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想哭就哭出來

  夏清歡跟著豆芽來到二樓。

  隻有一間房間亮著燈，門虛掩著沒有關上。

  她朝它走近，隱約聽見翻找東西的聲音。

  站在門口的夏清歡，稍稍將門推開了一些，她試探的往裏看——

  當她發現豆芽正在收拾東西，將屬於她的物件放進一個手提包時，夏清歡的眉頭蹙起。

  “豆芽，你在做什麽？”

  夏清歡的出現，出乎豆芽的預料。

  原先在整理東西的她，身體因此一顫，轉身時，撞見了夏清歡的眼神。

  “我……我沒做什麽……”豆芽心虛的回答。

  此情此景，在夏清歡看來，就像是準備從這兒逃離出走的樣子。

  她推開門進去，激動的抓住豆芽的肩膀，語氣嚴肅的質問，“你收拾東西做什麽？跟我說實話。”

  想到她最近的反常，夏清歡決定借此問個水落石出。

  被抓包的豆芽低垂下腦袋，她陷入沉默，不願意說話。

  見狀，夏清歡感覺到自己的嚴厲，於是深呼吸平複，正準備調整語氣再次開口時，在她跟前低著腦袋的豆芽忽然問她。

  “清歡姐姐，聽說你也是10歲的時候被人領養的，對嗎？”

  豆芽低垂著臉，聲音悶悶的。

  “……”夏清歡因她的提問而倒吸一口涼氣，她的那一個“也”字，讓夏清歡的心咯噔了一下。

  該不會……

  “明天，我就要離開這裏了，收養我的爸爸會來接我。”

  豆芽的聲音沉悶，能夠聽出來她並不想離開這兒。

  夏清歡因突如其來的這個消息而受到打擊，除了院長和豆芽之外，其他孩子並不知情。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麽豆芽會從活潑可愛變得沉默不語，這幾天的相處也和大家顯得十分疏離，表現得冷淡。

  “清歡姐姐，你被領養之後，生活得幸福嗎？”

  豆芽說著，抬起頭來看著夏清歡。

  10歲的她和當時的夏清歡一樣的年紀，一雙黑珍珠般的大眼睛靈動有神。

  豆芽的五官清秀，姣好的麵容很討人喜歡。

  這樣的孩子，更容易被人接受。

  夏清歡因豆芽的問題而晃神，她在她的身上仿佛見到了曾經的自己。在得知被領養之後，她萬分的忐忑，當然後來的生活——一言難盡。

  可她無法告訴她實話，豆芽才10歲，不應該過早承受這個世界不美好的那一麵。

  夏清歡點頭，伸手覆在豆芽的肩膀上，鼓勵她，“那是嶄新的生活，豆芽，你要記住不管在哪，都要保護好自己。”

  話雖這麽說，但有過慘痛經曆的夏清歡放心不下。

  她拿過紙筆，將自己的手機號碼寫在紙上，塞進豆芽的行李包裏，說：“如果有什麽事需要我的，隨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豆芽點點頭，不說話。

  短暫的沉默過後，豆芽咬著唇，問：“清歡姐姐，我可以不走嗎？我舍不得這兒，也舍不得大家……”

  她的一句話，讓夏清歡的內心一陣心酸。

  這個問題，她沒有辦法回答。

  福利院的物資是有限的，多一個孩子便會多一份負擔。

  通常情況下，院長會在了解領養家庭情況之後做出判斷，如果各方麵都比較理想，還是希望孩子能夠被領養。

  不論是對孩子還是對福利院而言，都是更好的選擇。

  夏清歡眼眶一熱，她張開雙臂抱住她，說：“這裏永遠都是你的家，等豆芽長大了，以後一樣可以經常回來看看，就像我一樣。”

  “嗯。”被抱著的豆芽聲音悶悶的答應。

  她懂事的沉默，卻是讓夏清歡內心更加酸楚。

  院長不告訴孩子們的原因，是為了不影響雙方的情緒，隻有平靜的離開，才能讓留在這兒的孩子更容易接受“被領養”的事實。

  “你見過他們嗎？你的新……”爸爸媽媽。

  這四個字，夏清歡無法說出口。

  對她而言，被領養隻是噩夢的開始，但她相信不是所有被領養的孩子都和她一樣。

  豆芽點點頭，“他們曾經有過三個小孩，但都夭折了，所以……”

  夏清歡了然，稍稍鬆了一口氣。

  至少，他們沒有親生的孩子，領養說明他們對孩子還帶著渴望。

  “姐姐相信豆芽會好好表現，也會好好繼續生活的，對不對？”夏清歡耐著性子，哄她。

  豆芽點頭。

  “答應姐姐，如果有什麽事，一定要聯係我，知道嗎？”

  豆芽再次點頭。

  ……

  從豆芽所在的房間離開後，夏清歡沒有回到晚會現場。

  下樓的她，徑直走向偏門。

  孩子們歡笑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可在此刻聽來，卻是讓夏清歡感覺更加難受。

  推開門走出去的她，感受到一陣撲麵而來的冷意。

  外麵的天色已黑，雪也停了，月光將積雪照亮，整個世界映著特殊的白光。

  夏清歡連連抽吸幾口涼氣，決定在外麵轉轉，平複好自己的心情再回去。

  鞋子踩在積雪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夏清歡繼續往前走著，最終站在走廊邊的一棵大樹底下，她抿著唇，強行忍著淚意。

  從她這兒的角度，正好能看到大門口，鐵門緊閉著。

  被領養那天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想到豆芽即將也要被人帶走，開啟一段未知的人生旅途，夏清歡的內心百感交集。

  被戳中淚點的她，無論如何都忍不住自己的淚意。

  這時，她的身後傳來腳步聲，積雪被踩得嘎吱作響。

  夏清歡不知道是誰，她低頭連忙拭去了眼角的淚，來回深呼吸著平複自己的情緒。

  隨著她的吐息，一大團的白霧嗬出，朦朧了她的視線。

  夏清歡轉過身去看，見到朝她走來的人是陸雲湛，朝她走近的他，一雙黑眸格外明亮，透著擔憂。

  他的出現，讓夏清歡得以清晰的視線又模糊起來。

  未等他來到她身邊，再次難抑淚意的夏清歡急忙轉身，匆忙的擦著眼角的淚。

  背過身去的她，那眼睛中忽閃而過的晶瑩，讓陸雲湛的心頭一緊。

  她在哭。

  他不知道原因，但他心疼。

  陸雲湛邁著大步，來到夏清歡的身邊。

  未等她回應，他便大手一攬將她擁入懷裏。

  熟悉的味道撲鼻而來，那些原先想要偽裝的謊言，在此刻全部如鯁在喉。

  夏清歡發不出聲音，隻覺得更加心酸。

  抱著她的陸雲湛，隻是緊緊的抱住她，讓她靠著自己的肩膀。

  耳畔，傳來他有力而堅定的聲音，“想哭就哭出來，不許憋著。”

  他的一句話，再次戳中夏清歡的淚點，那些被她強行隱忍著的淚，在此刻洶湧落下。

  在他身邊的她，無法完好的偽裝，她情不自禁的暴露真實情緒，隻想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