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開端 第十七章 解脫(五千字大章)
作者:天線嘚嘚B      更新:2021-03-07 17:43      字數:5356
  兒童失蹤被拐,是每個當事家庭生命不可承受之痛,沒有經曆過這種人間悲劇的人,是無法想象被拐兒童的父母到底有多絕望。

  多年來,拐賣兒童在全球任何一個國家都屬於發生率高、受害者多、民眾普遍關注的棘手問題,盡管有數之不盡的人在努力打拐,努力宣傳著怎樣去預防人販子,努力去追尋被拐兒童,但是卻始終無法完全禁絕這項惡貫滿盈的罪行。

  皆因有市場就有供求,這個世界上有的是人願意為了錢喪盡天良。

  鄭土旺出生在貴省陽縣,根正苗紅的農民子弟,他沒讀過書,自打懂事就跟著父母麵朝黃土背朝天地在地裏刨食,本本分分地做人,從來沒做過一件昧過良心的壞事。

  人生的前三十年對於鄭土旺來說是蒼白且枯燥的,自打三十歲那年起,他的人生開始有了色彩。

  那一年他結婚了,新娘是隔壁村的一個醜丫頭。

  也對,就他家裏那一貧如洗的環境,能娶到媳婦已經是祖墳冒煙了,難道還能挑麽?

  雖然醜丫頭長得不漂亮,但是性格溫柔賢淑,是個知冷暖,會心疼人,懂得過日子的好媳婦。

  從此以後,鄭土旺正式蛻變成為一個丈夫,同時也肩負起組建家庭的擔子。

  盡管家中清貧,媳婦從來沒說過半句埋怨的話,兩口子相互扶持著過日子,雖然沒電視劇裏常演的轟轟烈烈,卻勝在溫馨平淡。

  三年後,鄭土旺再次升級,從丈夫晉升為人父。

  那一年,鄭小軍出生了,看著繈褓中粉嘟嘟的小毛頭,鄭土旺流下喜悅的淚水,同時心中發誓,哪怕再苦再累,也要給兒子供書教養,讓他能夠出人頭地,不用再重複自己的命運。

  常言道福兮禍所依。

  媳婦生下鄭小軍後大出血,差點當場去世,雖然人救了回來,卻落下了病根子,從此變得體弱多病,常年要臥病在床。

  這個噩耗對於一個清貧的農民家庭來說,不啻於晴天霹靂。

  原本性格懦弱的鄭土旺看著麵帶病容的妻子和天真無邪的幼兒,他爺們了一把,獨自一人撐起了這個家,不單止下地幹活養家糊口,還肩負起照顧妻子和兒子的重任,就這樣日複一日地堅持了三年。

  三年後,那個被病魔折磨了近千個日夜的苦命女人終於撒手人寰,剩下鰥夫孤兒。

  妻子病逝的悲痛差點擊垮了鄭土旺這個木訥的漢子,隻是為了兒子,他又振作起來。

  鄭小軍很乖,小小年紀就懂得心疼父親,才五歲就主動做起家務,力所能及地幫父親分擔。

  鄭土旺非常感動,心裏再次發誓,無論如何也要把兒子培養成才,絕對不能辜負妻子臨死前的囑咐。

  就這樣過了七年。

  鄭小軍已經十歲了,長得也虎頭虎腦,身體雖然因為營養不足而瘦小幹巴,但是腦子非常聰明,讀書之後就沒從年級第一名掉下來過,長得也俊,懂禮貌,非常得老師們的喜愛。

  鄭土旺非常驕傲,也很欣慰,感覺這些年受的苦都是值得的。

  如果不是命運再對這個苦難的家庭開了個玩笑的話,很可能鄭小軍真的能一鳴驚人,改變祖祖輩輩的命運,出人頭地。

  那是2000年的除夕,鄭土旺眼見兒子身上的衣裳已經非常不合身了,雖然兒子懂事不鬧,但是鄭土旺卻感到揪心般的難受。

  清點了下積蓄,貌似除了生活費和鄭小軍來年的學費之外,還剩下一點剩餘,鄭土旺咬咬牙,決定要給兒子買身新衣裳過年。

  聽到這個好消息,鄭小軍頓時高興壞了,激動地抱著父親不停地親吻。

  隻是這對滿懷欣喜的父子怎麽也沒想到,這次單純的進城買衣服,會造成兩父子之間天人永隔的悲劇,同時也摧毀了這個本就不幸的小家庭。

  春節來臨,家家戶戶都會上街買年貨,所以鎮子裏格外多人,甚至到了摩肩擦踵的地步。

  鄭土旺艱難地帶著鄭小軍擠在人群中前進,突然間不知道哪個調皮的孩子往人群裏扔了個炮仗,頓時把人群都驚擾到了。

  在人流量如此密集的地方,一旦發生騷亂就會造成人擠人的混亂,鄭土旺一時不察,就被撞開了握住兒子的手。

  鄭土旺大驚失色,急忙大喊兒子的名字,隻是騷亂的人群中嘈雜異常,就連身邊的人說話都聽不清,還怎麽指望能讓兒子聽到他的聲音呢?

  身不由己的鄭土旺被生生擠出路邊,他幾次試圖衝入人群都無法成功,隻能無助彷徨地喊著兒子的名字。

  騷亂逐漸平息,人群恢複平靜,鄭土旺卻再也找不到兒子了。

  兒子的失蹤對於鄭土旺來說無疑是天塌下來,六神無主的鄭土旺也是茫然地尋找一夜無果後才醒悟到去報警。

  派出所的民警也非常盡職,接到報案後立即出警幫忙尋找鄭小軍。

  不久後,排查的民警得獲一個噩耗,一個商鋪的老板說是自己見過民警拿著照片裏的鄭小軍,而且還說是當時有個男人強行抱走了鄭小軍。

  當民警把鄭小軍有可能被人拐走這個噩耗告訴鄭土旺時,鄭土旺感覺到生命中有某種重要的東西丟了,而且還可能是永遠都無法找回的那種。

  雖然民警表示已經記錄在案,承諾一定會努力地幫他找回兒子,隻是萬念俱灰的鄭土旺還是懷著最後一絲希望,不願意在家裏幹等,他變賣了所有的家產,從此踏上一條尋子的不歸路。

  如果找不回兒子,那就讓他死在路上吧。

  這一找就是十年,十年期間,鄭土旺孤身走遍了大半個華夏國,曆經人情冷暖,也多次險死還生,如果不是找回兒子的執念在支持著他,他根本就走不下去。

  十年顛沛流離,鄭土旺除了一個親手為兒子所做撥浪鼓外,已經一無所有。

  十年前,鄭土旺根據路上打聽到不知真假的消息,來到了哈城南郊的特嶺鎮,他到處貼尋親告示,逢人就拿著兒子照片詢問,明知道這種大海撈針的辦法幾乎不會有結果,但是他還是執著地去做。

  因為他知道,這個世界上如果連他都放棄了,那麽兒子就真的沒希望了。

  為此,他與特嶺鎮的聯防隊發生衝突,還被關在小黑屋兩天,後來還是聯防隊某個領導敬佩他的精神才得以釋放。

  就在鄭土旺以為一無所獲之際,一個本地的好心人告訴了他一條重要線索。

  原來鎮子裏真的有一夥人販子,老巢很可能就在爛尾樓裏。

  得知這個驚人的消息,鄭土旺激動地前往調查。

  十年的尋子經曆,早就教會鄭土旺不少經驗,他知道但凡是人販子,多半都是心狠手辣,良心爛透的壞胚,貿貿然前往必定不會有好下場。

  鄭土旺有幾次都差點死在人販子手裏,所以他知道該如何去調查人販子團夥。

  在爛尾樓附近苦心埋伏了好幾天,終於在某天的夜裏,他如願等到了有人出入爛尾樓。

  一路追蹤,他偷聽到那幾個人的對話,確定樓裏那幾個看似淳樸的男女就是喪盡天良的人販子。

  鄭土旺盯緊其中一個婦女,在她離開後緊隨其後,在一個偏僻的地方襲擊了婦女。

  對於拐賣兒童的人販子,鄭土旺毫無半點憐憫之心,他沒打算把婦女交給警察,而是自己拷問婦女,怎麽殘忍怎麽來,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很快婦女就招架不住,把事情都招了出來,甚至她還說出一個驚人的秘密,原來她就是當年參與拐走鄭小軍的元凶之一。

  得知這個渴望已久的消息,鄭土旺激動地逼問鄭小軍的下落。

  可惜婦女卻說出一個鄭土旺死都不願意接受的殘酷事實。

  原來鄭小軍被拐時年紀過大,而且性子也極為剛烈,已經沒人肯買這麽大的孩子,所以人販子頭目宋老三索性想把鄭小軍弄殘賣給丐幫。

  可惜的是,那次改造出現了意外,負責動手的宋老三被鄭小軍咬了一口狠的,憤怒的宋老三活生生地把鄭小軍折磨致死,屍體就丟在爛尾樓的電梯井裏。

  十年的堅持,原來不過是一場徒勞的鬧劇,自己的兒子含冤未昭,自己卻還妄想著能有朝一日父子團結,這個絕望的消息瞬間摧毀了鄭土旺。

  坦白一切的婦女哀求著鄭土旺把她交給警察,她願意接受法律的製裁,可是心喪若死的鄭土旺怎能輕易就放過這個泯滅人性的婦女呢?

  拷問過程中鄭土旺知曉了以宋老三為首的人販子團夥共有十一人,而且三天後還會有一場分贓會麵。

  萬念俱灰的鄭土旺突然間冒騰起一股邪念,既然宋老三一夥人害死了他的兒子,那麽就該拉著他們一起去死!

  先是用石頭咂死了罪惡滔天的婦女,然後懷著必死之心的鄭土旺提前在爛尾樓裏做準備。

  三天後,當懵懂未知的宋老三一夥人來到爛尾樓時,早就埋伏在暗中的鄭土旺一把火,焚盡爛尾樓中發生的罪孽,燒死了十一個披著人皮的魔鬼。

  ……

  不知過了多久,鄭土旺突然活過來。

  不,不能說是活了過來,鄭土旺已經死了,死人是不可能複活的,他是變成了另一種形式的存在,屏棄了人類該有的大部分情緒,轉變成單純以怨恨,殺戮為生的怪物。

  焦黑如碳的身軀,不明生長的藤蔓根莖,如同恐怖片裏的怪物。

  而且不止是鄭土旺,連被他一把火燒死的十一個人販子也陸續地活了過來。

  隻是複活後的人販子形象卻與鄭土旺大相庭徑,如重度燒傷的人型,手腳變得無比細長,而且還能一定限度地無視重力。

  鄭土旺與人販子之間的恩怨已經深入靈魂,並不會因為死過一次而終止,兩者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恨不得把對方挫骨揚灰。

  可是它們就像是沒有實體的幽靈般,能看到對方,卻無法觸碰到對方,仿若兩個永不交集的平行世界般,終日在痛苦折磨中遊蕩在爛尾樓裏。

  直到某一刻,荒廢的電梯井內突然出現一股不明的血色波動伴隨著熾熱焰火,旋即如潮水般迅速擴散整棟爛尾樓,凡是被血色波動波及的地方盡化為一片血色地獄。

  鄭土旺與人販子們驚喜地發現,自己竟然在血色地獄與烈焰中浴火重生,具現出實體來。

  沒有任何猶豫,兩方陣營一具現出實體,立即就瘋狂地廝殺起來。

  這一廝殺,就足足廝殺了十年之久。

  爛尾樓蛻變為一個大型的殺戮戰場,把兩種驚世駭俗的怪物囚困在其中,日夜不停地廝殺,死去又複活,破壞又重建,就好像一部無限循環的電影,也如一出永不落幕的悲劇。

  如果不是那股不明血色波動隻局限於爛尾樓,恐怕它們早就把外界化為人間煉獄了。

  鄭土旺不停地殺,殺意與恨意填充了它所有的思想,凡是進入它視線的活物,都絕無幸存之理,徹底化身為一頭弑殺如命的魔鬼,不少誤入爛尾樓的無辜之人慘死在它或者異化人販子的手裏。

  足足有近百人不明不白地死在爛尾樓裏。

  最恐怖的是,那股血色波動不單止能影響到化身漆黑惡魔的鄭土旺與化身燒傷人型怪物的人販子們,凡是死在爛尾樓裏的人死後都被束縛在爛尾樓裏,永世不得超生。

  大概一個月前,血色波動降臨,一場殺戮盛宴再次悄然在爛尾樓裏上演,隻是這次的血腥殺戮不再局限與兩方陣營,而是多出一個第三者來。

  經曆過模糊童影悲慘記憶的袁暮就像在看一場身臨其境的vr電影般,靜靜地當個觀眾,隻是當他看到那個陌生人強行插入漆黑惡魔與燒傷人型怪物之間的死鬥時,他再也坐不住了,驚詫失聲道:

  “陳耀斌?真的是你??”

  雖然那個高大的男人隻露出一個背影,但是袁暮卻莫名就覺得他是陳耀斌!

  可惜袁暮看到的應該隻是鄭土旺的記憶,記憶裏的人物是不能回答袁暮問題的。

  這時候,場景一陣抖動,就像視頻文件受損了一樣,再度恢複畫麵時,戰鬥已經結束了。

  在袁暮難以置信的目光中,整棟爛尾樓化為一片廢墟。

  這不是誇張的形容詞,而是實實在在的表述!

  隻見占地幾千平方,高達十三層的爛尾樓坍塌了大部分,隻剩下一些殘垣斷壁,無數的砂石磚屑漫天揮灑,彌漫的塵土幾乎遮蔽夜空,暗紅色的火苗似乎臨近熄滅,正在不甘地掙紮跳躍著。

  一個宛若戰神臨世的男人,孤傲地站在無法站立的漆黑惡魔麵前,麵容隱藏在陰影下無法看清,唯有那雙璀璨如星空的眼眸清晰可見。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是很遺憾,我暫時不能給你解脫,請再稍等一會,很快就會有人來幫你解脫。”疑似陳耀斌的男人語含憐憫地說道。

  漆黑惡魔在那個男人麵前完全失去以往凶悍絕倫的氣息,殘缺的身軀瑟瑟發抖,如溫順臣服的小貓般,眼神中清晰地表現出一種情緒……

  恐懼!

  沒錯,凶悍恐怖的漆黑惡魔在恐懼那個男人。

  男人緩緩地搖頭,隻見他緩緩抬起手,突兀間,一道強烈的光如高懸大日,徹底點亮了天地間,旋即畫麵戛然而止。

  袁暮猝不及防,也被那道強光迷了眼睛,雖然眼睛又痛又澀,他顧不得不適,瘋狂地大喊著。

  “王八蛋,我知道是你!陳耀斌,你到底想幹嘛?有什麽話不能當麵和我說嗎?你出來,出來啊!!”

  “不用喊了,他聽不到的。”

  正在袁暮暴躁間,周圍的場麵徒然一變,變成了一片空白的虛空,緊接著鄭土旺出現在他麵前,手裏還牽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小男孩。

  “你剛才看到的隻是我的記憶,他是不可能回應到你的。”鄭土旺溫柔地凝視著小男孩,微笑著說道。

  袁暮如癡如狂地衝上前,拚命地詢問當時發生的情況,鄭土旺始終保持沉默。

  糾纏良久都無法找到答案,袁暮頹然地放棄了。

  “所有的真相你都已經看到,我就不多說什麽了,那些不能說的,你也別問。我很累,也知道我這些年來犯下的罪孽,對此我不想辯解什麽。”鄭土旺落寂地說著,鄭小軍似乎感受到父親心情低落,不禁拉住父親的大手,投去一個安慰的眼神。

  鄭土旺暖心一笑,揉了揉鄭小軍的頭發,然後誠懇地望向袁暮,“趁我現在還能保持神誌,給我一個解脫吧,也給被困在這個絕望循環中的無辜亡靈一個解脫吧,能再見兒子一麵,我已經很滿足了。”

  袁暮沉默了下來,良久後才抬起頭來,臉上不悲不喜,邁步走向鄭土旺。

  深深地凝視鄭土旺一眼,袁暮狠心鼓勁全力,一拳轟向鄭土旺。

  一拳過後,如世界坍塌,恍惚間,袁暮聽到了係統的提升音。

  “恭喜初生級使用者完成一級懸殊任務,任務獎勵10點奇點與一百萬現金已經到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