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淵見狀語氣冷淡而平靜的說道：“資質愚鈍，婦人之仁，倘若不是為了驚鴻，你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與本王合作，你連本王中軍帳前的一個傳令兵都不及！”

  禦龍淵說完便轉身離去，東夏士兵手持刀劍相向，卻沒有人敢真的去阻攔禦龍淵的步伐。

  禦龍淵步步前進，眾人步步後退，終究還是眼睜睜看著他走下了城牆。

  雷動隨行而去，風行則留下善後。

  風行無奈的歎口氣道：“驚瀾太子，一國公主遭受如此奇恥大辱，你覺得三公主還會想活下去嗎？”

  楚驚瀾覺得風行在狡辯，怒聲道：“為何不想活？就算三姐被淩辱了，那也是為了北楚，無論是我，還是父皇，亦或是北楚百姓，都不會對她另眼相看，她依舊是我們北楚的三公主。若是我能救下她，必定將她安置在青山綠之間，讓她可以安度餘生。她今年才二十八歲啊，她才二十八歲啊！”

  楚驚瀾說到這裏頓時淚如雨下。

  風行抿了抿嘴，開口道：“驚瀾太子仁善，可你是否問過三公主的意見，被夫君拋棄，被惡人淩辱，被這千萬萬士兵圍觀，經曆這種種，她還想活下去嗎？”

  見楚驚瀾投過來疑惑的眼神，風行無奈道：“若是三公主想苟延殘喘的活下去，必然會對東夏士兵百般討好，千般順從。這樣才會讓自己性命無虞。可你看看她，口含核桃，雙手被俘，她連咬舌自盡的機會都沒有。若不是她曾經試圖輕生，又如何會被這般對待？驚瀾太子，人死如燈滅，生前事一了百了，活下去的人，才需要承受過往的種種，活在痛苦之中。”

  風行的話沒有錯，那北楚三公主在被第一個人玷汙的時候就已經尋死過，卻被攔了下來。

  可話沒錯，理也對，但……意難平。

  楚驚瀾雙手扶著城牆，不想哭，卻忍不住雙肩顫抖眼淚婆娑，若是他有用，何至於讓北楚落到如斯境地。

  風行說完之後便轉身離去，臨走之前想了想為了不讓楚驚瀾對禦龍淵誤會過深，風行還是開口補充了一句：“驚瀾太子放心，凡是給過三公主屈辱的人，都別想活著。”

  楚驚瀾滿眼淚水的看向風行，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禦龍淵的那句話是對的。他資質平庸，怕是真的連禦龍淵帳前傳令兵都不如。

  ……

  一箭被射死三個人，還被砍斷了軍旗，東夏氣勢大減，徘徊在原地按兵不動，等候上麵的命令。

  楚驚瀾站在城牆上，不吃不喝一直站到了三更。

  直到北楚陛下命人來給他綁下去休息，楚驚瀾才體力不支的暈倒了。

  城牆上下都恢複到寧靜，一個身穿北楚戰服的士兵摸索上來。

  那個士兵臉上抹滿了鍋底灰，讓人看不清模樣，他悄悄的來，卻並沒有要刺殺什麽人，而是來到了白日裏禦龍淵和楚驚瀾發生爭執的地方。

  那士兵在地上一堆碎石和兵器中翻找，忽然眼睛一亮，看到了他要尋的東西——黑金砂發簪。

  士兵勾唇輕笑，慶幸於自己白日真的沒有看錯，這禦龍淵果然掉了東西下來。

  士兵將發簪收入懷中，悄悄離去。

  ——

  三日後，東夏撤兵了。

  至於射殺梁王一事，北楚按照風行給的說詞，直說自己是想射殺那個傷風敗俗的三公主，卻不曾想射歪了。

  誰也沒想到東夏竟然還有兄弟共侍一妻的習慣，所以殺死梁王，不過是一個誤會。

  而後他們也放了第二箭，殺了三公主，算是以命抵命了。

  東夏一方麵沒有了籌碼，一方麵又畏懼北楚這邊的神箭手，隻好退兵作罷，這已經是兩個多月來的第五次攻城又退兵了。

  ……

  禦龍淵丟了黑金砂發簪，當天夜裏，過了三更準備就寢的時候才猛然發現，他即刻便折返尋找，卻一無所獲。

  而後幾日也命風行雷動，乃至楚驚瀾幫忙，一起地毯式搜索，仍舊尋不到蹤跡。

  “啟稟殿下，城牆上下，寸寸土地，都找過了，沒有看到發簪，驚瀾太子得知此事，派人來問，可否需要按照之前發簪圖樣，再給殿下打個一模一樣的？”風行開口問道。

  禦龍淵微微皺眉道：“不必了。”好在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等他回京之後，必定要做出一對信物，和楚驚鴻彼此交換。

  說過了黑金砂發簪的事，禦龍淵問起另外一件事：“讓你做的事情，做好了麽？”

  風行點點頭道：“屬下已經在東夏邊城散布消息，說那翊王妃，也就是三公主，行為不檢，不止兄弟共侍，還和東夏陛下有染，不僅如此還用身體籠絡朝臣。”

  原來禦龍淵讓風行去散布謠言。

  禦龍淵點點頭道：“不出半個月，消息便會傳到翊王耳中，到時候，我們且看戲便是。”

  風行有些擔憂道：“王爺，要不要和驚瀾太子解釋一下，我們這般玷汙三公主的名聲，隻怕驚瀾太子心中會有芥蒂。”

  禦龍淵微微蹙眉道：“不必，若是這其中利害關係，他還想不通，那北楚交到他手上，早晚也躲不過一個亡國罷了。”

  風行抿了抿嘴唇，暗暗歎口氣。

  他家王爺什麽都好，事事都想的周全，偏偏就有一個不愛解釋的毛病。

  本是幫人，對令方卻也難以領情。

  似乎看出了風行的心事，禦龍淵開口道：“本王行事，又不是為了他楚驚瀾！”

  是啊，他是為了楚驚鴻啊！

  風行笑了笑，開口道：“王妃娘娘聰慧，定然能明白王爺一番苦心。”

  提起楚驚鴻，禦龍淵臉上難得浮現一抹柔軟的神色，禦龍淵開口道：“想來東夏和北楚又要陷入僵持，你閑來無事，去東夏境內尋涼快上好的墨玉來。”白玉養人，墨玉安神。

  風行不知禦龍淵要做什麽，不過仍舊乖順應下。

  ——

  大商京城。

  在禦龍淵想起楚驚鴻的時候，楚驚鴻也不免想起禦龍淵，因為今日是三月十五，月圓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