋，她認為日後自會知曉。

  日後？

  魏定波此時就心知肚明。

  但他心中現在思索的是另一個問題，警衛總隊副隊長吳四寶與竇勇關係好，會給他提供子彈。

  至於為什麽吳四寶手中會有子彈？

  魏定波此前也有耳聞，這吳四寶早年間有朋友開設一處修理廠，其中有車床師傅。

  幫派內的槍支出了問題，都交由他送去修理廠修理，然後再拿到郊外去試槍，確保修複完成才送回青幫，一來二去練就了一手好槍法。

  所以子彈他自是能幫竇勇尋來，但這些都不是關鍵點，關鍵點在於吳四寶與組織洋行成員是否有關？

  那麽魏定波心中不得不多想一重，此前組織洋行內成員被特工總部盯上，會不會也是因為這個吳四寶，而非是竇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