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全民又睡了個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夜裏才醒來，酒醒之後，他慢慢的從床上爬起來，沿著客廳裏微弱的燈光，悄悄的走進客廳裏，父親周如山正在客廳的台燈下看報紙。

  “爸。”周全民喊了一聲。

  “醒了？”周如山放下報紙：“廚房裏有粥，你媽做好的，我去給你熱一下。”周如山說完，走進廚房，一會的功夫，端來一碗熱粥：“趁熱喝了。”

  “謝謝爸。”周全民接過粥，喝了幾口，頓時覺得胃裏舒服多了。

  “來，坐！”周如山指了指沙發。

  “爸，我又失敗了。”周全民看著父親，父親不知什麽時候，竟然生出了許多皺紋，周全民內心忽然生燃起很多愧疚之感。

  周如山望了望憔悴，消瘦，沒有精神的兒子，內心頓時心疼起來，他隻是知道兒子再次創業了一年，但這一年裏，他究竟是怎麽過來的，周如山其實並不了解：“其實，你不用跟我說失敗了，這一年你經曆的辛苦，磨難，恐怕隻有你自己心底裏清楚，作為父親，我沒有幫到你，我心中有愧。”周如山看著兒子，種種情感無以言表。

  “唉。”周全民歎了口氣：“爸，做點事情，好難啊！”

  “哈哈。”周如山笑了笑：“如果成功很容易，那大家豈不是都成功嘍！失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第一次失敗了，你學到了哪些，第二次失敗了，你又學到了哪些，你應該把這些都總結一下，第三次，就不會那麽容易失敗了。”

  “其實，我想過這些問題，我一直很浮躁，喜歡把失敗的原因歸結於別人做的不夠好，自己運氣不夠好上，其實，仔細想想，是我自己自以為是，自作聰明。總想著靠投機取巧來快速成功，可我能投機取巧，別人也能，最後自己做的產品，一點壁壘也沒有。”

  “你看，這次失敗，就沒有白失敗嘛，你這不是總結出一些原因了嗎，那失敗的原因還有其他嗎？”

  “我總是覺得，自己看了很多書，找到了所謂的投資人，找到了所謂的朋友，可這些，都是表麵現象，都是我太過於理想化，我並沒有找到創業的精粹，也沒有毅力在一個方向上，堅持到最後。”周全民在反思著自己的種種不是。

  周如山望了望垂頭喪氣的兒子：“兒子，你是學技術的，但是，你不要以為自己掌握了技術，就掌握了一切，能夠操控市場的能力就很強。其實，社會上的這些血雨腥風，遠遠不是你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大學生一上手就能適應的，你曆經了這兩次的創業失敗，現在已經到了一個新的十字路口，路該怎麽走，你自己應該清楚吧。”

  “爸，我覺得，我應該放下自己浮躁的心，保持一顆空杯的心態，畢業之後，去一個真正的大公司，腳踏實地的幹上幾年，去真正的學習學習商業知識，看看正規的公司究竟是怎麽運作的，我要在一個成熟的公司把自己打磨成一個成熟的人。”

  “這就對嘍！”周如山笑了笑：“有些路，你必須要自己親自走一遍，碰碰釘子，撞撞南牆，有些道理，你必須得自己去親身感受，去總結，去悟出來，現在你看，這下不都明白了嗎？”

  “爸，我已經兩年沒回學校好好上課了，我覺得，我應該去把過去丟下的功課補回來，去完成碩士畢業。”周全民已經醒悟：“就算是以後再創業，也得把現在該學的的東西都學會，把自己這兩年在社會上的摸爬滾打所總結的經驗，這些積累，重新消化後再去理性創業。”

  “嗯，這就對了。”周如山看著兒子已經無師自通，心中開心，又湊過身來：“還想著創業呢，這兩年創業搗鼓的，把家底都搗鼓沒了吧，是不是欠了許多債。”

  周全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子債父還，家裏還有一些錢，你要多少，明天我給你取多少，可說好了啊，這些錢是借你的，等你下次創業成功了，要還我的！”

  “還，肯定還您，雙倍，不，十倍奉還！”父子二人在相視而笑中，氣氛變得無比融洽。

  石曉冬待在家裏，正在忍受著父母的訓斥，父母對於石曉冬這兩年的表現，十分不滿：“早就跟你說了，不要跟周全民去創業，去弄那個什麽破計算機公司，你聽嗎，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子，學業耽誤了不說，還弄得自己欠了一屁股的錢，害的還得我替你還錢，害不害臊？”

  “我！”石曉冬想反駁，但看著父母都在氣頭上，不敢有半點反駁。

  “你，你什麽你？我說的不對嗎，我啊，早晚得讓你氣死，我跟你說，你們學校的老師已經把電話打到家裏來了，你要是再不回學校上課，你最後別說拿學位，連畢業你都畢不了。”

  “當初我就反對你們搞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說你們，放著好好的大學不念，還去創業，你以為社會上跟大學裏一樣啊，三教九流，什麽人沒有，騙你們這些小屁孩，還不跟玩似的？我跟你說，你們離著真正的社會，還差的十萬八千裏呢！”

  “好了，我知道了，反正我們也失敗了，成者王，敗者寇，隨便你們怎麽說吧！”石曉冬弱弱的反駁了一句。

  “回學校，好好讀書，拿到學位，能做到不，能不？”

  “能。”

  石曉冬找到周全民，兩個人回憶了很多曾經在一起創業的事，石曉冬笑著流出了眼淚：“全民，也許以後，就不能跟你一起創業了。”

  “你這話，什麽意思？”周全民不解。

  “我老老實實的回學校，拿個畢業證，然後在咱們市裏的電信局上班，家裏都給安排好了！”石曉冬看了看周全民：“全民，我跟你不一樣，我沒有你心裏有那麽大的抱負，家裏也不支持我再跟你一起創業，全民，對不起！”

  周全民看了看石曉冬，他知道，他也即將與石曉冬分道揚鑣了。

  夜靜悄悄的，周全民躺在屋子的床上，想著自己與父親之前的談話，想著自己這一年顛沛流離的生活，種種心酸湧上心頭，但他又不肯輕易的放棄自己的夢想，他的腦海裏依舊浮現出《矽穀熱》裏所描繪的場景，那些程序員扣人心弦的生活。可自己，仿佛距離這樣的理想境界，差的太遠太遠。他又想到在《中國青年》那份雜誌上那些程序員浪漫的開疆拓土的劇情，可自己，這一年的經曆，仿佛與這些也絲毫不沾邊。

  他的腦海裏浮現出那些狡詐的代理商，以及背叛自己的程序員，萬惡的齊經理。即便自己這次，自己能夠做下去，或許沒多久，自己將會變成一個偷奸耍滑的小混混，充其量是個掙點小錢的個體戶，每天做著這些投機取巧的事情，這還是自己的理想嗎？

  這種生活，應該早點結束了，他必須結束這種生活了，此刻，他隻想回到學校，去見一見他的研究生導師。李祖懷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