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君厲今年也有二十好幾了，一般到了他這個年紀的王孫公子，大部分都是嬌妻美妾一大堆。

  墨君厲在這方麵的清心寡欲讓洛雲覓其實挺佩服的。

  墨君厲原本也隻是隨口一問，畢竟，他若是真的想要娶側妃納妾室，根本就無需經過洛雲覓的同意。

  但是聽到洛雲覓這般風輕雲淡的回答，墨君厲心底頓時湧現出了一股不大爽快滋味來。他沒再說什麽，沉著臉，轉身朝武安殿外走去。

  墨君厲剛走到宮門口，碰上了同樣要出宮的傅閻初。

  一身青色衣裳的傅閻初微笑著朝傅閻初走過來，欠身同他行了一個禮，“厲王。”

  墨君厲淡淡掃了他一眼，沒有生疏也沒有打探，單純的冷淡。

  未免再出任何岔子，洛雲覓和大寶在宮裏的一舉一動他都知曉。所以自然也就知曉洛雲覓今日和傅閻初兩人在馬球場待了一下午的事。

  不同於墨君厲的冷淡，傅閻初倒是一臉和旭，行了禮之後見墨君厲未出聲，他自己就直起了身子，一點都沒有因為墨君厲的身份而有任何卑躬屈膝的模樣。

  神情上甚至還透著一股子熟稔的感覺。

  “厲王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是太好？”傅閻初目光瞥了瞥墨君厲的臉，狀似隨意的問了一句。

  “與爾無關。”墨君厲冷淡的應。

  對於他的冷淡，傅閻初似是一點都不在意，依舊是一副溫淡儒雅的模樣。

  “那天在泰林院都未好好聊一聊，不如去月桂樓喝一杯？”

  月桂樓是東耀街的一家酒樓，裏邊環境清雅，格調很高，是個喝酒的好去處。

  傅閻初沒離開東都之前，墨君厲和他兩人偶爾會去那裏喝上一杯。

  墨君厲神情雖然清冷，但是卻並未拒絕，朝傅閻初瞥了一眼之後，點了一下頭。

  不錯，兩人以前是故交。

  傅閻初離開東都後，兩人時常還會有書信往來。

  就在前些天，墨君厲還給傅閻初去過一封書信。至於內容，則是邀請他過來當大寶的先生。不過，這件事卻被皇上搶了先。

  上了月桂樓四層的雅間，店小二殷勤的端了酒水和吃食過來，將東西都擺好之後，又非常識趣的退了出去，然後習慣性的將門關上。

  月桂樓是東都街上最高的一棟建築，有四層高，四層的風景很好，抬頭望向窗外，可以看到皇宮的建築群。許多雅客們平日沒事的時候都喜歡約上一兩位好友過來坐上一坐。

  墨君厲和傅閻初兩人對立而坐。

  “先前我收到了你邀請我當小世子先生的書信，很抱歉，已經先一步答應了皇上……”傅閻初率先開口。

  墨君厲抬頭望了他一眼道，“無妨，如今你還是當上了大寶的教習，也算個緣分。”

  傅閻初點頭笑了笑道，“也是，說明我同小世子的緣分不淺。”

  墨君厲沒有再接話，而是抬頭看向了窗外，此時已經入夜，一抬頭，就能看到皇宮的位置亮著的星星點點的火光。

  “厲王，你有心事。”桌對麵的傅閻初再度開口，語氣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墨君厲收回目光，朝傅閻初淡淡掃了一眼，“心事誰人沒有，難道你沒有嗎？”

  墨君厲的這句反問讓傅閻初頓時不說話了，他握著酒杯，望向了窗外的月亮。

  的確，心事，誰人沒有呢？

  酒過三旬，墨君厲和傅閻初兩人臉上都出現了微醺的神情，墨君厲仰頭又喝了一杯，放下來之後，手卻依然停在青瓷酒杯上，輕輕的磨砂了一下。

  忽而他喃喃自語出聲道，“老傅，你說，一個人為何能做到前後變化巨大，仿若換了一個人一般？”

  桌對麵的傅閻初微怔了一下，不為別的，就因為墨君厲口中吐出來的“老傅”兩個字。

  “好就沒有聽到這個稱呼了，我差點都忘了，我還有這麽一個稱呼。”傅閻初忽然笑著感歎道。

  然後又一動不動望著墨君厲的眼睛，略微遲疑了一下道，“你說的，可是厲王妃？”

  傅閻初離開東都差不多五年了，所以並不知道墨君厲和洛家那姑娘的事。

  不過後來，在茶餘飯後，他聽人提起過此事。

  一開始，傅閻初在心底裏對洛雲覓也是抱著一些不那麽好的看法，甚至是討厭和不喜的。

  一個姑娘設計一個男人，去爬他的床，足以可她的人品。

  但是從這幾次的接觸之後，他對這位厲王妃卻有了一些改觀。

  他覺得，厲王妃並非如同外邊所傳聞的那般不堪，反而落落大方，直率聰慧，且處事不驚。

  這樣的一名女子，他完全無法將她同那些傳言相聯係起來。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是，她救了茜嬪……

  墨君厲淡淡掃了傅閻初一眼，他放下手中的酒杯，斂眸盯著桌上一盤沒有怎麽動過的醬牛肉，徐徐將他心中的疑惑以及洛雲覓的前後差別道出。

  “她的變化，竟有這麽大？”傅閻初聽後，眼睛裏閃過驚訝不已的神色。

  墨君厲沒有再接話，拿起酒杯繼續喝酒。

  今日在武安殿，他詢問洛雲覓對他娶側妃或者納妾氏的看法，他看出來，那個女人，是真真正正的不在乎。

  當時他盯著她的眼睛一動不動，他從那雙湛亮的黑眸中看出來，她是的的確確不在乎，並非裝的。

  若是換成以前的洛雲覓，怕是早就作天作地，跟他鬧得天翻地覆了吧！

  一個人，在這麽短的時間裏，竟能有如此大的變化？甚至連性格，氣質，為人處事都能發生這麽大的變化？

  這些，讓墨君厲不得不心生懷疑。但是，他對此事卻又毫無頭緒。

  “鬥膽問一句，厲王妃的變化……是從何時開始的？”傅閻初再度出聲詢問。

  “落水之後。”墨君厲將那天洛雲覓落水之後的事同傅閻初簡單說了一遍。

  從他把洛雲覓帶到雀院，到有人過來稟報說她中了毒，然而一夜之後她卻完全沒事。再到他誤會洛雲覓要傷大寶然後命人打斷了她的雙腿……

  傅閻初聽完之後一陣複雜，看向墨君厲的目光也仿佛是在看一名舉世大渣男一般……

  雖說當初洛雲覓設計他那事的確不光彩，但是已經過去那麽久了，他也把她娶進府裏來了。

  即便因那件事不喜她，也用不著對她做那麽殘忍的事情吧？

  忽然間，傅閻初有些能理解，為什麽厲王妃前後會有麽大的變化了。

  大概是，心灰意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