肌膚相觸的一瞬間，醫療空間給出了明確的提示，屍體內有生命體。

  就好像當初八月十五皇後壽誕，她在龍騰殿親手喂禦龍淵吃雞丁時候的情況一樣。都是有生命物體，暗藏在無生命物體中。

  就在楚驚鴻要把手拿開的時候，指尖傳來一陣微不可查的刺痛。

  楚驚鴻神識一動，把要鑽進她手指內的線蟲，收到了醫療空間裏。

  楚驚鴻心道一聲：“好險！”

  若不是她有醫療空間，這個蟲子必然爬到她體內了。

  得出這種結論之後，楚驚鴻有些擔心了。

  金無雙和桃花大哥，都與桃花有過接觸，隻怕是二人體內也都有這種蟲子了。

  ……

  楚驚鴻收拾好東西之後，從白布中走出來，眾人都在等楚驚鴻的結論，可楚驚鴻卻走向趙長青，雙手撐著桌案低聲對趙長青開口道：“趙大人，清場吧。”

  趙長青眉頭緊鎖，不太明白楚驚鴻什麽意思，可這張臉靠的有點近，讓他覺得很不舒服。

  “你，你有什麽話，好好說！”趙長青身子往後，躲著楚驚鴻。

  楚驚鴻皺眉道：“不能大聲說。”

  不能大聲說？

  趙長青疑惑：“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不能大聲說？”

  楚驚鴻想了想低聲道：“瘟疫。”其實並不是瘟疫，可楚驚鴻暫時沒辦法向趙長青解釋清楚，隻能先嚇唬他，讓他屏退左右。

  “瘟……唔……”趙長青嚇了一跳，剛想喊出聲，就明白了楚驚鴻的用意，連忙用手捂住了嘴。

  如果是瘟疫，那麽眼下最好就是先壓住消息，不然在百姓中傳開，局麵會變得很難控製。

  眼看著所有人朝著他投來疑惑的目光，趙長青咽了咽口水，深吸一口氣，把捂著嘴的手拿開，故作鎮定的繼續道：“問……問案一事不能操之過急，啊……來……來人啊，暫時先到此為止，涉案人等，等候在此，其他人等速速離去。你……”

  趙長青指著楚驚鴻開口道：“你……你你你，你隨本官到後堂來！”他要問清楚，到底是怎麽回事。

  楚驚鴻沒有拒絕，隻回頭示意風行和江桃清跟上來。

  ——

  一行人來到後堂，趙長青才白著臉問道：“你……你你你……你給本官說清楚，什麽……什麽瘟疫？！”趙長青急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瘟疫？！

  風行和江桃清臉色陡然一變。

  怎麽冒出瘟疫了。

  楚驚鴻假笑一下，安撫道：“趙大人別著急啊，許是我看錯了。”

  “看……看錯了？！”趙長青聲音太高八度，差點喊破音：“這東西也能看錯嗎？！”

  楚驚鴻收斂了笑容，語氣嚴肅的繼續道：“趙大人，你知道桃花姑娘是怎麽死的麽？”

  趙長青想了想屬下的回稟，微微點了點頭。

  楚驚鴻繼續道：“一個人口中吐出大量蟲子，這不可疑麽？而且桃花不是個例。就在今天早上，大內行廠也有一個囚犯，與桃花姑娘同樣的死因。而且我剛剛驗屍的時候，發現桃花體內還有大量的蟲子，在我接觸到桃花屍體的時候，蟲子曾經試圖鑽入我體內，讓我成為它的新宿主。”

  “驚鴻公主！”風行聽到這話嚇得臉都白了。

  楚驚鴻連忙開口安撫道：“放心，我沒事，我反應快，躲開了。”

  風行和江桃清都鬆了口氣，如果因為這件事把楚驚鴻連累進去，他們可承受不起禦龍淵的怒火。

  楚驚鴻繼續道：“據我所知，這蟲子離開宿主之後，短時間內便會死了。如果宿主先死了，但是它們沒有離開宿主身體，則會繼續生存幾個時辰，具體多久還不好說。不過無論是宿主活著還是死了，隻要蟲子沒死的情況下，它們就會試圖尋找更多的宿主。若是我沒猜錯，與桃花有過肢體接觸的金無雙和桃木，可能都有危險。”

  “什麽？！你說無雙他已經染了蟲子了？”江桃清顯得十分緊張。

  楚驚鴻回道：“不能確定，不過你們都不要與他有肢體接觸，以防萬一，切記。”她剛剛隻是觸碰了桃花屍體一瞬間，那蟲子就衝她來了，金無雙和桃花睡在一起，估計沒法幸免。

  江桃清眼眶都紅了：“無雙會不會死？都怪我，我就不該去如廁的，讓無雙被人算計了。”

  楚驚鴻不知道要說什麽來安慰江桃清，想了想開口道：“金無雙是清白的，他沒有和桃花發生關係。”

  男女之事被楚驚鴻這麽坦坦蕩蕩的說出來，在場的幾個男人都忍不住臉色訕訕低下頭。

  不過一想到楚驚鴻這麽坦蕩，他們若是回避，似乎又太小人之心了。

  趙長青輕咳了幾聲，隻要確定不是瘟疫，他就放心了。

  “既然如此，那就放了金老板，燒了屍體，不就行了？”趙長青想問題想的太簡單了。

  楚驚鴻忍不住翻白眼道：“趙大人，我們知道的，與桃花接觸過的人，目前隻有金無雙和桃木，可我們不知道的呢？還會有多少人，這些人會不會已經身體都有蟲子了。一傳十，十傳百，你覺得這件事和瘟疫相比，有何不同？”

  趙長青剛剛恢複幾分紅潤的臉色，頓時又被嚇白了。

  楚驚鴻也懶得與他說了，隻開口道：“先把金無雙和桃木帶進來把，我先確認一下他們二人有沒有被蟲子侵入。還有今日去抬屍體的衙役也要帶進來。”

  ……

  一臉茫然的金無雙，和有些緊張的桃木，很快走近後堂，除此之外還有去抬屍體的四個衙役。

  楚驚鴻沒有多說什麽，隻吩咐眾人露出手腕。

  眾人不明所以，卻還是乖順的聽從。

  然後楚驚鴻便像大夫診脈一般，去觸碰每個人的手腕。

  令楚驚鴻有些驚訝的是，金無雙體內並沒有任何異常。

  而桃木和那四個衙役體內卻實已經被黑色線蟲侵入。

  楚驚鴻檢測到蟲子的時候，本來都做好會被蟲子侵犯的準備了，可是令她意外的是，這些蟲子根本沒有要離開宿主的意思。

  楚驚鴻明白了，原來那些要離開宿主的蟲子，是因為宿主死了，才會找下一個，如果宿主尚能供給它們活下去的環境，它們就不會鑽出來。

  這倒是一個好的發現。

  隻要將已經死掉的人處理幹淨，就不會大範圍傳播。

  楚驚鴻命人將四個衙役先帶下去，留下金無雙和桃木，然後將自己的驗屍結果告訴了二人，並沒有提及桃木和那四個侍衛被染了蟲子的事情。

  金無雙明顯鬆了一口氣，可桃木卻明顯不相信。

  “你們……你們都是一夥的！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了！？還有沒有王法了！我……我要去敲登聞鼓，我要去告禦狀！我要告你們！”

  風行想出手阻止對著楚驚鴻大吼大叫的桃木，卻被楚驚鴻拒絕了。

  楚驚鴻尋了一個位置坐了下來，靜靜的等桃木咆哮完之後，才拎氣桌麵的茶壺，倒了一杯茶推向桃木的方向，開口道：“我可以幫你妹妹討回一個公道，前提是，你要信任我。”

  桃木死死的攥著拳頭，眼眶通紅的看著楚驚鴻。那模樣仿佛要吃人一般。

  風行不著痕跡的靠近楚驚鴻身側，他不能讓楚驚鴻有任何意外。

  看著桃木全身還在發抖，楚驚鴻知道他還需要一點自己平複的時間。

  楚驚鴻不開口催，其他人也都默契的保持安靜。

  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桃木似乎才從極度憤怒中冷靜下來，他開口問道：“你……你說的，都是……都是真的麽？”

  楚驚鴻點點頭，把茶杯繼續推近，示意他喝口水。

  這一次 桃木沒有拒絕，他覺得喉嚨幹啞的難受，如鯁在喉。

  他拿起那杯茶，一飲而盡。涼茶入腹，人的情緒更加穩定了些。

  楚驚鴻心中鬆口氣，他願意接茶杯，至少說明對她沒有那麽抗拒了。

  楚驚鴻繼續道：“你妹妹生前並沒有被侵犯過，這一點隨意找個會驗身的嬤嬤，都能證明。”

  “可她身上那些傷……”一想到妹妹的死，桃木就忍不住哽咽。

  楚驚鴻抬眸看向桃木，開口道：“若是我沒看錯，她身上那些傷痕，應該是自己弄得。”

  “你在胡說些什麽！？”桃木情緒又激動了。

  楚驚鴻十分冷靜，站起身說道：“是不是胡說，我來證明給你看。”

  楚驚鴻說完便要求趙長青把屍體抬進來，並且叮囑一定不要觸碰到屍體。

  趙長青已經沒有力氣去跟楚驚鴻生氣了，他隻想問問，這些人還記不記得，這裏是京兆府，而不是戰王府啊！

  這楚驚鴻一點都不帶客氣的，是幾個意思啊？

  ……

  片刻後，桃花的屍體被抬了進來，楚驚鴻開口道：“我來給你證明，你們都不要靠的太近，更不要觸碰屍體。”

  除了桃木之外，其他人都下意識退後了一步，那京兆府尹趙長青更是躲在了捕快陳衝身後，慫的不得了。

  楚驚鴻打開藥箱，從裏麵拿出一副眾人看不懂材質的手套，緩緩戴上，這是她剛剛驗屍時候故意留在裏麵的。

  然後將桃花袖子和褲腿一一上卷，露出有傷痕的地方，示意給桃木看。

  “她的傷痕，大多都是淤傷，看形狀，應該是用手掐的，”楚驚鴻指向桃花手臂內側的吻痕，繼續道：“隻有這幾處，有吻痕，可這種地方……對於施暴者來說，並不合理。”

  楚驚鴻繼續給桃木講解：“你所看到的這些傷痕，都是桃花自己能觸手可及的地方，而她碰不到的地方，沒有任何傷痕。吻痕尤甚。”

  看著桃木怔愣的樣子，楚驚鴻繼續說道：“一個姑娘家，如果被施暴了，通常會有兩種反應，第一種，痛不欲生，被毀了清白，自尋短見。第二種，怒火中燒，對於施暴者，打擊報複，甚至會做出殺人的極端反應。可是桃花並沒有。”

  楚驚鴻走到金無雙麵前，二話不說扯開他的衣服，嚇得金無雙一個激靈，剛想攏住自己的衣襟兒就聽見楚驚鴻繼續道：“桃木大哥，你可以看看金老板，他身上可有半點傷痕？”

  金無雙膚色偏白，胸膛瑩潤如玉，沒有一丁點瑕疵。

  被眾人圍著看，金無雙感覺有點別扭，不過還是忍了忍，沒有收攬衣襟兒，反而將上衣盡數褪去，轉了個圈給桃木和眾人看清楚，確實沒有半點傷痕。

  楚驚鴻問向金無雙：“桃花醒來之後，與你說了什麽？”

  金無雙搖頭道：“她什麽也沒說，就一直哭，直到有人來了，她才說不想見人，想去洗個澡換身衣服，這要求，我沒道理不答應啊。”當時他以為自己真的占了人家姑娘的便宜，於心有愧，還有些緊張，所以桃花要什麽，他就給安排什麽了。

  楚驚鴻看向桃木，語氣放緩，柔聲道：“桃木大哥，你聽到了？”

  桃木有些不服氣：“聽到了又如何，他說的，都是他一麵之詞，如今我妹妹死了，完全死無對證，他還不是想怎麽說都行。至於你說的，那都是推測。”

  桃木心中其實已經有三分相信了，他隻是想不通，自己妹妹為何要掐傷自己，用自己的清白去算計金無雙。

  他們和金無雙，從來就沒有過交集。

  楚驚鴻似乎是看出了桃木的心思，開口道：“不知道桃花姑娘，可有什麽之交好友？最好是女子。”

  桃木不明白楚驚鴻為什麽問這個，但是他想了想還是回道：“莊子上有個和她年紀相仿的姑娘，叫銀杏兒，自幼一起長大，感情不錯。”

  說道這裏，桃木猛地抬頭看向楚驚鴻，眼神迸發出比之前更加濃重的怒火，急聲問道：“是不是銀杏兒害我家妹妹？”不然為何問起其他人。

  楚驚鴻有些無奈的歎口氣：“桃木大哥，你想給桃花姑娘討個公道，就不能聽風就是雨的，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害死桃花，對銀杏兒姑娘有何好處？”

  楚驚鴻的話問住了桃木，桃木臉色訕訕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