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歪嘴和尚念經嗎？怎麽能這麽搞？”吳天嚷道。

  去年年底，吳建國向市長袁辰陽來進言，推行企業承包，經過幾個月的籌劃，袁市長終於拿出了一套方案來。不過很顯然，袁市長這個方案實在有點不成熟，甚至可以說存在著很嚴重的問題。

  根據袁市長的方案，力度不是一般的大，直接就將全市十幾家大小工廠企業全都劃入了承包方案中，並且其中不乏有幾家效益非常不錯的企業，例如電器二廠。

  這且罷了，關鍵問題是電器二廠的承包人卻不是張誌興，而是袁市長親自指派的人選！

  另外，袁市長還親自找了張誌興談話，希望張誌興能夠去承包目前虧損嚴重的電視機廠！

  按照袁市長的原話說：“誌興同誌，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市裏對你很器重啊，希望你能以工作為重，服從市裏安排，把這個擔子挑起來，把電視機廠搞活！”

  張誌興無奈之下，專程跑到商東縣，找吳建國父子商量對策。

  “這哪兒是承包？指定承包人，指定承包企業，這不還是老一套嗎？”吳天嚷嚷道，“他這是純粹借著名義大洗牌，並且還假公濟私，把好單位留給他的人，搞不好還準備著刮油水、中飽私囊！”

  “小天，怎麽說話呢？”吳建國寒這臉說道，“唉，袁市長也太心急了啊，這樣搞確實容易出問題啊……”

  袁辰陽確實急了，前不久報紙上開始刊登山北省那位國企承包第一人的事跡，一時間各大報刊紛紛轉載報道，很快就豎立起了一位開脫進取的時代好廠長，而那位支持企業承包的市長也不免大得彩頭，袁市長看得眼紅心急，不等進一步完善方案，不等先搞個試點看看，就急匆匆的推出了這次的改革方案，隻尋思著要用規模優勢，來搶幾分風頭——要知道袁辰陽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如果再不搞出來一些拿得出手的政績，明年換屆必然要退二線了，如果政績足夠，或許還能再進一步，再在副部上幹一屆的。

  “這不是心急的問題！”吳天惱火的說道，“姨夫，你找過柳書記嗎，柳書記是怎麽說的？”

  張誌興苦笑一下，說道：“柳書記的意思是，看我的想法，如果我不願意去電視機廠的話，幹脆就轉行政，去市經貿委或者外貿局。”

  “一把手？”吳天問道。

  “哪兒能直接一把手？”張誌興苦笑搖頭道，“能安排個有點實權的副職就不錯了。”

  吳建國思忖著道：“如果去外貿局的話，還是不錯的，外貿局的張局長明年就到線了……”

  張誌興考慮了一下，又搖頭道：“關鍵是我一直都在廠裏工作，對行政工作實在不懂啊……”

  “嗬嗬，不懂可以學嘛，工作都是想通的。”吳建國笑道。

  “學什麽啊，半路轉行，沒得耽誤功夫！”吳天嚷道。

  “你小子哪兒哪兒那麽多屁話！”吳建國氣憤的道，“那你說，你姨夫該怎麽辦！”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連柳書記都說出了要張誌興轉行政，看來這次袁市長的立場很堅定，基本上事情已經敲定下來了，張誌興斷然沒有幾乎繼續留在電器二廠了，去電視機廠收拾那爛攤子，顯然不是什麽好活兒，能調到外貿局，還有望一年後就正位一把手，不得不說是當前最好的選擇了。

  吳天卻小嘴一撇，道：“姨夫，富貴險中求！”

  張誌興一愣，想起當初自己去電器二廠的時候，吳天也說過這樣的話。當初電器二廠可是被市裏當做包袱甩的，幾百號工人隻能領個生活費度日，這樣的爛攤子誰會願意接受？可自己就是在吳天的慫恿下接下了這個爛攤子，短短兩年時間，愣是把那個廠子給搞活了，並且還得到了大力發展，添置設備，招募新職工，如今廠裏已經發展到職工過千人，資產數百萬，年利稅過千萬的大廠，自己也隻用了兩年時間，就從區辦科級小廠的廠長，一躍成為正處級的市屬大廠一把手！

  “富貴險中求……小天，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電視機廠？”張誌興品味著，說道，“可那個爛攤子……”

  電視機廠的確已經成為一個名符其實的爛攤子。由於技術問題，廠裏生產出來的電視機故障率居高不下，再加上最近兩年來，國內大大小小的電視機廠迅速崛起，電視機產量劇增，特別是彩色電視機的興起，導致市場競爭日趨激烈，規模小，技術差的鐵塔牌電視機嚴重滯銷，廠裏庫存擠壓嚴重，廠裏的管理也很是問題，人浮於事、得過且過的態度，更是讓電視機廠雪上加霜，早在年前就已經處於基本停產的狀態了，紅火一時的電視機廠，隻經曆了不過一年多時間，就已經沒落了下去……

  根據張誌興探聽到的情況，電視機廠曾經市裏投資兩百萬引進生產線，隨後又投入一百多萬啟動資金，可隨著廠子的沒落，如今電視機廠還外欠三百多萬的貸款和外債，就是算上廠房地皮，也僅能勉強抵債！

  這樣一個廠子，連當初的電器二廠那爛攤子都不如！

  “爛攤子怎麽了？爛攤子也可以盤活的嘛。”吳天說道。

  “怎麽搞？”張誌興瞪大了雙眼，問道。

  “你先別管怎麽搞，就說你願不願意再拚一回吧。”吳天拽兮兮的說道。

  張誌興不禁望向吳建國，卻見吳書記兩眼微眯，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來。

  張誌興舔舔嘴唇，終於重重的一點頭，道：“小天，你可別坑你姨夫啊，你有把握能搞好？”

  “小意思了。”吳天說道，“他袁辰陽想甩包袱，咱接著就是了，倒讓他好好看看，什麽叫本事！”

  “先別扯這些了，你先給我說說，電視機廠應該怎麽搞？”張誌興急問道。

  “嗬嗬，先別急嘛。”吳天笑道，“姨夫，接下這個爛攤子可以，不過你得先去找袁市長問清楚了，你這個廠長承包製，怎麽個承包法。你有多大的權，廠裏不管是工人還是廠領導，都是你一句話就可以換人？還有市裏準備給你提供多少啟動資金？最重要的是將來廠裏扭虧為盈後，給你這個廠長多少分紅？還要和市裏簽個合同，可不能讓他們眼見得你把廠子搞好了，再來個換人摘桃子的勾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