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龍淵開口道：“陛下何必動如此肝火，蠱城不過是想要銀子罷了。”

  “銀子罷了？！”昭武帝聲音拔高，似乎很不滿意禦龍淵現在的態度，那蠱城莫名死了大長老，要求大商給個說法，不能死的不明不白。

  要麽割讓與蠱城相連的烏鹿城，作為賠禮。

  要麽大商送上五百萬兩白銀，以作撫恤。

  五百萬兩，足夠蠱城用來給大商三年的進貢了。

  禦龍淵語氣冷淡的開口道：“那應長彥在我大周犯下罄竹難書的罪名，是誰給蠱城臉，敢獅子大開口的？陛下根本無需理會他們。”

  昭武帝被禦龍淵的話氣的臉色鐵青。

  這應長彥是為他辦事的，這麽稀裏糊塗的就死了，讓他手下再無能用之人，處處掣肘。

  這些暫且不說，就說禦龍淵這副事不關己的態度，就讓昭武帝感覺嘔的不得了。

  昭武帝怒聲道：“蠱城雖然不像其他三城那樣對百姓生息有直接影響，可春耕翻土，秋收除蟲，哪一年蠱城沒有出過力？遠了不說，五年前南秦與大商交界邊境鬧瘟疫，醫城藥城束手無策，還不是蠱城用蠱術將瘟疫控製住？”

  說道這裏昭武帝歎口氣道：“蠱術是把雙刃劍，十三啊，你不會不明白吧。”

  禦龍淵覺得這樣說下去，也是在兜圈子，他有些不放心楚驚鴻一個人，想了想便開口道：“陛下不妨直言，想割地還是想賠款？”

  昭武帝氣的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李公公見狀連忙上前安撫：“陛下息怒，陛下息怒，有話慢慢說。慢慢說……”

  昭武帝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把到嘴邊的罵人話咽了回去，片刻後開口道：“不能任由他蠱城為所欲為，若是這次順了他，那麽下次別的城池，便會有樣學樣！朕想過了，為了不讓蠱城滋事，隻有兩個解決辦法。”

  禦龍淵這次連接話都懶得接了，靜等昭武帝說。

  昭武帝見禦龍淵不追問，有些訕訕的抿了抿嘴唇，片刻後開口道：“要麽，將那個與應長彥當堂對質的女子，送去蠱城，讓蠱城親自審問，也算有個交代。”

  禦龍淵沒有開口應聲，那個當堂對質的女子是誰，大家心知肚明。

  昭武帝見禦龍淵似乎沒有要吐口的意思，心中冷笑一聲，繼續道：“要麽，送應長彥的屍首去蠱城……”

  僅僅是送屍體？禦龍淵覺得不可能這麽簡單。

  果不其然，昭武帝又繼續說道：“帶十萬精兵，去送屍首，並且調查清楚，應長彥此番所謂是不是蠱城應家的意思，蠱城是不是有不臣之心。十三，這個差事，非你莫屬了。”

  禦龍淵明白了，昭武帝給他的兩條路，第一交出楚驚鴻，第二讓他帶兵拿下蠱城。

  他帶兵去了，拿下了，那麽蠱城是大商的，也就是昭武帝的。

  若是拿不下，那蠱城也會記恨他，在他和昭武帝分庭抗禮的時候，同樣會歸順昭武帝。

  這昭武帝算盤打的可真響。

  禦龍淵想了想，開口道：“不是臣弟不願前往，是臣弟婚期將近，與北楚聯姻此等大事，也不能耽擱，陛下還是另選其人吧。”

  昭武帝冷笑一聲：“兒女私情，豈能阻礙國家大事，再說了，你都已經拿到婚書了，何必拘泥一個儀式。哼！”

  昭武帝對禦龍淵的先斬後奏十分不滿，所以至今為止，尚未將楚驚鴻的名字，錄入玉牒。

  禦龍淵開口反駁道：“沒錯，驚鴻已經是臣弟的王妃了，正因如此，臣弟便更加不能前往。”

  “為何？”昭武帝追問。

  禦龍淵淡淡道：“晦氣！臣弟還要成親呢！”

  去運送屍體，可不就是晦氣！

  昭武帝氣的又要嘔血了，他知道禦龍淵不受他控製，更知道他狂妄不羈，所以他打從一開始就沒想過禦龍淵會答應這兩個條件。

  他隻是把要求提的高一些，給禦龍淵有還價的餘地。

  可是他沒想到禦龍淵竟然這麽理直氣壯的拒絕，連想一個委婉的借口都不願意，完全沒把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半分！！

  昭武帝恨的牙根兒疼，卻終究按捺住性子，開口道：“也罷，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成親了，既然如此，那這件事，不妨交給衡兒，你隻需要將北部十萬駐軍的虎符給衡兒便是。”

  此話一出，地上跪著的七八個大臣幾乎是不約而同身子一僵。

  原來昭武帝等在這呢，他要奪禦龍淵的兵權啊！

  禦龍淵一連拒絕了昭武帝幾個提議，若是這個也拒絕，那不是等於抗旨不尊了麽。

  所有大臣噤若寒蟬，沒有一個敢在這個節骨眼開口說話的，這神仙打架，他們這些小鬼，可不想遭殃。

  禦龍淵麵無表情的凝視著昭武帝，他心中明白，因為他殺了應長彥，所以昭武帝已經容不下他了，卸兵權隻是第一步。

  氣氛陷入詭異的沉默，無論是禦龍淵還是昭武帝，似乎都沒有要退步的意思。空氣中凝滯著令人窒息的危險氣息。

  ——

  群芳苑。

  楚驚鴻被一路引領到群芳苑，這裏是後宮專門開辟出來賞花的地界兒，春賞桃梨，夏賞荷，秋賞桂菊，冬賞梅。

  左右這後宮女人閑來無事，便時常在這群芳苑舉辦各種賞花宴，聊聊八卦，花花家常，談談宮外她們見不著的趣事兒。

  楚驚鴻在京城做質子，這種身份，除了是大商拿捏北楚的籌碼之外，就是這些後宮娘娘，用來泄憤調侃的對象了。

  在她們眼中，數落一國公主，總比數落一兩個身份地位都卑賤的宮女，要來的痛快的多。

  過去每逢這樣的宴會，楚驚鴻都是又希冀又膽怯，希冀的是能見到她的未婚夫婿，二殿下禦衡。

  膽怯的是，免不了被人奚落踐踏，若是運氣不好，遇到哪個娘娘心氣兒不順，挨個一兩巴掌，也並不奇怪。

  想到過去原主總是希望禦衡，能在她受辱的時候英雄救美，楚驚鴻就心裏又難過，又氣悶。

  這世上，最可憐的人，就是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