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作者:檸檬小打      更新:2021-03-07 18:46      字數:3310
  “星姐姐,你好厲害!”祝清歡瞠目結舌,“餘婧茹平常都很囂張的,現在竟然被官差抓走了!”

  祝清縈眼睛亮亮地看著祝星:“姐姐厲害!”

  祝星已經摘了冪籬,一張小臉有些蒼白。聽到祝清歡誇她,她的眼中瞬間浮上欣喜,有些赧然地道:“是大人們不偏私。”

  她忽地劇烈咳嗽起來,瘦削單薄的身姿十分柔弱。

  祝清歡和祝清縈便想著星姐姐可真好,明明是這麽柔弱無害,卻為了她們和那樣歹毒的餘婧茹理論。

  還好她們廣陽縣政治清明,沒讓星姐姐受委屈。

  祝清嘉已經抿了頭發擔憂地坐在那裏看著祝星。

  祝星用手語比劃:“大姐姐,你還好嗎?”

  祝清嘉扯起唇角,比劃,表示自己沒事。

  隻是舉手投足間動作卻不那麽流暢。

  祝星了然,點了頭坐回去。

  祝清縈和祝清歡便擠著她坐,崇拜極了的模樣問東問西。

  祝星含笑,有問必答。

  馬車繼續向著醫館去。

  經這麽一耽擱,到醫館時已經是晌午。

  醫館中人來人往絡繹不絕,馬車在醫館門口停下,四人帶著冪籬下車。

  這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目。

  這個時候稍微有些身份的貴女出門在外怕人唐突都會帶著冪籬。昨日祝星出門出的急加上夜裏人並不多,因而沒戴。

  醫童在前方引路。

  繞過熙熙攘攘的大堂,打了第二層簾子,便到了滿是葡萄藤的小院中。可惜是冬日,原院子中的葡地搭在架子上。倒也別有一番頹喪的美。

  從院中可見後堂一張半舊的木門緊緊閉著,牆麵也是黃白之色,看起來很有年頭。

  醫童帶著幾人穿過院子,開門進了後堂。

  一進房門幾人就被這毫無裝潢的內裏震了一震。

  房中的裝潢堪稱粗陋。沒有任何遮掩和隔斷,從東到西排開四張大床,床前稍遠處擺放著炭火盆。房間的西北角有架木櫃,木櫃上擺放著各類古籍。木櫃旁是一張矮榻,矮榻上是一方小幾。

  祝縣令躺在從東往西數的第二張床上,床邊幾張小板凳上坐著兩個小廝隨時聽候吩咐。

  祝縣令雙眸似閉非閉,聽著動靜才慢慢睜開雙眸。雖然他睜眼的動作很是費勁,但一雙眼卻並不渾濁,看樣子沒什麽大礙。

  祝清嘉三姐妹見著父親如此蒼白憔悴,摘了冪籬幾步過去湊在床前噓寒問暖。

  祝縣令此時張口還費勁,耐心地聽著女兒們七嘴八舌,很是欣慰。

  人啊,活著就好,比什麽都好。尤其是對於在鬼門關走過一遭的人來說。

  祝縣令瞧完三個女兒,目光落在稍遠處的祝星身上。

  祝星對人的目光很是敏銳。她本在辨認書櫃上那些泛黃古籍上的字樣,在祝縣令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便立刻轉回了頭,換上一副弱柳扶風的情態。

  她怯怯地走過去,帶著不好意思的笑容喚了一聲:“叔父。”

  祝縣令含混不清地說了句話。

  祝清縈沒聽清:“父親在說什麽?”

  祝星卻微笑著道:“叔父客氣,您盡快養好身子才好。”

  祝縣令沒再說話,一雙眼中滿是感激和欣慰。

  她不再開口,祝清歡和祝清縈又開始說話。祝清嘉雖然不能言語,但也安靜地趴在床頭守著父親。

  祝星識趣地降低存在感,由著祝清縈絮絮地同祝縣令說話。

  祝清縈雖然一直堅強地沒哭,心中卻害怕極了。這時候見父親沒事,她的話匣子便打開了說個沒完。

  門再度被打開,周郎中領著祝長弘進來。

  祝長弘和幾位妹妹見了禮便直奔祝縣令床前,噓寒問暖。

  祝星趁著這個時候站起來,向著門口的周郎中走去。

  周郎中正在打量著祝星,見她過來,頗有些偷窺被抓包的尷尬,老人家一時間手腳不知道該往哪擺。

  祝星視若無睹,朝著周郎中行了個禮:“周郎中好。”

  周郎中忙還禮,有些拘謹地搓了搓自己的衣角:“祝姑娘好。”

  祝星打破尷尬,笑意嫣然:“您這兒有跌打的藥酒麽?我需要些。”

  “有,你隨我來。”

  房內祝家人其樂融融,祝星腳步輕悄地隨著周郎中離去。雖然有人發現,但也沒人去攔一攔問,都覺得祝星自有成算。

  二人向著大堂去。

  祝星一麵走一麵道:“叔父今兒看上去好了許多,都是您的功勞,多謝您了。”

  周郎中聞言冷哼,聽不出祝星是奚落還是真心誇獎。

  老頭兒幹巴巴道:“還是你拔刀拔得好。”他說這話時五官糾結在一處,看樣子並不經常誇人。

  誇了第一句,周老郎中邁過了心中那道門檻兒,再誇就不難了。

  他又道:“這世上能做到你那般拔刀的怕是隻有你一人,京城陳響那老兒也做不到滴血不出。”

  祝星好奇:“陳響是……?”

  “你竟然不知道陳響?”周老郎中停下腳步古怪地看著祝星,似乎在確認她說的是真是假。

  祝星抱歉地笑笑:“我在庵中長大,不懂得這些,您莫見怪。”

  周老郎中更是吃驚:“那你那一手止血術……”說完他意識到自己問的有些唐突,忙轉移話題道,“陳響掌管太醫院,是太醫院中資曆最老醫術最好的太醫,當今靖王就是由他調養身體。不過這上麵他比不過你。”

  “您看上去很了解他。”祝星抿唇一笑。

  周郎中麵色一僵,再度冷哼一聲:“郎中裏的領頭羊,做我們這一行的知道他不也正常。”

  祝星點頭附和,水一樣的性子,沒有任何脾氣。她笑笑輕聲道:“您也很厲害,叔父多虧用了您的湯藥才能好的如此快。”

  “……哼。”周老郎中沒接話,從大堂的櫃子中取了瓶跌打酒給祝星。

  晌午時分大部分人都用午膳去了,大堂中除了醫童沒什麽人。

  祝星接過藥瓶嗅了嗅瓶口,杏眼彎彎:“是很好的傷藥,多謝您了。”

  “你倒識貨。”周郎中輕哼一聲,“這可是我親手配的!”

  下一刻祝星將藥瓶往袖中一塞,兩手空空地抱歉:“對不住了,我沒錢。”但也沒有要將藥酒還回去的意思。

  周郎中瞠目結舌。

  他活到現在將近耳順之年,頭一次見有人買霸王藥的!

  “這樣吧,我用止血的手法跟您換這藥好了。”祝星輕飄飄地道,“您也知道,我昨日拔刀主要靠這止血術。隻是拔刀,您也可以拔的。”

  祝星說者淡然,周郎中聽者激動地不行,指著祝星的手顫抖起來,開始“你你你”個不停。

  祝星誠懇道:“我知道我如此多少有些大言不慚,想用簡簡單單的止血術換您的傷藥。”

  周郎中也不知是氣的、驚的還是喜的,嘴唇都在抖個不停,唇上的白胡子跟著一起抖,很是滑稽。

  他大喘氣了半晌,剜了祝星一眼沉聲道:“你隨我來。”

  如是二人又回到後院。

  “你知不知道那止血術有多珍貴!”周郎中劈頭蓋臉對著祝星一頓恨鐵不成鋼的訓斥。

  祝星垂首作鵪鶉狀。

  “別說是一瓶藥了!你隻要肯將手法教給旁人,就是萬兩也有人願出!”周郎中實在苦口婆心,在跟祝星陳述利害。

  祝星眨眨眼:“那很多錢呢。”

  周郎中被她這副聽他說了半天仿佛什麽都沒聽懂的模樣慪得不輕。

  還“那很多錢呢”!

  這小丫頭究竟知不知道那手法的珍貴。

  祝星忽然抬頭誠懇地望向周郎中輕聲道:“在我手上這止血術並不能派上什麽用場,所以不算珍貴。但若在您手上,止血術能多救些人,便算珍貴了。”

  “你……”周郎中正色,深深地瞧著祝星。

  少女漂亮得不似凡人,純然地站在那裏,完全是個從未出過閨閣不通世事的大家千金。

  “您若不願,祝星將手法賣給別人再將藥錢給您也是可以的。隻是祝星還沒物色到買家,怕是要讓您等上一等……”

  祝星還未說完就被周郎中打斷:“行了,這手法我買了!你在此處稍等片刻。”

  他說完拐到後堂旁的偏室之中,過了一會兒才出來,手中攥著東西。

  “這是五千兩銀票,你拿著。你那止血術遠不止這些錢,日後老朽賺了更多會再補給你。”周郎中道。

  祝星也不忸怩,接過銀票放入袖中:“這些便夠了,請您找個銅人,我將手法展示給您。”

  “銅人?什麽銅人?”周郎中納罕。

  祝星心中頓時百感交集,五百年過去了,世上連個像樣的針灸銅人都沒有,怪不得醫學遲滯落後。

  “那您找個可靠些的人,我用他做示範。”

  於是周郎中拎了個小童躺在矮榻上,由祝星施術。

  “其實此術配合金針施用更佳,不過當日您沒借我金針……”祝星說到這裏,周郎中胡子一跳。

  他當日又不知她有這般本事!

  很快周郎中便顧不上想這些。祝星施針的手法實在行雲流水,叫人賞心悅目。一套針法下來,周郎中看的是如癡如醉。

  “您試一試,我瞧瞧您學的如何。”祝星收針,笑吟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