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才的問題比較棘手啊……”吳建國磕了磕煙灰，說道。

  吳天安排了那邊的行動了，一早就回到了家裏，靜等著和老爸商量對策。雖然白天已經通過電話交流了一番，不過有些具體問題，還是麵對麵談起來方便，例如趙家才被調查的情況。

  “這次的問題，家才原來就和我提過，”吳建國說道，“事情是今年年初的時候，有個南方的投資商，跑去說想要投資一個酒店項目，要建中都市最高樓，總投資預計高達十個億。家才對這件事情很上心，幫著選址、拆遷，前一段時間那邊終於要動工了，投資商卻剛破土，就叫著沒錢，要貸款……”

  吳天不禁皺起了眉頭，道：“這是想空手套白狼？”

  吳建國搖搖頭，道：“當時家才也是這樣想的，在這個項目啟動後，那邊的投資商已經拉攏了市裏一些企業集資入股了一部分，事情已經有些騎虎難下了。另外，家才也是看投資商那邊的各種資質顯得很有實力，隻說是暫時資金周轉不開，意思是先從銀行貸一部分，周轉開了就行了。便批了個條子，讓銀行貸了一個億出來……”

  “投資商跑了？”吳天皺眉道。

  “跑了。”吳建國歎了口氣，道，“這是前幾天的事情，家才還在捂著，隻和我通了氣，讓你陸叔叔幫忙追人的，沒想到那邊那麽快就動起手來了……”

  吳天也不禁歎了口氣，道：“趙家才也真是的，平時辦事兒那麽穩當，怎麽這次這麽大意，一開始都不知道先查清楚對方的底細，就搞起項目來了？他不會是在裏麵拿了好處吧？”

  “這個應該不會，家才的品性還是靠得住的。”吳建國說道。

  “哼，那可不好說，原來當秘書，跟著領導小心翼翼，可到了下麵，誘惑多了，人就變了也說不準。”吳天憤憤的說道。

  要知道這件事情不得不讓人窩火，雖然這年頭騙子橫行，各種打著投資名義的騙子如同過江之鯽，地方上被騙的例子也層出不窮，隻不過因為大環境，這些情況被當即曝光出來的不多罷了。可在吳天看來，騙子的伎倆再高明，也實在不值一提，也就是騙騙那些利益熏心的蠢材罷了，趙家才也不死笨蛋，怎麽能被人家哄住？

  建國也有些無奈，歎了口氣說道：“不管家才有沒有問題，這個騙子還是要先抓回來的，事後查明真相，如果家才真有問題，該處分的就處分！”

  “嗯，我明白，我安排人查一查。”吳天說道，“爸，現在的關鍵是，趙家才究竟被帶去了哪兒。先把人挖出來才是正理……”

  “你夏伯伯正在問著，應該很快就會有消息的……”吳建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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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鐵山接到電話，精神一振。

  雖然吳天這次的動作鬧的實在是有些大，不過也不得不說，這一招效果還是相當不錯的。

  那家金光賓館的問題，絕對是一下子打到了對方的痛腳，四五個正副廳級，十幾個正副處級，可以說重創了對方的中堅力量，他們豈能不痛？

  更重要的問題是，打了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等他們來得及出手應對，市局當即就將情況匯報了上去，不但報到了時書記的案頭，甚至於還電話報告給了省委張書記、黎省長！這樣一來，時書記那邊想壓都壓不下去了——張書記可以睜隻眼閉隻眼，可黎省長又豈能不聞不問？

  要知道黎省長雖然不是柳係的人，可不管是在大派係上，還是在山南本土，雙方是有合作基礎的，有機會壓一壓對方的氣焰，順便擴充一下自己的實力，黎省長絕對樂見其成。

  不過現在還不是慶祝的時候，畢竟後續的麻煩還多著呢。畢竟在山南，那邊的實力實在太大，誰知道後續處理上對方又會使出什麽招數來？搞不好再被對方翻盤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夏鐵山在書房裏踱了幾步，然後又抓起了電話，徑直撥去了吳建國家裏。

  雖然如今山南柳係，夏鐵山才是扛大旗的正主，不過他自己也很清楚，相比起來，吳建國的位置比自己更重要，不說他和柳文成的關係，隻說吳建國的老丈人，自己的師兄的位置，才算是柳係的根本。

  另外，還有一個關鍵問題，那就是夏鐵山的年齡，最多隻能再幹一屆了，自己最大的任務，其實就是為吳建國護航罷了，所以在重要的問題上，夏鐵山很重視吳建國的意見的，少不得在行動之前，要先和吳建國通個氣。

  “建國，是我！”夏鐵山中氣十足的說道。

  “夏部長。”吳建國嘴裏叫的雖然是官職，口氣卻是帶著對長輩的尊敬。

  “你家臭小子在嗎？”夏鐵山直接說道。

  “在，你稍等，我開免提。”吳建國說道。

  “夏伯伯。”吳天叫了一聲，示意自己在場了。

  “吳天，明天報紙上，會把今晚金光賓館的事兒報道一下。”夏鐵山說道。

  “好啊，表揚一下市局為肅清社會風氣的重大功勞，正是大好事兒啊。”吳天笑道。

  夏鐵山頓了頓，笑道：“就你小子鬼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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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為老宣傳，夏鐵山自然一下子就領會到了吳天話裏意思，這是要報道，隻能報道正麵，也就是說隻報道關於突擊檢查金光賓館，打掉搞不正之風的黃窩的事兒，至於抓到的都是什麽人物，卻是不用提及的。這樣一方麵留了餘地，不至於讓那邊沒了退路，而狗急跳牆的亂出招，又能讓對方心有忌憚，而不得不處理那些家夥——至於處理到什麽程度，那就要看對方讓步到什麽程度了……

  夏鐵山聽了吳天的建議，當即心情輕鬆起來。

  剛才他所擔心的，正是對方如果憑借時書記的權位，向市局大力施壓，肖大東可不見得能頂得住。所以，想要分擔壓力，少不得就不能隻依靠在領導圈裏曝光這件事情——誰知道黎書記會不會和他們達成妥協？那樣的話，隻憑柳係的力量，可拚不過他們。

  所以隻能通過更大範圍的曝光，借助輿論壓力，讓對方不得不有所忌憚才行。而一旦曝光過頭，隻怕造成的影響又太惡劣，搞不好連自己也得受牽連——當前階段的宣傳工作，更注重的是正麵問題，醜事兒隻能捂蓋子，不然那就是翻錯誤啊！

  而吳天的提議，卻是進退自如，最好不過了。

  心情放鬆下來，夏鐵山少不得又和吳天扯了兩句閑話，不過一旁的吳建國卻是沒那麽好的心情，好容易等到一大一小兩人鬥嘴告一段落，趕緊插口問道：

  “夏部長，家才的問題有消息了嗎？”

  夏鐵山凝了下口氣，說道：“家才沒回商城，確定還在中都那邊。”

  “哦……”吳建國應了一聲，滿心擔憂。

  “家才的問題暫時問題還不大，那邊也沒掌握到什麽實質證據，現在去的也是正式的調查組，隻是先去詢問問題的，隻要家才自身沒有問題，頂得住，那邊暫時還拿他沒辦法。”夏鐵山道。

  “嗯，我知道了，隻是時間有些太長了啊……”吳建國說道。

  確實是時間太長了點，如果隻是一般的例行問話，一般需要不了多長時間，可趙家才卻是從上午被省紀委請去調查後，已經過了足足一整天，外帶半個晚上了。很顯然，這次的問話並不“一般”。

  “再等等看吧，現在這晚上也沒別的辦法，他們應該也不至於太亂來……”夏鐵山歎了口氣，道。

  相比於柳文成在的時候，現在辦事兒真的很有些縛手縛腳，這半年多來，柳係在山南的實力可是消弱了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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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勢洶洶，去的也急！

  隻過了一夜功夫，昨天那種山雨欲來的緊迫就已經蕩然無存，不過事情也並沒有這麽快結束，雙方陷入纏鬥之中。

  一方麵，金光賓館的行動被曝光出去，《山南日報》雖然隻是登了個豆腐塊兒大的文章，很是讚揚了一番市局為肅清社會風氣而展開的突擊檢查，取得了傲人成績，不過文章卻是讓那邊再次措手不及——這文章一出，可等於將昨天晚上的行動定性為市局的功勞，相當於給指揮行動的市局局長肖大東找麻煩，施加壓力了。

  如此一來，對方唯一能做的，就隻能是想辦法將處分減輕一些，並讓市局繼續對被抓者的身份繼續保密。

  另一方麵，新光廠的問題也依舊沒有解決。吳天安排去追查新光廠幕後串聯者的任務並沒有達成，饒是風雲的聯絡員很是在廠裏多方打聽，卻愣是沒有半點消息表明幕後串聯煽動人究竟是誰。不過好在對方也低調了起來，沒有再煽動廠裏職工再去市政府堵大門。

  另外，趙家才的問題也依舊在僵持之中。

  趙家才的人總算是有消息了，昨天夜裏十二點多，他才結束了問訊，被送回了家裏，當即就打了電話過來，給吳建國報告了情況。

  好在趙家才本身是沒有什麽問題，饒是對方審了一天，也沒讓趙家才吐出什麽問題來，不過很顯然，即便趙家才本身過硬，可在這件問題上，還是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的，那一個億的貸款，外加市裏個單位的參股，加在一塊兒足有三四個億，這個責任可實在不小，就算對方拿不到趙家才個人的問題，隻憑一個領導責任，也足夠讓他挪屁股了！

  好在一點，工作責任和違反紀律的處理方式不同，趙家才暫時倒是不用擔心被對方立馬被紀委限製起來，工作責任的調查卻是要費上一些時間才能調查清楚，然後再由省常.委會拍板才能定性下來。在此期間，趙家才還能繼續工作，也就是還有時間做出補救。

  例如，抓到騙子，和沒抓到騙子，追回了資金和沒追回資金，對於將來的處理影響是很大的。

  一時間，局麵陷入了纏鬥，各種角力才剛剛開始……

  在這種情況下，吳天可沒心情繼續上學，少不得幹脆跑去了中都市。

  老爸的問題雖然也很棘手，不過這件事情上，直接和老爸的牽連並不是很大，就算對方鬧騰，隻要不發生太過激烈的情況，暫時影響還不是很大。可趙家才的問題就比較麻煩了，如果一旦趙家才被對方拉下去，不但對於下一步的布局會產生相當大的影響，更重要的問題是，那等於發出了一個信號，一個柳係即將衰落的信號，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所以，趙家才必須要保，甚至於即便趙家才自身有問題，都要先把他保下來，回頭再自己這邊發動起對他的處分才是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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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都市是一座曆史名城，建國後更是成為國內的工業基地，擁有著完備的工業體係，在山南的地位舉足輕重。掌控中都，對於發展山南經濟的作用相當重要。

  所以，對於柳係來說，趙家才這個位子必須要保。

  吳天直奔中都，也顧不得將趙家才約出來，徑直直奔趙家才的辦公室。

  見到趙家才的時候，這位曾經的省委第一秘，卻是很有些焦頭爛額的架勢，吳天看得不禁歎息，看來省紀委昨天給他造成的壓力實在不小，不過好歹他還硬撐著跑來上班了，倒也算不錯了。

  “趙叔叔，這次的問題比較棘手，我爸讓我過來，問你點情況。”吳天剛坐到沙發上，當即就直奔主題。

  趙家才點了根，使勁抽了兩口，才說道：“小天，你爸有什麽話，你隻管問吧。”

  “趙叔叔，你在這次事情裏，有沒有拿到過好處！”吳天一點都不講究委婉，直統統的說道。

  “沒有！我以黨.性保證，絕對沒有收過對方一分錢的好處！”趙家才一臉正色的說道。

  且不說趙家才本身就知道一些吳天的過人之處，隻說吳天現在的問題，可是代表著吳建國的，對於這位老領導，趙家才可是始終相當敬服，即便沒有麵對麵，可老領導的問話，也絲毫不會馬虎。

  吳天望著趙家才的眼睛，頓了一會兒，才點點頭，道：“這樣就好辦一點了。現在的關鍵問題，就是要先找到那一夥兒騙子。趙叔叔，關於那家公司的情況，你這邊都有什麽資料？”

  “有一些……”趙家才說著，站起來到文件櫃那邊，取了一份文件過來。

  吳天接過文件，翻了翻，卻見是一家名叫宏旺投資的粵東公司的資料，包括公司的注冊信息、資產證明什麽的，很是齊全，另外還有一份在中都市投資建酒店合同的副本等等。

  “趙叔叔，我這就開始準備尋找這幫騙子，如果找不到的話，估計問題會麻煩一些……”吳天說道。

  趙家才黯然的點了點頭，這是在預料之中的情況——本身即便省紀委的人不來，他都已經做好了打算，如果在短時間內，陸建明沒辦法把人抓到的話，他就隻能向上麵“自請處分”了。

  “不過，如果人找到的話，事情就要換一個處理辦法了……”吳天微笑道。

  “怎麽處理？”趙家才看到吳天的笑容，不禁疑問道。

  “很簡單，合同繼續！”吳天微笑道，“如果找到人，別把人家當騙子了，隻用找個借口，解釋一下為什麽最近這段時間聯係不到對方就行了，合同我接下來，酒店咱們照樣蓋！”

  “呃，這……”趙家才一臉愕然的望向吳天。

  吳天一副放心的架勢朝趙家才點點頭，心裏卻不禁好暗歎一聲，為了柳係大計，少不得隻能對騙子“高抬貴手”一次了，如果這幫家夥運氣夠好的話，最好還是趕快讓自己找到，不然真等趙家才被那邊拉下去之後才找到他們，那就隻能怪他們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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