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哥，委屈你們了啊……”

  文化路長天飯店門口，吳天向站在門口迎客的孫玉龍說道。

  孫玉龍大婚，不過鑒於目前吳書記的“整風”行動，說不得隻能低調行事。本來吳天計劃是要去長天酒店辦的，反正關鍵問題是隻要做出表率隻請客不收禮就行了，不過終究長天酒店的檔次實在太高了，真要請客不收禮，反倒會讓人懷疑孫玉龍如何負擔得起那麽高宴席。說不得最後隻能降個檔次，選擇了長天飯店。

  其實說起來，長天飯店的規格也並不算太低，最重要的問題是長天飯店可從來不承接大型宴席的，這次卻也算是破例而為。

  “委屈什麽啊，這已經很不錯了。”孫玉龍笑道。

  “你是不在乎，可嫂子呢？”吳天說道。

  “她也懂的，”孫玉龍道，“既然選擇了進入體製，很多享受總是要舍棄的……”

  吳天不禁朝孫玉龍挑起一根大拇指，要知道自己可絕對不會有這種覺悟，不然這段時間也不會想盡辦法引導老姐準備接老爸的班了。

  “孫處，恭喜恭喜……”說話間有人遠遠的就招呼道。

  “唐局長，您也來了？謝謝，謝謝，快請進……”孫玉龍趕緊迎上去，招呼道。

  “孫處大喜，我老唐怎麽能不來恭賀呢，嗬嗬……”唐局長在孫玉龍的引導下，走進飯店大門，卻又站住了腳步，四下打量著，道，“孫處，簽名在樓上？”

  “哦，唐局長，今天來的都是自己人，不收禮金，所以就沒設簽名的。”孫玉龍笑道。

  “呃？”唐局長一愣，他可真沒想到孫秘書結婚，竟然隻請客，不收禮。

  要知道他可是為了今天準備多少禮金，很費了不少思量啊。孫玉龍畢竟是剛剛就任吳建國秘書沒多久，對他的脾性大家都不太了解，上禮如果輕了，以後不好見麵，還怎麽指望人家多關照你？可上得重了，萬一這位是和吳書記一樣的頑固性子，隻怕就犯了忌諱，指不定要惹來什麽麻煩呢。

  好容易唐局長又聯係了幾個局辦領導，打聽了大家的基本標準，然後就在這個基本標準上麵加了一點點，也算是十足誠意了。卻不想好容易拿定的數字，竟然送出部門去了？一時間讓唐局長很有些無措起來。

  “老唐，來來，坐這邊來，嗬嗬……”一旁一位早到的局辦領導朝唐局長招呼道。

  唐局長應了聲招呼，孫玉龍便笑道：“唐局長，您先稍坐，等會兒我再過來。”

  眼看著孫玉龍施施然的又出了飯店大門，唐局長一頭霧水的來到那位早到的同僚身邊坐下，忍不住隻吧咂嘴。

  “別傻眼了，人家是響應吳書記號召，發揚風格來了。”那位同僚低聲笑道。

  “這麽搞，以後論到咱們有事兒的時候，怎麽辦？”唐局長也低聲說道。

  “還能怎麽辦？不辦唄。”那位同僚歎道，“其實啊，這樣也好，整天市裏那麽多領導，那麽多局辦頭頭們，這個不請客，那個就設宴，我都感覺吃不消啊，吳書記真要管得誰都隻準請客不準收禮，我雙手歡迎！”

  唐局長苦笑一聲，話說他兒子剛剛考上高中，他正尋思著要不要請請客，收收禮呢，也找補回來一些這兩年的虧空，看來這回還不敢輕舉妄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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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照山南風俗，一般結婚喜宴都是安排在中午舉行，不過為了避開吳建國製定的“禁酒令”孫玉龍的喜宴卻是特意安排在晚上舉行的。

  這場喜宴，吳建國也親自出席了，這倒是在一定程度上讓那些不請自來，又沒送上厚禮的家夥們高興了一番，畢竟從這一點上來看，吳書記對這個新秘書還是很喜歡的，能給孫秘書捧個場，能在吳書記麵前露個臉，就算是相當不錯了。

  不過吳建國親臨雖然很是抬高了不少孫玉龍的臉麵，卻也讓到場的眾人沒膽子放開豪飲，即便吳書記提前立場，這場酒席也隻進行到了九點多鍾就結束了。

  客人散盡，吳天卻是留了下來，安排了包子和眼鏡等人招呼著掃尾，吳天卻和已經累得站不住的孫玉龍夫婦坐進小包間裏，笑嗬嗬的拿出一個皮包，掏出一個大大的牛皮紙信封，笑道：“龍哥，嫂子，你們請客不收禮，不過我卻是要例外一下，小小心意，祝你們白頭偕老。”

  顧小雨一臉疑惑的望了孫玉龍一眼，眼見孫玉龍點頭，這才接過了吳天遞過來的信封，摸了摸，卻是很薄，更是困惑吳天究竟送了什麽禮物。

  “小天，這是什麽東西啊？”孫玉龍卻是毫無顧忌的直接問道。

  “一點郵票。”吳天笑道。

  “郵票？”孫玉龍又皺了皺眉頭，道，“你還喜歡集郵？”

  “我對集郵沒興趣，對錢有興趣罷了。”吳天笑道，“隻要買對了，郵票升值可是很快的。”

  “呃？這很值錢吧？”孫玉龍道。

  “現在不值多少，不過將來會升值的。”吳天說道，“龍哥，你進了體製，以後來錢的門路就窄了，總要給你留點東西，將來也好少些麻煩。這裏一共是十版猴票，你將來需要用錢的時候，就賣一版，就好交代了。”

  其實說起來，孫玉龍並不缺錢，新視界錄像廳和遊戲廳這幾年發展迅速，吳天後來又追加了不少投資，不過孫玉龍在其中還擁有一成的股份，每年發放的紅利就不是個小數目，完全夠他日常隨便開銷了。

  不過問題是孫玉龍如今身在體製，這個錢花起來卻是有些不太方便罷了，所以吳天才想出這個方法來，猴票是暴漲速度最快的一種投資方式，吳天記憶中在幾年後，市場價值就高達三千元一枚了，再過得十幾年，整版的價格將高達百萬。雖然十版不算多，卻也足夠孫玉龍過上高質量生活，而不用擔心紀委查賬了……

  孫玉龍點點頭，雖然他很懷疑十版郵票能值什麽大錢，可他卻是知道吳天的性子的，他能這麽鄭重其事的給自己，顯然理由充分，倒不會輕視這份薄薄的賀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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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靳戈來了？快進來坐……”

  晚飯過後，吳建國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眼見靳戈進門，也並不起身，隻管招呼他坐了繼續看新聞。

  靳戈卻是心裏立馬放鬆了不少，真要領導跟你客氣，那就是對你見外了啊。自己已經不是吳書記的秘書了，他卻還對自己這麽隨意，看來在他心目中，還是把自己當作親近的自己人呢。

  “靳哥，看你麵相，最近的工作不是太順利吧？”吳天卻是笑嘻嘻的拎著茶壺給靳戈倒了一杯茶，說道。

  “呃，這個……”靳戈不禁尷尬，話說他最近的工作的確是不太順手。

  “嗬嗬，先看新聞，等會兒再說。”吳天眼見得老爸白了自己一眼，趕緊又笑道。

  靳戈是踩著時間點來的，說話間新聞已經結束，接著又看了天氣預報，然後吳建國才調低了電視機的聲音，說道：“這幾天會有雨啊，得安排一下汛期工作……”

  “是……”靳戈下意識的應了一聲，立馬就要掏筆記本記下，卻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吳建國的秘書了，不禁有些訕訕。

  吳建國卻也嗬嗬笑了起來，道：“習慣了，嗬嗬，靳戈，審計局的活兒不好幹吧？”

  “是，有些難度……”靳戈當即點頭應道。

  “嗬嗬，沒有難度，我就不放你過去了。”吳建國說道，“審計工作是相當重要的，抓好審計，才能抓好全盤啊。這些年各地都普遍對審計工作的重視程度不夠，商城同樣如此，各種各種的爛賬壞賬糊塗賬多了去了，審計局那邊的工作也盡是糊弄了事，查個大不差就算完事兒，當領導的也就隻能估摸著決策，這種情況要扭轉，可不是一件小工程啊……”

  “書記，我一定會盡全力的。”靳戈當即說道。

  “我知道你肯定會緊全力，不過要快啊。”吳建國說道，“現在處在風頭上，各單位的公款消費情況所有收斂，不過如果不能盡快拿出一套行之有效的監管手段，這個問題必然會死灰複燃，回頭再想遏製，可就沒這麽容易了。靳戈，工作上都遇到了哪些方麵的問題，說出來，我幫你參詳一下。”

  “謝謝書記，”靳戈趕忙又挺了挺腰杆，趕忙匯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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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靳戈來就是向吳書記求援來了。

  雖然為了靳戈上任審計局局長，吳建國特意將原來的老局長安排去了人大提前養老，空出一把手的位子來，才好讓靳戈主持局裏的工作，卻終究靳戈名義上是個副局長，很有幾位自認為資曆夠老的同級難以心服。就任半個月來，靳戈的日子可謂是一點都不舒坦，下發的任務雖然沒人正麵反對，卻少不了百般磨嘰，乃至陽奉陰違……

  “爸，其實這事兒你也有一部分責任呢。”吳天卻是聽完靳戈介紹了局裏的大致情況，便朝老爸說道。

  “嗯？我有什麽責任？”吳建國皺眉道。

  “你隻給靳哥扣了個官帽子就讓他去上任，手裏不握一把尚方寶劍，你讓他怎麽立威？”吳天撇嘴道。

  “尚方寶劍？”吳建國笑道，“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給他一把什麽樣的尚方寶劍？”

  “嗯，讓審計局和財政局聯合開展一場全市局辦單位的財政審計工作。”吳天說道。

  吳建國笑道：“這本就是計劃內的工作項目嘛，算什麽尚方寶劍？再說了，即便把這個項目重點提出來，就能解決局裏的複雜局麵？”

  “嘖，審計局是什麽地方？清水衙門，既沒錢，又沒權啊。”吳天說道，“沒錢沒權人就閑得隻想著內鬥了，如果給他們一個大活兒，讓他們整天忙得腳不沾地，看他們還有什麽心思鬧騰？到時候靳局長大權在握，誰工作不給力，就去批評誰，誰工作賣力，就提拔獎勵，你到時候再看看，局裏還有人跟著那幾個沒用的老家夥混嗎？”

  吳建國不禁白了兒子一眼，人家審計局的副局長們，到了他嘴裏竟然全成了沒用的老家夥？虧得靳戈不是外人，不然傳出去可實在不好聽。

  不過吳天的提議，吳建國卻是很認同的，其實這也是吳建國一向的做事方式。對於同僚、下屬勾心鬥角的行為，吳建國素來都是隻管安排工作，隻看成績，隻要你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工作上，那自然就會少了內鬥的心思。當然了，也說不得有些家夥一點都不管正經工作，隻管鬥個沒完的，吳建國也一點不介意專門收拾你！

  “靳戈，你看呢？”吳建國有意考量的對靳戈問道。

  靳戈點點頭，道：“我感覺小天這個提議可行……”

  “那行，明天我就和劉市長開會研究一下，對全市機關單位進行隨機複核審計工作。”吳建國說道。

  “爸，和劉市長上商量一下可以，會就別開了。”吳天說道。

  “嗯？”吳建國說道。

  “你不開會就讓人認為你是針對政府那邊去的，真要開了會，不定下邊怎麽議論你呢。”吳天撇嘴說道。

  當前商城可以說是吳建國占據了絕對優勢，常委圈子裏吳建國的實力遠遠要比劉市長要強得多，即便再加上黎省長的派係的兩名“中立派”，劉市長也難以和吳建國抗衡。這就意味著任何會議上的決定，要麽是吳建國的提議，要麽也是吳建國認同下來的劉市長的提議，如果吳書記不同意，劉市長的提案根本就沒辦法在常委會上通過！

  為此，劉市長那一派的人很是不滿，私下裏沒少說吳建國獨斷專權之類的閑話，吳建國對此也隻能付之一笑，可這種流言傳得太凶的話，也不是什麽好事兒，指不定上麵怎麽給吳建國下評語呢。

  所以，這次審計計劃，還是啟動的時候盡量低調一點，免得生出傳言，又說吳書記使手段對擠兌劉市長的生存空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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