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下旬，隨著省裏的突然行動，局麵變得緊張起來。

  且不說山南校園間的反應，消息傳出，各地都有公開譴責山南重演明珠行為的聲音，劉書記被冠以“暴徒”的名號，以至於在山南內部，都有一些人暗地裏蠢蠢欲動，不過終究因為根據傳聞，此事其實是由柳省長首倡的，一二把手聯合決定，饒是“民.怨”再大，也輕易動搖不得，說不得隻能暫時按捺。

  而消息傳到高層，卻又是一番別樣反應，認為山南行動乃是臨機果決的有之，認為柳文成生有反骨，這是背叛了當今的有之，總之一團迷霧中，不見真相。

  緊接著，當今最後一次公開露麵後，木總理開始提出強力壓製的建議……

  “曆史終究沒有因為我的出現，而有太大的改變啊……”吳天心裏歎息一聲，事情最終的發展，基本和上一世一樣，根據目前從京城那邊了解到的情況來看，甚至具體細節上都沒有太大的變化……

  也許這場風波中，唯一改變的，就是山南的局麵，就是柳文成的特別行動罷了。

  那麽這一點意外之處，得到的又會是什麽結果呢？

  吳天隻知道，上一世明珠那位大佬之所以能接任當今寶座，關鍵問題就在於在這次時間中，查封了一家明珠市的報刊，而這種臨機決斷，很被方老爺子欣賞，於是緊隨其後，便將資曆明顯還不是很夠的他直接推上了一號寶座，更是因為看到這次風波中高層分裂的問題，而一股腦的將所有黨、軍大權全都塞進他手裏！

  隻不過眼前柳文成跳出來橫插一腳，照葫蘆畫瓢的又來了這麽一出好戲，到不清楚能分潤走多少好處呢？

  倒也不用太多，吳天盤算著，隻要能分潤一點點，能讓柳文成順勢進步一級，也就足夠了。要知道現在柳文成才剛剛五十一歲，此時當上封疆大吏，就算在省委一把手的位子上幹兩屆，也才剛剛六十歲而已，依舊還有機會再進一步直升頂層的，更不用說在這個接班人選斷層比較嚴重的時期，以柳文成的能力，說不定一屆後就能調去京城了！

  吳天盤算著美夢，柳文成卻是頭痛不已。

  山南省裏和商城市裏的情況雖然基本得到了控製，不過卻還是有兩個地市發生了一些小規模的騷.動，根據情況來看，其中也有幾位省裏的大佬涉足其中，劉書記和柳省長說不得要緊跟上麵風向，處理相關問題。

  不過處理起問題來，卻不免有些頭痛，要知道此刻他們可不認為這次行動會獲得多少好處，隻在滿腦子尋思著怎麽在這場大洗牌中，爭奪到更多的好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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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書記的意思是，宋都市和中都市可以選一個，商城就用考慮了……”

  電話裏，柳文成對自己的“頭號智囊”吳建國說道。

  很顯然，為了表彰柳文成在這次行動中的“決絕”態度，最終推動了行動實行，並“押對了寶”，現在形勢漸漸明朗起來，下一步排排坐吃果果，劉書記也不好意思將好處盡占，總得拿出點有分量的實缺給柳文成點甜頭。

  對於山南來說，商城、中都、宋都三市，毫無疑問是分量最重的，商城作為省城，劉書記屁股下麵的地盤，肯定是不會放手的，那麽可以讓柳文成選擇的，也就是中都和宋都兩個市了。

  不可不說劉書記這也算相當大方了，要知道中都可是山南第二大市，整體經濟實力，幾乎直追商城——要不是占據著省城的名頭，省裏各方麵傾斜比較多，又占著交通樞紐的優勢，隻怕商城都不見得能比得過中都市！

  而宋都市的經濟情況雖然差了一點，不過文化基礎卻是相當不錯，擁有著省裏第二大的大學，而距離省城又僅有幾十公裏，又是原來山南的省會，不得不說很有些得天獨厚之勢。可這是優勢，同時也是劣勢，因為距離省城比較近，所以也隻能淪為商城的“衛星城市”，和商城比起來，就像是後娘養的孩子似的，如何發展得起來？

  “書記，我看還是宋都市比較好。”吳建國一邊說著，一邊瞥了一眼身邊的兒子。

  電話開的是免提，吳天這小子就在一邊聽著，一邊聽，一邊還抓著一根筆，在一張稿紙上快速的寫下“宋都”兩個字來。

  “嗯？宋都？”柳文成一聽這話，不禁困惑的說道，“建國，中都的分量可比宋都市要強的多啊，為什麽不選中都？”

  吳建國望向兒子的眼神就有些恨恨的味道了，看你小子這次還怎麽寫，總不能讓老子對著你的稿子念吧？就算念，你也得能寫的那麽快啊！

  吳天這次卻是不寫了，畫了起來，先在紙上畫了兩個圈，一個上麵寫了個“宋”，一個寫了個“商”，然後再畫一個大圈，將兩個城市圍在一起……

  吳建國的眉頭瞬間就緊緊的皺了起來，顯然心裏在快速的盤算著。

  “建國，怎麽不說話？”柳文成卻催促起來。

  “嗯，書記，我是這樣想的，如果將來，商城和宋都市的城區擴大的方向上進行限製，一個向東發展，一個向西發展，那麽兩個城市能不能連為一體？成為一個城市？”

  “兩個城市連為一體？”柳文成成了這話，也不禁愕然一愣。

  這個提議，是不是有些太不切實際了？

  要知道商城和宋都市之間的距離雖然不算遠，可也有好幾十公裏呢，就算現在城市發展速度很快，可總不能憑空造城吧？等兩個城市真的連為一體的時候，誰知道需要幾十年、上百年的發展才有這個可能？

  而目前，商量的問題是究竟在中都市，和宋都市選擇掌控那個城市，何必考慮那麽長遠？

  不過，話再說回來，如果兩個城市真能連為一體的話，就算在自己的任期內無法完成，可單單提出這個提議，定下這個長遠規劃，那就是一件大大的政績啊。

  可問題是，這麽一件大決策，貌似不應該由自己這個省長提出來吧？再說了，就算這個方案通過了，也應該是以省會商城為首，宋都市隻能配合罷了，掌控宋都市又有多大意義？

  這時候吳建國腦子卻已經開動了起來，兒子這個提議其實很有可行性的。

  作為曾經主政商東縣的吳建國，在當初就考慮過對商東縣的定位，就是想依托兩市的資源，將商東縣發展成兩市的衛星城市，同時還要努力成為兩市的“核心動力”，商東縣的發展離不開兩市，同時也要努力讓兩市離不開商東縣——這在某種意義上，就是要做到三城一體！

  吳天現在的提議，也隻不過是在當初的基礎上，將城市的發展規模更加拉大一些，並將城市進行定向擴張罷了。

  “書記，宋都市雖然當前的發展程度沒有中都市高，不過這也意味著發展的潛力比較大。”吳建國說道，“如果能將兩城一體的方案提出來，對宋都市支持力度上給予一定傾斜，相信宋都市的發展速度會遠遠超過中都市的。”

  柳文成聽了這話，不禁有些心動起來。

  什麽是政績？政績不是躺在老成績薄上，而是要在成績薄上記下一筆數字來，相比於經濟總量，上麵更看重的是增長速度！宋都市雖然目前的分量上來說，確實是不如中都市——甚至前一段還有呼聲，想要讓中都市的書記入常的呼聲呢，可中都市總量雖然足夠高了，可下一步再想有高數據的發展，卻也比較困難。

  而宋都市卻是不同，如果一旦宋都市得到政策傾斜，高速發展起來，至少對於自己委派過去的人來說，可以快速積累政績，快速提拔，為下一步培養人手，益處頗大啊……

  當官掌權，其實說白了，還是掌握的人，隻要手下的人有能力又有權力，那就等於自己的掌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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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經過數日的考慮，柳文成終於還是決定按照吳建國的提議，拿下宋都市的位子。

  不過，派誰去，卻又是一個問題。

  毫無疑問，在柳文成心中，最佳人選非吳建國莫屬。可問題是吳建國剛上地區專員才不到半年，就算是坐火箭，也沒這麽提拔的啊。

  而第二最佳人選，卻是夏鐵山，本來如果夏鐵山還在商城市長的位子上的話，那麽提半步，進宋都市委書記最是合適不過了，可問題是夏鐵山如今剛剛調任省委宣傳部，並且如今關於郭部長的問題還沒有下來定論，如果郭部長因此倒台的話，夏鐵山更有機會直接接任部長一職，就算暫時姓郭的下不了台，那麽兩年後屆滿，他也必定要給夏鐵山讓位了，相比來說，宋都市委書記可就比不過夏副部長暫時不動來得劃算。

  出去這兩位鐵杆親信，柳文成在山南倒也有一些其他級別相當的追隨者，可相比來說，總是有些不能完全信任，終究有些遲疑著定不下最終人選來。

  就在這時候，忽然一個電話，招柳文成入京，領導要和他談話！

  同時，據說劉書記也接到了一個電話，也是要求他進京的，隻不過不是同一個人打來的罷了。

  柳文成不禁有些惶恐起來，雖然根據他的分析，這次進京八成是好事兒，可終究心裏沒底，說不得忐忑半天，將電話打到了老師楚寧河那裏。

  “老師，吃過飯了吧？嗬嗬……”柳書記笑著問候道。

  “文成啊，你這個電話可不是為了問我吃沒吃過飯吧？”楚寧河調笑道，“嗯，看來你是接到那位的電話了吧？”

  “對，老師明鑒秋毫。”柳書記趕忙笑道。

  “什麽明鑒不明鑒的，於秘書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旁邊聽著罷了，嗬嗬。”楚寧河笑道。

  “呃……謝謝老師……”柳文成一愣，接著心裏又是一陣感激，看來自己之所以能接到這個電話，還有老師的舉薦之力啊……

  “不用謝我，是你們這次的事情做的合了時宜，對了那位的胃口。”楚寧河淡淡的道，“不過文成，這次來，一定要多加小心，老人家這次見你，會談一些比較深的話題，你要應對到位，前程不可限量啊……”

  “還請老師指教！”柳文成趕緊恭敬的道。

  “這種事情我指教不了你，也不能指教你，不然被老人家聽出你的話裏我有的觀點，反而不美。”楚寧河說道，“不過，你隻要記住三個要點，無私、無畏、無悔，就足夠了。”

  柳文成仔細的品味著這三個字，卻感覺意味深遠，一時難以理解得透徹。再想讓楚寧河詳細講解兩句，楚寧河卻再不開口了，隻叮囑柳文成別拖延太長時間，盡快按照約定時間來京城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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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間，一場轟轟烈烈的大洗牌開始了。

  上麵且不說，隻說地方上的各種調動就讓人眼花繚亂，山南更是動靜不小。

  首先，山南原省委劉書記上調中.組.部副部長！

  不得不說，劉書記可是撿了個大便宜，他的年紀也隻是五十多歲，山南才是他第一任封疆之位，一屆都沒幹滿，就直入吏部，雖然不是直接一把手，可這個位子的含金量也不是一個內陸窮省的一把手可比的，普通情況下，少說也得在一個不錯的省份，幹滿一屆或者兩屆，還得取得不錯的成績，才有可能攀此高峰的，不得不說他這是平步青雲。

  而相比於劉書記的平步青雲，柳文成落到實惠就算不得太出格了，僅僅是順勢小進半步，接了劉書記的班，成為山南一把手而已。

  雖然說起來，柳文成這一步也算是大跨步前進了，畢竟他上任省長才不過短短兩年多時間，一屆任期都沒滿，就憑空進了一步，也算是撿了個大大的實惠。可問題是相比於在這次風波中，其他幾位類似經曆的人，可都是大獲便宜啊，就不說明珠那位直接上了一號寶座，另外還有一位“碩果僅存”的改革派代表，也被最高首長直接提到了常委的位子上，而柳文成作為“立功人員”，外加改革代表，卻沒能坐上火箭，實在讓吳天有些不太甘心。

  因為從整體層麵上來說，當今……嗯，剛剛下課的當今那一派，可謂是損失慘重，甚至於連他最重要，作為接班人培養的副手都折損掉了，整個改革派大受打擊。也虧得最高首長雖然不認同當今，卻對改革之心一直保持堅定，所以憑借著他個人的威望，堅決的重新啟用同為改革派，不過鬥爭手腕更厲害的明珠那位上台，同時又努力從元氣大傷，幾無可用之才的改革派中抽調人物輔佐，在這樣的情況下，柳文成要能力有能力，要手腕也表現出了手腕，正是一個合格的“護駕”人選啊，卻不想沒被挑中？

  “姥爺，柳伯伯是不是麵試的時候，表現失敗了？”

  吳天聽到消息，當即就給姥爺打了個電話過去，追問起緣由來。

  “麵試？”楚寧河嗬嗬一笑，道，“你柳伯伯表現的還不錯吧，老爺子對他還是比較滿意的。”

  “那為什麽就給了這麽一點甜頭？”吳天有些不滿的道。

  “嗬嗬，這可怪不了別人，是你柳伯伯自己要求的。”楚寧河笑道，“你柳伯伯說了，希望能再留在山南兩年，把這邊的工作做好，將山南扶如發展的正軌再說。”

  “嘖！”吳天不禁恨恨的倒吸一口氣，差點氣得冒火。

  這柳文成怎麽搞的？腦子進水了不成？竟然放著升官的機會都放棄了？

  “小天，你是不是不太同意你柳伯伯的決定啊？”楚寧河微笑著說道，“他這個決定，也是問過我的意見後才確定下來的。”

  “姥爺，究竟怎麽回事兒？”吳天疑惑的問道。

  “嗯，是這樣的，現在雖然事情表麵上已經過去了，不過上麵的情況還並不是很平靜，還有一個問題，就是現在上麵的局麵並不是很有利，如果文成現在來的話，工作上不是太好開展，所以才決定暫時先留在下邊。”楚寧河也不管外孫能不能真的理會得透徹這些問題，隻管說道。

  “哦……”吳天有些悶悶的應了一聲。

  不得不說這個想法也是正常的，現在確實是上麵的局麵對於柳文成這個“改革派”來說，並不是很有利，那邊大獲全勝，當今一係的高層幾乎全軍覆沒，各個重要位置全都被那邊占據了，饒是最高首長苦力維持，也僅僅是從京外調了幾個人罷了，一時間又如何能和那邊抗衡？

  甚至於，很多人都認為，從今以後，風向將再次逆轉了，所謂改革，從今而亡！

  可吳天心裏明白，這中艱難處境，也不過是兩三年時間罷了，一切終將雲開霧散的，不過這話又能對誰去說？說出去又得有人信自己才怪！

  不過柳文成不進京，倒也有不進京的好處！

  如果吳天隻能看到未來十年，那麽必定要想盡辦法，一定要促成柳文成進京的——現在去，那叫“從龍”啊！

  可吳天卻能看到未來二十多年的大勢，自然明白如今真要從龍了，那十幾年後，日子可就不好過了——雖然到那時候柳文成可能已經退了下去，可問題是老爸作為柳文成的鐵杆親信，沒得還是要被歸入那一係的，誰知道將來會受到什麽樣的波及？

  ——再吳天重生前，那邊可是幾乎被斬殺殆盡了！

  既然如此，先讓柳文成“蟄伏”兩年，順便看看能不能幫他和另外一邊搭上線？

  ——即便從龍，也得找條真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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