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怎麽辦
作者:飛翔的浪漫      更新:2022-03-31 20:47      字數:5252
  鳳翔來人?

  來人是李從曮派來的,還是趙小婉?

  趙旭心裏想著趙小婉的婉約以及嬌媚、火熱以及奔放。有些事是不便讓夏顯林和燕歸農知道,尤其男女之間的私事,不過此刻避開兩人也不妥,倒是顯得自己藏私。

  趙旭稍加遲疑,心裏也就篤定了。

  鳳翔使者麵貌普通,進來後稟明自己叫魏傳奎,說道:“節度使問候小王爺。節度使說,過幾日法門寺開光大典,邀請小王爺能撥冗一晤。”

  鳳翔節度使、西平王李從曮那會在法門寺被弟弟李從昶和李繼徽發動兵變,差點被殺,幸得趙旭和夏顯林燕歸農神兵天降,解救於危難之中。而從李從曮的父親岐王李茂貞那會就崇信佛教,幾次大規模修葺法門寺,現在李從曮讓趙旭去法門寺參加開光大典,這中間有特殊的示好意味。

  趙旭當時以雷霆手段殺了李從曮的親妹妹李蓉婉,娶了李代桃僵的王若熙,而趙旭名義上是李從曮的妹夫,於情於理,再考慮其他,對於這個邀請自然應該應允。

  讓人帶鳳翔使者下去歇息,趙旭正要和夏顯林燕歸農商量怎麽對付李彝俊和李彝敏,宮裏來人說朔方王剛才忽然昏闕,二王子讓五王子趕緊去一趟。

  李仁褔昏闕?

  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趙旭聽了急忙出門。王若熙本來還等趙旭說話的,不知道夫君匆匆忙忙的剛回來怎麽又要出去,到了前邊,看到夏顯林和燕歸農在安排兵士加緊警戒。

  夏顯林見王若熙一臉詢問,說:“王爺病了,四弟去了宮裏。我們要多加小心, 防止宵小趁機作亂。此後, 亦是如此。”

  居安思危總是好的。王若熙知道二哥素來謹慎,隻是一轉念,又開始擔心趙旭起來。

  李仁褔的確是昏闕了一陣子,這會已經醒來, 隻是在宮裏傳話出來要休憩, 不見外人。

  李彝超李彝俊李彝敏和最小的王子李彝謹已經到了候著,聽到傳話, 李彝俊低聲嚷嚷說:“父王到底怎麽了?幹嘛不讓大家夥見一麵?這個哪成?這不成。”

  李彝敏接話說:“我們也不是外人, 都是親兒子。”

  除了趙旭之外,的確站在這裏的都是李仁褔的親兒子。

  從血緣而言, 趙旭就是外人。不管趙旭到底是誰, 李仁褔已經認了趙旭就是李彝殷,李彝敏卻時不時的刺激一下趙旭,暗示、明示趙旭和自己兄弟幾個有區別。

  趙旭沒吭聲,不理李彝敏的話外之音。李彝超問侍者王爺到底是怎麽了?要不要緊?

  侍者回道:“確實無恙, 就是剛才坐久了, 起身的時候說頭昏。幾位小王爺請回吧。”

  但是李彝超幾個沒有離開。大家站在那裏, 一會侍者再次傳李仁褔的話, 大家才散了。

  接下來幾天, 趙旭天天進宮, 李彝超幾個也是這樣。或許精誠所至, 李仁褔身體見好, 終於肯見眾人了, 大家進去,瞧著氣色果然看起來跟往常沒什麽兩樣。

  李仁褔和兒子們說著家長裏短的話, 麵色慈祥安泰。趙旭是能不說話,就不開口。

  這天敘了一會話, 要出宮離開的時候,趙旭當著李彝超李彝俊和李彝敏的麵, 給李仁褔說了李從曮要自己去鳳翔法門寺的事情。李仁褔聽了說:“能去就去。鳳翔那裏,你要多走動。”

  趙旭明白了李仁褔的意思, 常來常往才能知己知彼, 再者當前的形式下,和鳳翔勤走動最利於夏州。

  李彝俊和李彝敏卻不這麽想,幾個人出來後各自分開,李彝俊對李彝敏說:“他迎進門的女人就是個西貝(西貝=賈, 賈通假)貨,李從曮這下要是知道自己的親妹妹已經死了, 那就熱鬧了。”

  李彝敏說:“他有恃無恐的, 父王那裏也支持他。我看,最好還是不知道。父王的意思是讓咱們和鳳翔搞好關係,咱就是看不慣這野小子,也犯不著讓父王生氣。”

  “哥哥說的是。不過我瞧見他我就不順心。現在不知道,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鳳翔那邊遲早要知道,難道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哎你說, 他娶回去的那女的, 到底什麽來路?”

  “野小子配野丫頭,你管他什麽來路。”李彝敏眼睛骨碌一轉, 嘿嘿一笑說:“人家家裏可還是有著其他的野妹妹的……嘿嘿……”

  李彝敏笑的淫邪,李彝俊知道老三說的是那個木蘭。想起了木蘭那個機靈又聰慧的樣子,再想木蘭那具剛剛像花兒一樣含苞欲放的身子, 李彝俊下腹不禁一陣的漲熱,嘴裏怪異的說:“天上起雲雲重雲,地上起墳墳重墳,妹妹洗碗碗重碗,妹妹床上人重人……”

  李彝敏聽了更加放聲大笑起來。

  這個季節夜晚的月亮像白天的太陽一樣烤得人渾身冒汗。因為太熱,趙旭是白天休息夜晚趕路,這晚趕到了法門寺,果然山門四周都是香客民眾。

  趙旭身份尊貴特殊,侍衛無不認識他,對趙旭十分恭敬。早就有人進去稟報,趙小婉身邊的人從裏麵迎了出來。

  踏著皎潔的月色進到寺裏,在前行的路上,宮女給趙旭說,節度使身感不適,此回並沒有來法門寺, 一切法事由趙妃娘娘主持。

  原來這樣。

  即便趙旭按捺心神, 提醒自己不要色急於形, 但是沒一會在趙小婉住的偏殿見到了她, 還是一陣激動。

  多日不見,趙小婉越發的明豔逼人,笑顏如花,因為天熱,穿的薄紗羽衣更是顯得身段迷人……

  ……

  夜已三更。趙小婉說:“原想著老皇帝薨了會好點,可是如今朝廷的局勢更不明朗。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屢次和契丹人作戰,但屢屢失利,大唐前景堪憂。你說契丹人會不會在這個時候舉兵南下?”

  “石敬瑭就是個借著裙帶關係爬上去的廢物!”趙旭但凡聽到有人說起石敬瑭就氣不打一處來:“遲早我要殺了他!”

  趙小婉不知道趙旭為何這樣恨石敬瑭,但趙旭要恨哪個人,自己當然也不看好這人,於是她順著趙旭的話說:“我是為了咱們著想。契丹人要是打過來,石敬瑭萬一在河東抵擋不住,鳳翔地小兵弱的……誰都知道朝廷裏沒有幾個不是靠裙帶關係上去的,比如像那個馮道,簡直就是無恥,誰強他跟誰,誰當皇帝掌權他就聽誰的話。還有樞密使朱弘昭,包括李從珂也是。李從珂可不就是老皇帝李嗣源的養子麽。”

  趙旭懶散的在趙小婉的發絲上輕撫著:“聽說李從珂倒是有些真本領的,不能足一而論。”

  趙小婉點頭稱是,蜷在趙旭身邊如同貓兒一般:“我自然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女人都講究從一而終的,除非男的不要他了。為了活下去,女子隻能另找他人,而男人怎麽就隻為了利益什麽都不顧了……我聽人說,石敬瑭給新皇帝李從厚訴苦,讓他的妻子到洛陽給太後說好話,說他打敗仗不是因為契丹人強悍,契丹人本來不足為懼,主要是忌憚契丹和咱們夏州的黨項人聯盟,恐怕腹背受敵,所以用兵就多有顧慮。”

  趙旭火了:“胡扯!牽強附會。契丹人什麽時候和夏州聯合起來了?石敬瑭怎麽不說是為了提放孟知祥在蜀地造反才不敢放開手腳與契丹作戰?”

  這話說出口之後,趙旭倒是想起來李仁褔的確有時候故弄玄虛,給人宣揚、放風說夏州和契丹為朝定(契丹語朋友)之盟,但這純粹是虛張聲勢,為的是讓李嗣源不敢輕易動夏州的主意,但哪裏能成為石敬瑭這會打敗仗的理由。

  “拉不出屎怨屎硬!”趙旭說了句粗話:“契丹和夏州是否結盟,那不是石敬瑭這個節度使應該考慮的事情,難道朝廷怎麽用兵,需要石敬瑭指手劃腳?——我看這廝遲早要反。”

  趙小婉就是喜歡趙旭身上敢作敢當的男子氣概:“你說的極是。不過年輕的皇帝哪懂得下麵這些老官油子人的心思?我就是怕……”

  “怕什麽?”

  “我就是怕皇帝新登大寶,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也為了緩解朝堂的局勢轉嫁矛盾……”

  趙小婉也想到了這一點。趙旭眉頭一皺:“哦?怎麽說?”

  趙小婉坐了起來,黑黑的長發散落在如玉的肌膚上,趙旭隻覺得趙小婉就像今晚白色耀眼的月光。

  “李從厚這個年輕的皇帝,坐了龍庭後大手大腳的犒勞將士百官,為的是收買人心。可是朝廷根本就沒有錢,北邊契丹大軍壓境,一將無能累死三軍,石敬瑭這個主帥不行,光知道要錢糧。這不是內外交困?所以我想,我要是李從厚的話,麵對這樣的處境,就會為了緩解局勢轉嫁矛盾,但解決燃眉之急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搶。可是皇帝又不是賊,怎麽明搶?那就急需打一場戰役來名言正順的搶錢,從而擴大自己的影響,一舉兩得。”

  “你們夏州之地牛羊茂盛,地理位置優越,可進可退,再有如果真的和契丹聯合起來,李從厚是不敢輕易對夏州動手的,可是鳳翔就不同了……”

  趙旭明白了,趙小婉還是擔心李從厚會對鳳翔不利。

  有些事情可以設想,可是畢竟隻是設想。趙旭到夏州沒多久,兵權人脈都剛開始鋪墊,所以目前除了給趙小婉寬心之外,什麽都保證不了。

  在法門寺卿卿我我兩日,趙旭以夏州有事為由,沒有去見李從曮,直接回去了。

  但是還沒有到夏州城,身後追上來鳳翔的一匹快馬,馬上的人正是上次邀請趙旭到法門寺的那個鳳翔使官魏傳奎。

  魏傳奎看來十分恍急,滿頭都是汗,衣服濕透了緊貼在身上,嘴唇都起了皮,他見了趙旭後急促的稟報道:“小王爺!朝廷派左衛大將軍李從珂帶兵前往鳳翔!鳳翔危矣!”

  趙旭眉頭一皺:“怎麽講?”

  魏傳奎聽了呈上一封信。趙旭認得是趙小婉筆跡,拆開一看,心說擔心什麽偏偏來什麽,還真是被趙小婉給料到了。

  原來李從厚登基之後,朝堂之中果然紛亂,人心惶惶不安,而國庫無錢可用,石敬瑭那邊一直兵敗於契丹人,李從厚覺得和契丹人硬碰硬是打不過的,這樣下去朝堂裏人心惶惶,首先對自己不利,其次可能導致滅國。

  這時有人給李從厚出主意說,事從權宜,向來契丹人騷擾邊關,無非是求糧食搶錢奪馬匹牛羊而已,咱們糧食緊缺,不如給契丹一些牛馬暫且讓契丹人息兵,等今後中原穩定了,再和契丹人一較長短。

  這個暫緩之計縱然是好的,可是大唐境地哪裏有那麽多牛羊給契丹人?於是這人又給李從厚進言,說夏州牛羊頗豐,讓朔方王李仁褔送些來解決燃眉之急。

  主意固然好,李從厚雖然年輕,但從夏州曆年來的所作所為,他斷定李仁褔不會乖乖的將牛羊送到洛陽,於是讓李從珂帶兵先前往鳳翔,畢竟鳳翔比夏州好拿下,這樣做可進可退,此後離夏州也近一些,一是方便調集糧草,二是李仁褔不聽旨意的話,就讓李從珂帶兵攻打夏州,從而一舉兩得,或許更能一勞永逸的解決了夏州這個對朝廷政令一直陽奉陰違的心腹之患。

  李從厚的這一決斷真是高明。李從厚是大唐現在新晉的皇帝,不管夏州和鳳翔私下如何對大唐陽奉陰違,名義上都沒有和洛陽翻臉,真正原因還是實力不夠。李從厚他不能將北麵的契丹人怎麽樣,還不能將鳳翔和夏州怎麽樣?

  放下鳳翔不說,若真這樣,夏州要麽抗旨,要麽,隻有乖乖的將無數的牛羊馬匹盡數奉上。

  趙旭快馬加鞭的回到夏州,進城後直接去了李彝超的府上。李彝超已經得了消息,見了風塵仆仆的趙旭,知道他辛苦,為夏州著急。

  但李彝超說的話和趙小婉寫的信內容差不多。

  趙旭問:“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李彝超左思右想,不能拿定主意:“我們還是進宮見父王,請他決斷。”

  李彝超有事總是先啟稟李仁褔。隻是是李彝超和趙旭沒有想到,李仁褔這會正在麵見鳳翔李從曮派來的人。

  李從曮派的另有其人。原來魏傳奎隻是趙小婉專程派來給趙旭傳話的。

  李從曮的使者對李仁褔說,西平王李從曮請朔方王派兵增援鳳翔!鳳翔田地寬闊,兵少將稀,實在沒有什麽能夠抵擋朝廷大軍的壁壘,李從珂的兵將萬一到了鳳翔,鳳翔隻能受製於人、不戰而降,從今後實質上歸於大唐,也免得百姓遭受戰亂之苦。

  也不知道李從曮說這些話是故意想說鳳翔有多慘,還是要說鳳翔和夏州唇亡齒寒。但趙旭倒覺得這些實際上也是李從曮的心裏話。

  李仁褔聽了沒表態,讓來人下去休息。

  這使者在轉身離開的時候說:“西平王說,給皇帝出這個主意的,是新任太傅李昶。這李昶乃是莊宗的兒子,和當今皇帝年紀相仿,甚是得到今上重用。”

  莊宗就是被趙旭一箭射死的李存勖。

  趙旭聽到李昶的名字,心說大郎果然已經不是以前在陝州曲沃村的那個趙昶了。

  心裏雖然急,但是趙旭知道在這種事情上自己絕對不能胡亂說話。李仁褔命人將李彝敏和李彝俊也叫了來,李彝俊和李彝敏到了一聽就說:“咱們幹嗎要幫鳳翔!再說朝廷要征糧,誰能阻攔?難道要抗旨不成?名不正言不順嘛!”

  “要說朝廷還是體恤咱們夏州的,知道咱們的難處。咱沒糧食,牛羊馬倒是有,他們要,咱們給就是了,再說以前又不是沒有給過。”

  趙旭揣摩著李仁褔的意思,覺得這會自己應該說話了:“現在不能和以前比,咱們之前給洛陽牛馬都是在幾股勢力夾擊的情況下尋求自保,有的時候則是審時度勢……”

  李彝俊打斷了趙旭:“現在難道不是自保?現在不是審時度勢?你難道真的要洛陽大軍壓境!鳳翔能抵擋李從珂?那到時候真是追悔莫及會土崩瓦解!”

  “老五你安的什麽心!”李彝敏緊跟著怒道:“別以為你自個過了幾天安省日子就不知道百姓的疾苦了!你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的小心思!你不看看夏州和鳳翔聯合起來能打得過洛陽不能!再有,論地界,鳳翔可比咱夏州大得多的去了,他鳳翔都沒險可守,不戰而想投降,拿朝廷沒法子,要我們屁大的夏州怎麽辦?若要是行的話,那還輪得著你在這指手劃腳添油加醋,我們哥幾個早就抄家夥帶人去了!”

  李彝敏說話誅心,明指趙旭之前是百姓如今是小王爺,人一旦享受後,就舍不得現在的榮華富貴,再有,李彝敏還有一層意思是說趙旭和自己幾個究竟是不是父母同胞?“親近遠疏”自然不同,當然不能同心同德。

  趙旭故意用惱火的語氣咬牙說:“那就讓李從珂占了鳳翔,然後咱們站著看熱鬧。”

  李彝敏也更加惱怒:“怎麽說話!看什麽熱鬧!誰看熱鬧!你不是能嗎?你不如再去一趟洛陽,將李從厚和那個出陰損主意的李昶殺了,這樣就萬事大吉!嘿嘿!”

  聽到李彝敏這樣說,趙旭心裏一個激靈,覺得自己演的有些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