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薩哈夫
作者:安平泰      更新:2021-03-08 15:33      字數:10624
  早在今年一月份的時候,陳鋒就跟梅塞爾和卡琳娜討論了美伊戰爭的可能性,並且十分肯定的告訴兩人美伊戰爭一旦爆發,將會給全球股市和世界經濟帶來極大的變化,讓兩人製定出有效進行應對和狙擊的方案和策略。

  在這一點上,梅塞爾和卡琳娜都非常的支持陳鋒的觀點,所以,在一月份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美伊戰爭爆發後,集團該采取的投資策略或者說是賺錢策略。

  首先就是在油價的狙擊上,今年初以來,美伊戰爭進入攤牌期,雖然法、德、俄、中等國反戰的呼聲日益高漲,但美國戰爭姿態亦日益升溫,調兵不斷。追蹤半年多來美伊紛爭的曆史,美國打擊伊拉克不僅涉及到自身利益,而且也有騎虎難下之勢。法、德、俄、中等大國的和平意願也僅限於通過聯合國安理會來牽製美國,延緩戰爭,並無力從根本上阻止戰爭。在布什聲明遊戲結束之後,戰爭已有迫在眉睫之勢。

  因為美伊戰爭的疑雲,美國原油市場價格出現大幅波動,紐約商品交易所的基準原油2003年5月份期貨價格從2002年11月的每桶26美元左右大幅上漲至2月底的每桶39.99美元。1月份IPE布倫特原油均價已達30.29美元/桶;2月1日到2月7日的均價則達到31.24美元/桶,為1991年海灣戰爭以來的最高位。

  戰爭預期和全球油價持續走高直接惠及石油石化行業的上遊原油勘探與開采業務。此類業務的成本相對穩定,原油價格上漲直接導致公司營收和盈利上升。強勢的原油價格也對穩定煉油煉化業務的高產品出廠價有利,能基本彌補原油采購成本的上升。隨著石油產業結構調整和成本控製能力的增強,煉油煉化業務公司的相對盈利能力反而有所增強。總的看,原油類公司和石化類公司在戰爭預期和全球油價持續走高的背景下,有一定投資價值。

  而一直以來,豐賽集團就十分熱衷於石油開采業的投資,目前不僅已經在俄羅斯擁有一油田的大部分股份,另外在菲律賓,阿爾及利亞,玻利維亞等地幾個油田也擁有一定的股份,在去年底梅塞爾就意識到了美伊戰爭的可能,所以,加大了這些油田開采的投入,同時自然使得豐賽在各大油田的股份比例相應提高。

  此外,根據陳鋒的建議,在期貨市場上,豐賽投入數十億美金購買今年三月中旬的石油看跌期權,而華騰也投入數十億美元增持石油股。

  從去年11月份起,由於市場對美英攻打伊拉克的預期以及委內瑞拉石油工人大罷工,從而推動國際石油價格快速上漲,並在今年2月28日創出39.99美元/桶的1990年海灣戰爭以來的新高。所以,直到三月份上旬,人們還是普遍看好石油價格繼續上揚的。不過,3月中旬布什總統對伊拉克宣布最後通諜後,市場普遍認為美國將迅速對伊開戰,且戰爭會速戰速決,並以美國勝利而告終。此消息一出,投機性基金的賣盤開始打壓市場,紐約商品交易所(NYMEX)的原油期貨當日又大幅下跌3美元/桶,盤中最大跌幅超過10%,讓人領略了石油市場的巨大風險。

  當然高風險就代表著高利益,而“預知未來”的陳鋒雖然知道這一世的不少曆史跟前世出現了一些偏差,但在大體上總的方向便沒有太大的改變,就像這次美伊戰爭,事態的發展跟陳鋒記憶中的曆史相差不多。所以,陳鋒在經過慎重考慮後,還是讓梅塞爾購買三月中旬的石油看跌期權,而梅塞爾對陳鋒這位老板的投資眼光曆來堅信不疑,毫不猶豫的就撥出了80億美元購買,之所以沒有投入太多,主要是考慮到石油市場的變數,也考慮到美國金融市場的反應。其結果,自然又是大賺了一筆。

  而華騰這邊增持石油股,在短短的三個月內,股價也是連續上揚。雖然其後,隨著美伊戰爭的進行,股價時有波動,但是總體的方向還是持續上揚的。

  等到4月份美伊戰爭即將結束的時候,在陳鋒的命令下,拋售了一部分,除了收回本金外,也是大賺了一筆,而其餘的股票則繼續持有,因為陳鋒知道,未來的幾年,油價一路走高,這時候增持石油股實在是一本萬利的事情,因此依照陳鋒的投資策略,豐賽和華騰兩家國際大型投資集團,繼續而穩步的增持石油股。對此投資策略,梅塞爾和卡琳娜自然都是沒有異議。

  在中國人歡度2003年新春第一個長假之時,國際金融市場依舊籠罩在戰爭的陰雲下,全球股市的普遍下跌成為羊年初期市場的最新寫照。

  由於美伊戰爭開始後,戰局並沒有像市場預計的方向發展,引起油價再次飛漲殃及世界經濟。美伊戰爭風險和委內瑞拉采油工人罷工因素已經令原油價格每桶上漲了10美元左右。布倫特4月交割原油期貨價格漲至每桶34.55美元,創下29個月來高位,紐約商品交易所1個月期原油期貨價漲至每桶38美元。這令人想起了上個世紀70年代中東國家以石油為武器造成的“供給衝擊”,美國經濟從此陷入滯脹泥沼。美伊在油庫上玩火,不確定性可想而知。美國執意要推翻薩達姆政權,由此引起的油價飛漲不僅影響美國經濟,也殃及世界經濟。

  油價飛漲令企業生產成本上升,加上世界經濟尚未擺脫衰退,企業不願擴大投資。據高盛集團估計,占美國GDP比例4.5%的化工等六大耗油行業隨後一年會削減產量20%,這將拖累美國GDP約1個百分點。

  美國股市已經連跌3年,為上個世紀30年代大蕭條之後首見,2002年以來已經數次探底而難以企穩,道瓊斯指數自去年11月份美伊戰爭風險加大以來已經跌去了1000多點,日本日經指數甚至已經跌至20多年來的低點,德國法蘭克福指數創下7年來的低點,法國巴黎指數也創下6年來低點。股市不振通過托賓q效應令企業不願擴大投資,通過逆財富效應令消費者降低消費,進而對世界經濟產生衝擊。

  相對而言,在美國、其他發達國家和能耗大的發展中國家中,其他發達國家受石油價格飛漲影響首當其衝,能耗大的發展中國家位居其次,美國反而最小。美國有單位產值能耗低且有巨額石油戰略儲備可以應急的優勢。其他發達國家貨幣匯率在美伊戰爭局勢進展以來上漲幅度較大,且大多也是能源消費大國,兩麵遭受衝擊。而能耗大的發展中國家苦於未建立戰略石油儲備,單位產值能耗又高,且經濟中舉足輕重的出口因發達國家經濟下滑而下滑,經濟所受衝擊尤其大。

  中國在這次的美伊戰爭中,也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定的經濟損失。中國做為僅次於美國、日本世界上第三大能源消費國,同時又是石油淨進口國家,國際油價的波動對中國經濟影響很大。在中國,對進口石油的依存度已由1995年的16%上升為2000年的25%,目前已上升到28%,而且進口的石油50%以上來自中東。但與極力反戰的歐洲相比,其對中東石油的依賴程度僅40%。特別是中國還沒有建立起完善的石油安全戰略和石油儲備體係,經濟對國際油價的敏感度會相當高。還有,國際石油價格的波動還會影響石油上下遊產品及相關產品的價格。如隨著石油價格上漲,石油化纖原料的價格也正在上漲。如目前國內滌綸等石油化纖原料的價格已比去年年初上漲了近20%。而且隨著化纖價格的上漲,國內大部分紡織企業開始搶購棉花,導致棉花價格近期上漲了20%多。這就使得企業的生產成本上升,消費品價格上漲。如機票與汽油價格的上漲都會直接影響民眾的消費。此外影響最大的就是出口貿易了,因為發達國家的經濟低迷,直接就影響到了國內的商品出口。

  而實際上,這次的美伊戰爭美國方麵雖然花費了200億美元,但真正買單的人,還是全世界的石油消費者。實際上,為第一次海灣戰爭支付了賬單的也是他們。對於這一點,早就準備“倒薩”的美國政治精英不會不清楚。早在1998年年底,國際石油公司就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大並購,並購金額近2000億美元,其中70%以上由美國的石油公司進行操控。從2002年1月1日開始,美國的戰略石油儲備每天增加15萬桶。去年年底,世界原油價格曾經一度突破30美元/桶,這期間美國利用低價購入的戰略石油儲備作低進高出的石油期貨,恐怕就已經為“倒薩”籌集到了相當數量的款項。以美國的戰略石油儲備量,每天向世界石油市場投放400萬桶石油,不僅足以彌補因伊拉克石油中斷造成的100萬桶石油短缺,還能輕輕鬆鬆地支付“倒薩”賬單。換句話說,相比第一次海灣戰爭,已經更加諳熟金融運作的美國完全可以直接讓全世界石油消費者替“倒薩”之戰“埋單”。

  而在這次美伊戰爭中,最大的輸家無疑就是伊拉克了。

  伊拉克本來有著進入世界上最富有國家之列的潛能,但它的資源都被浪費在了戰爭與製裁上。雖然經過同伊朗的8年戰爭,伊拉克仍不失為中東地區最強盛的國家,綜合國力在阿拉伯世界位居首位,人們生活富裕,城市充滿現代味道。然而這一切,都終結於1991年的海灣戰爭。

  伊拉克的中產階級曾經相當興盛,如今卻不得不每天為填飽肚子而四處奔忙;電力成為奢侈品,空調、冰箱變成擺設;連鞋子都沒有的孩子輟學在家或者上街乞討,貼補家用……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藥品奇缺,伊拉克人體質普遍下降,健康狀況急劇惡化,尤其是老人和兒童。在巴格達中心商業區卡拉德,絕大多數商店裏商品極度匱乏。對於如今每月收入平均3美元的平民來說,逛商店早就成了記憶中的一種享受。

  伊拉克旅遊資源豐富,巴格達曾經是外國遊客向往的旅遊勝地。然而,國際封鎖切斷了客源。這還僅僅是冰山一角,戰爭與製裁已使伊拉克的經濟發展幾近停滯,受害最深的莫過於伊拉克的平民百姓。

  對此,陳鋒自然是深有體會的,因為在前世的時候,隻要看新聞,一般都會看到伊拉克國內的戰火報道。又因為這次,在狙擊石油期貨上大有斬獲,陳鋒便再次注資十億美金到永蘭基金會,借助永蘭基金會,第一時間在伊拉克開展人道援助工作。而且,在陳鋒的指示下,甚至要在伊拉克境內建立永蘭基金分會,更好的開展對伊拉克平民的救助活動。

  此外,陳鋒還通過long基金美國總部,要求他們盡快在伊拉克設立long基金分會,救助更多需要救助的人。

  如此做為下,陳鋒雖然也知道如此,便不能從根本上解決伊拉克現今貧困、落後的局麵,但能幫一個是一個。

  說起這次美伊戰爭,就不能不提的就是伊拉克的新聞部長薩哈夫了。3月下旬至4月上旬,伊拉克戰爭打得如火如荼,美英聯軍的精確製導炸彈天天針對重要目標狂轟濫炸,美軍先頭部隊已經攻到巴格達城下。身為伊拉克新聞部長的薩哈夫,照例每天按時召開新聞發布會,口若懸河,嬉笑怒罵,舌戰美英,大出風頭。他一次次站到新聞發布會上一大片海浪似的麥克風前發表講話、回答記者提問時,身後已是爆炸聲聲、濃煙滾滾、一片火海。一直到美軍坦克衝進巴格達城內,幾乎已經開到了他的鼻子底下,他仍“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詼諧幽默、妙語連珠,把美英“二布”罵得狗血噴頭,把蠻橫霸道的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損得狗屁不是,他在講話中稱拉氏全然不顧當年兩人曾共遊巴比倫古城的舊情誼,是“一個江湖大騙子”,而且還是一種“最令人鄙視的動物”。 把不可一世的美英聯軍挖苦得一文不值,全球觀眾連聲叫好,為之絕倒。身穿橄欖綠軍服、頭戴貝雷帽、在麥克風前對著記者們滔滔不絕的薩哈夫不管所說的與現實有多大距離,他已經是個世界知名人物了。

  薩哈夫赤手空拳,舌戰美英,這是一場奇妙無比的較量。有人甚至說,在伊拉克,這場戰爭幾乎成了“薩哈夫一個人的戰爭”。那些天,麵對美英聯軍的強大攻勢,巴格達已是危在旦夕,伊拉克共和國衛隊毫無作為、放棄抵抗,薩達姆和伊拉克高官“集體消失”,伊拉克已是舉國無措,全憑薩哈夫的三寸不爛之舌,奮力抵擋著幾十萬美英聯軍的強大進攻,將一出伊拉克版的《空城計》唱得精彩絕倫。有人讚揚薩哈夫是“用語言還擊大炮”、“一人可抵兩個師”。較量的結果,美英聯軍用信息化戰爭征服了一個國家,薩哈夫卻用一肚子阿拉伯風格的精彩語言征服了天下人心。誰勝誰負,從軍事角度講是一種說法,從文化角度講可以是另一種說法。伊拉克民眾認為,薩哈夫“代表了不屈的伊拉克人”。阿拉伯世界也普遍認為,薩哈夫是“捍衛伊拉克榮譽的英雄”。薩哈夫舌戰美英的那些鄉諺俚語、惡罵毒咒,使伊拉克人大長誌氣,阿拉伯世界為他喝彩,也令敵國觀眾為之傾倒。

  美國有位專欄作家被薩哈夫的精彩語言所折服,創辦了一個“我們喜愛新聞部長薩哈夫”的網站,一開通就火爆起來,平均每秒鍾竟有4000次點擊,以致網路擁堵掉線,不得不關閉網站。堂堂美國總統小布什,一再被薩哈夫辱罵得哭笑不得,可是小布什卻對薩哈夫“恨”不起來,他嬉笑著對記者道,“他很棒”,“他是一個經典”。小布什承認,每天到了薩哈夫召開新聞發布會的時間,他無論是在開會或辦公,都會忍不住轉過身去,從電視裏看一眼薩哈夫又在“胡說”些什麽。

  在那一段時間裏,薩哈夫經常麵對各國記者“睜著眼睛說瞎話”,虛報“戰況”。可是,各國媒體對他“欺騙世界輿論”的行為卻並沒有“口誅筆伐”,很顯然各國媒體都對他有“好感”。美軍明明已經攻破巴格達,他卻說:“巴格達城裏沒有美國異教徒,永遠不會有”,“我站的地方就是伊拉克新聞部,美軍沒有攻到這裏,美軍沒有攻入巴格達”。就在美軍坦克停在巴格達的總統府前之時,他仍以挑戰的姿態舉行了記者會,宣稱伊拉克軍隊打死了大批攻擊巴格達的美軍士兵。實在瞞不下去時,他又說:“這些壞蛋正在巴格達門口犯罪”,“我們是故意將他們放進城來的,這樣才能更便於消滅他們,我們已經把他們的退路堵死”,“我們會殺光他們”,“美軍要麽投降,要麽呆在坦克裏等著被燒死”,等等。他說這些“大話”、“假話”時,理直氣壯、振振有詞,臉不紅,心不跳。新聞界為何對薩哈夫如此寬容?因為在這樣一場毫無懸念的非對稱戰爭中,伊拉克必敗無疑,這一點誰都清楚。薩哈夫在痛斥敵軍的同時,用一些不實之詞“虛張聲勢”也罷,“以假亂真”也罷,這是身陷絕境時的最後“抵抗”手段了,沒有什麽好指責的。正如有的評論所說,薩哈夫“撒謊撒得非常悲壯,讓人笑過以後想哭”。有人說得對,在那種時刻,薩哈夫講話的“煽情作用”,已經“遠比準確性重要”。

  在各國新聞記者眼裏,薩哈夫也很有點人情味兒。天天在炮火硝煙中奔波的各國新聞記者們,時刻都可能遇到生命危險。薩哈夫沒有忘記口頭安慰一下這些同行們,他對記者們說:“也許,爆炸聲打擾了你們,你們是伊拉克的貴賓和朋友,但是伊拉克必須對付這些外國來的惡棍。”

  記者們原本也沒有把生命安全押在他身上,但薩哈夫對大家的一片顧念之情,卻讓大家如沐清風、如飲甘泉。對於用粗俗語言辱罵美英這一點,薩哈夫也主動向記者們解釋道:“非常抱歉,我使用這樣的(辱罵)語言,(可是)對那些用炸彈轟炸我們人民的罪犯,這樣的辱罵是遠遠不夠的。”這就更使記者們堅信,薩哈夫並不是因為沒有文化、沒有教養而辱罵,他是由於對屠殺伊拉克人民的仇敵憤恨之極而辱罵,記者們還能說他些什麽呢?在不少人的心理上,薩哈夫是和他們同處在美英炮口下的同行、難友,對他深表同情。因而,在巴格達陷落、薩哈夫不再露麵的那些日子裏,媒體連連登出“薩哈夫哪裏去了”,“深切懷念薩哈夫”等文章來,對他的“生死存亡”進行了種種猜測,這也就不足為奇了。

  但歸根結底,薩哈夫是個悲劇人物。他的祖國遭受這場戰爭災難是個悲劇,他本人在這場戰爭中的經曆和表現,其實也是個悲劇。戰爭期間,薩哈夫是忠於職守的,在美軍逼近巴格達的時候,薩達姆政權的高官們在都“集體消失”了,薩哈夫卻帶著幾名助手來到巴格達市內的希克馬特廣播站,在院子裏的一輛無線廣播車上繼續工作。廣播站的工程師哈森,後來在接受英國記者采訪時回憶道,當時所有伊拉克高官都逃亡了,隻有薩哈夫一人還在堅守陣地,“他是在打一場一個人的戰爭”。在巴格達被美軍占領後,薩哈夫還想到巴勒斯坦飯店去召開新聞發布會,半路上發現前方有美軍士兵在巡邏,遂折回。回到廣播站的薩哈夫,與薩達姆政權徹底失去了聯係,廣播站也斷了食物來源,但他餓著肚子在廣播車上用阿拉伯語繼續廣播,要求市民們拿起武器抵抗美軍。次日淩晨,大批美軍坦克開到了廣播站附近,薩哈夫覺得大勢已去。他才慢慢摘下頭上的貝雷帽,摘去表明身份的肩章,裹著阿拉伯頭巾和長袍,一個人淒涼地走了。戰爭初期,薩哈夫出麵召開新聞發布會時,台上坐著副總理、國防部長和其他政府要員。隨著戰局迅速惡化,他身後陪坐的人越來越少,後來幹脆什麽人也不來了,由他一個人把“獨角戲”唱到了最後。薩達姆政權最後讓他一個人拋頭露麵,有人說,他是薩達姆最可拋棄的一個卒子,這個看法不無見地。從根源上說,薩達姆是遜尼派穆斯林,薩哈夫是什葉派穆斯林,宗派不同,其心難同。薩哈夫是薩達姆的“異己”,而非心腹。薩達姆的心腹,非姻親與老鄉莫屬。薩哈夫卻不是提克裏特人,與薩達姆家族似乎也沒有沾親帶故的關係。而且,薩哈夫與薩達姆的長子烏代之間還有矛盾。如此這般,薩達姆最後將薩哈夫當犧牲品,把他一個人推到前台作為一塊擋箭牌,施放點煙幕,為薩達姆本人及高官們“集體隱身”打點掩護,也在情理之中。

  伊拉克在海灣戰爭中戰敗後,外交陷入極大被動,薩達姆急欲改善對外關係,啟用薩哈夫為外交部長。可是,一向以“脾氣壞”和“言詞硬”出名的薩哈夫,把伊拉克的外交活動搞得“火花四濺”。他警告伊朗與美國發展關係是在“玩火”,指責阿拉伯聯盟秘書長馬吉德“存心為難伊拉克”,經常直言不諱地指責美國搞“霸權主義”,等等。他這種一貫“硬朗”的外交風格,顯然與伊拉克麵臨的外交形勢不相符合。因此,他擔任外長八年,卻未能在推動伊拉克轉變外交策略上有所建樹,錯失了天賜良機,很可惜。2001年4月,薩哈夫與烏代的矛盾公開,突然被免去外長職務,調任為新聞部長。又兩年,便迎來了這場伊拉克戰爭。偏偏是伊拉克麵臨亡國之災的惡劣形勢,居然使他大展鐵嘴銅牙之才,一鳴驚人。悲夫!他逆勢顯身手,一舉成大名,但國家既亡,名有何用?有道是“時來天地皆助我,運去英雄不自由”。薩哈夫卻是“時來天地不助他,運去卻令展才華”,時運不濟。

  薩哈夫現象說明,戰爭也是一種文化。或者說,戰爭也附著有文化、也影響著文化。伊拉克戰爭不僅呈現出信息化戰爭的全新特點,也呈現出一幅全新的戰爭文化景觀。你看,世界各國的新聞媒體都“直播”了這場戰爭,使之成為全球收視熱點,這是不是一種全新的戰爭文化現象?當然是。你再看,薩哈夫天天麵對全球新聞媒體,用嬉笑怒罵、詼諧幽默的文學語言,有時甚至以“睜著眼睛說瞎話”的荒誕派手法,舌戰美英,這是不是一種更為精彩的戰爭文化現象?絕對是。不過,千萬不能由此產生誤會,好像在新的世紀裏,全世界的人們都已無聊得要把戰爭當成“戲”看似的。我隻是說,薩哈夫現象,在本質上是一種戰爭文化現象。從深層次上看,文化的力量比戰爭的力量更強大。戰爭可以塗炭生靈、摧毀城市、征服國家,卻極難征服人心。世界上真正能夠深入人心、征服人心的,是文學的力量、文化的力量。美英聯軍的精確製導炸彈何其先進,他們的“斬首”、“震懾”戰法何其銳利,攻占巴格達何其神速,可是,人們對這一切似乎很快就已淡忘了,沒有多大興趣再去重新談論它了。為什麽?因為人們厭惡戰爭。相反,薩哈夫舌戰美英的那些精彩話語,不僅在戰爭期間成為中東、歐美乃至全球街談巷議、婦孺皆知的熱門話題,且至今仍有不少人津津樂道。為什麽?因為它打動過人心、深入了人心。這在無意中給了世人一個提醒:誰多為人類創造出一些令人陶醉的文學作品,誰的名字就更容易被世人記住。看來,人類社會,多一點文化,就多一點美好。

  戰爭中的“舌戰”,古已有之。我們中國古人的軍事活動中,這方麵的理論和實踐就很豐富。孫子說的“怒而撓之,卑而驕之”,大概是中國最早的“舌戰”理論之一。古代戰場上雙方開戰前的“罵陣”,也許是“舌戰”的最早起源。中國古典小說和傳統劇目裏的諸葛亮、陳琳、禰衡,都稱得上“舌戰”高手。這些著名事件都是發生在戰爭狀態下,都是要借助“喉舌”的力量去對付共同的軍事強敵曹操。類似的情形在世界範圍也不乏其例,好人“舌戰”惡勢力有之,惡人搖唇鼓舌欺騙世界輿論有之。

  薩哈夫舌戰美英,卻“戰”出了國際新水平,使人們普遍覺得新鮮、奇特、過癮;不僅在全球範圍內引起了轟動,而且己方、敵方和第三方的人們都對薩哈夫有好感。對他產生反感的人也有,不多。

  薩哈夫的表演,幾可成為絕唱。可以肯定,今後世界範圍內的戰爭還將不斷發生,但像薩哈夫舌戰美英這樣的精彩場麵,今後怕是再也見不到了。有的文章說:“他經典的話語和機敏的反應,在今後很長時間內無人能夠替代。”今後即使有人想要模仿薩哈夫這一套,也是東施效顰,不可能再產生那樣大的魅力了。

  薩哈夫舌戰美英,實質上是弱勢力在國際強權高壓下的一種呐喊,而且是一種無助的呐喊。美國此次對伊拉克開戰,拿出的幾條主要理由都不足以服人。若是算舊賬,說伊拉克挑起兩伊戰爭不對,是的,但當時卻是你老美在暗中支持薩達姆幹的。說伊拉克侵占科威特不對,是的,但此事已經通過海灣戰爭懲罰過它了。若是算新賬,說伊拉克支持恐怖主義,薩達姆和拉登雙方都不承認相互之間有過什麽瓜葛,更找不到證據可以證明這一點,反倒有材料證明他們之間“互不信任”。說伊拉克有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經過聯合國武器核查小組一輪又一輪地深挖細查,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找到,子虛烏有。

  在這種情況下,美英強行對伊拉克開戰,世人多有不服。從戰爭心理學上分析,兩國交戰,同情弱者,這是一種普遍的“觀戰心理”。因此,薩哈夫痛罵“二布”及美英聯軍是“流氓強權”、“異教徒”、“野心狼”、“走狗”、“侏儒”、“懦夫”、“壞蛋”、“小醜”、“騙子”、“蠢貨”、“牛仔”、“外國來的惡棍”、“那些狗娘養的”、“吸血的畜生”、“戰爭犯”、“針對平民的國際流氓”,罵得痛痛快快、淋漓盡致。他罵小布什是“傻子”、“混蛋”,“我的英語講得比布什這個惡棍好”;罵布萊爾是“私生子”,“鞋都穿不好”,“英國還不如一隻舊鞋值錢”,罵得大膽潑辣、粗獷豪放。

  世界上凡是同情弱勢力的人們,聽了薩哈夫對美英的辱罵,無不感到解氣、解恨。有報道說,尤其在阿拉伯國家,即使平常很少關心時事的婦女們,也經常打開電視機收看薩哈夫的新聞發布會,男人們則聚集在咖啡館裏,收看薩哈夫如何起勁地損美國人。開羅有一位建築工人說,是的,薩哈夫的咒罵有點粗俗,美國人在新聞發布會上不罵人,但他們殺人,“我寧可看謊言家,也不喜歡劊子手”。此話堪稱經典,一語道破天機,他們愛聽薩哈夫嬉笑怒罵的背後,別有一番沉重心情。

  薩哈夫的魅力,主要在他的精彩語言。各國媒體評論道,“薩哈夫精通語言”,“喜歡嘲諷”。薩哈夫的語言具有濃鬱的阿拉伯風格,就連那些罵人的粗話俗話,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成了活生生的文學語言,幽默、刻薄、風趣,讓人忍俊不禁、噴茶噴飯。

  他的語言風格卻與眾不同,生動之極、精彩之極、傳神之極,讓全世界的人們都為之叫絕、著迷、傾倒。現如今,世界上還有哪一個國家的政府官員敢用“冷血的王八蛋”、“狗”、“驢”這樣的詞匯去譴責美國佬和英國佬呢?在世界各國通用的官方詞匯中,還能查得到一兩句類似“讓美國異教徒到幻想中去曬太陽吧”,“英國不值得用鞋子去打”這樣生動的語言嗎?查不到了。可是薩哈夫卻有滿滿一肚子,張嘴就來,怎能不令人著迷?

  聽他一次新聞發布會,比聽一回評書過癮,甚至比讀阿拉伯古典名著還過癮。黎巴嫩的一位專欄作家說,觀眾們對薩哈夫講話內容的準確性其實並不太感興趣,隻是特別想聽聽他那有趣的詞語。

  除了語言魅力,薩哈夫也有他的人格魅力。各國媒體比較一致的看法是:薩哈夫是一位受過良好教育的伊拉克知識分子,“精通阿拉伯語和英語”,“講起話來聲情並茂”,“很有教養”。戰爭期間,他穿一身顏色和式樣都不怎麽樣的伊拉克軍裝,頭戴貝雷帽,眼鏡有時戴有時不戴,總是把胡子刮得幹幹淨淨出來見人。國難當頭,仍不忘個人儀表,始終不失儒雅風度。在戰事萬分危急的情況下,他仍能沉著鎮定,應對自如,這種氣質更令媒體歎服。新聞部大樓被炸毀了,他和大家一起奮力撲滅樓內大火,然後把新聞發布會的會場搬到大街上,背後就是被炸現場。各國記者雲集的巴勒斯坦飯店也被炸了,一名路透社記者被當場炸死,他又把新聞發布會搬到巴勒斯坦飯店被炸現場去。他四處奔波,領著各國記者到一處又一處被炸成廢墟的地點去參觀。這一切,都使薩哈夫其人其行抹上了濃重的悲壯色彩。新聞界向來以挑剔聞名,但在業內人士眼裏,薩哈夫不愧是一位盡職的新聞部長。

  在薩哈夫舌戰美英的所有言論中,最最響亮的一句是:“伊拉克決不投降!”其言錚錚、其骨錚錚。他這句話是代表國家講的,是代表政府講的,是代表伊拉克人民講的,也是代表他自己講的,國格人格,在此一言。不過,在陳鋒的記憶中,“鐵頭”薩達姆最後沒有做到,“鐵嘴”薩哈夫最後也沒有做到,讓全世界的人都大跌眼鏡。薩達姆在地洞裏被抓時表示願意投降,世人已是“悲其不死”了,薩哈夫居然還是“通過幾位朋友”主動去向美軍要求投降,危急關頭氣未餒,窮途末路失大節,人格全丟、國格全丟,實在是個大悲哀!當時,薩哈夫在失蹤兩個多月後,媒體重新露麵,又一次引起轟動,弄得巴格達市民“徹夜不眠”,懷念他、同情他、惋惜他,也恨他。此時的薩哈夫,已是“昔日青絲變白發”,恰如伍子胥過昭關,一夜白了頭。他已不像過去那樣幽默了,聲音也沙啞了,人也消瘦了許多。

  陳鋒對薩哈夫這個人物也是讚賞有之,歎息有之的。若是可以的話,陳鋒還真的想阻止他晚節不保,阻止他從一位“英雄”而淪為一名“懦夫”。

  但很顯然,陳鋒對此實在是鞭長莫及,隻能寄希望於這一世的薩哈夫不會再重演前世的悲劇了。 伊拉克戰爭的硝煙漸漸散去,“倒薩控伊”的目標似乎已經達到,但是美國政府很快發現,他們有可能被拖入了一場曠日持久的遊擊戰中。從布什總統宣布在伊拉克的大規模軍事行動結束後,伊拉克的局勢並沒有象想象的那樣趨於穩定,而是越發混亂不堪,伊拉克國內一天也沒有停止過戰火。關於伊拉克戰爭,很多人說美國勝利了,也有人說美國失敗了。說美國勝利的人,是從軍事角度看問題,認為美國已經打敗了薩達姆,所以,美國就勝利了。說美國失敗的人,是從戰略全局,從政治、軍事、經濟、社會等綜合角度看問題,所以說美國失敗了。越來越複雜的戰爭形勢和巨額的軍費開支,讓美國政府漸漸感到力不從心,也使全球經濟蒙上了一層不確定的陰影。

  伊拉克局勢動蕩不安,戰爭對該地區及世界經濟的打擊正日益顯現。鑒於經濟全球化的紐帶令世界經濟日益相互依賴,此次的伊拉克戰爭與上世紀90年代初的海灣戰爭相比,其嚴重後果必將對正從低穀中艱難走出的世界經濟形勢產生消極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