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雪國往事

  雪宮後殿，冷芽兒帶著夜嗜等人直接來到一處類似後園的地方，待夜嗜把雪晶棺安放在院內的雪栗樹下，然後便見雪王、二殿下都退了下去，一時偌大的院內就剩夜嗜和冷沫芸兩人

  正生奇之際，一旁的冷沫芸卻是腦袋一沉，而夜嗜急忙把冷沫芸扶到雪栗樹下，雖然很不解，不過夜嗜知道冷沫芸隻是睡了過去，並不是尋常的發病

  而且夜嗜還發現，隨著冷沫芸逐漸放鬆之後，這片雪栗樹林居然在為冷沫芸灌輸源源不斷的雪源生機，就連冷沫芸多年來的病態也在一一恢複

  “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麽芸兒沒有雪丹也可以吸收雪源”突然一道蒼老的聲音打斷了夜嗜的猜想，一張臥椅緩緩出現在雪晶棺旁

  看著眼前的蒼老身影，夜嗜俯首跪地說道“逆婿夜嗜，見過嶽父大人”

  “為什麽要尊我為嶽父呢？當初不同意你們倆在一塊的可是我”雪皇冷阡陌不解反問，不過在夜嗜未能注意到時，冷阡陌眼底卻出現一絲欣然

  “二十年來，夜嗜也嚐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知曉了世無不惜子女所欲之父，不憐妻子所安之夫，不惑父母所求之子，一切不為所以然皆為所以然”

  “當初隻怪夜嗜年輕氣盛，才害了芸兒，誤了淩兒”話脫於口，夜嗜輕輕為冷沫芸撇了一髻額前的亂發，臉色也越發溫柔“所以，我想求您救救芸兒，無論怎樣，夜嗜都答應您”

  “你確定怎樣都能答應我、做得到嗎？”冷阡陌古定的眼神了無波橫，而在看到夜嗜默首點頭時，冷阡陌長歎口氣“那如果是此去百年你們都不能再相見呢？”

  小園空氣仿佛如同靜止一般，伴隨夜嗜目光凝滯在過往的幕幕，抬手輕拂冷沫芸的臉頰，夜嗜眼底印上的冷沫芸玉顏模樣也在慢慢磨滅…

  “隻要你安然無事，從此淪為路人又何許……”

  此去經年，愛依然不變，隻是我腦海裏的景從此便沒了你……

  雪白的栗子樹下，冷沫芸緩緩睜開眼，這一覺好像睡了很久很久一樣，醒過來的時候夜嗜也已經不在這後園裏了

  冷沫芸嚐試前前後後找了一圈，可還是絲毫沒有夜嗜的影子

  不知為什麽，沒能找到夜嗜，在冷沫芸的心底有著一種慌亂的感覺出現，而就在冷沫芸心神不寧的時候，從雪栗樹林裏緩緩走出一道消瘦的身影

  “芸兒”身體仿佛觸電一般，冷沫芸聽到身後那一個熟悉的聲音，卻難以置信不敢回過頭去

  “噠噠噠”淚水掉在雪地上居然能有這麽清脆的聲音嗎？冷沫芸好像又想起了繈褓時印在腦海裏的那張溫柔麵孔，可是我們應該算是陌生人吧

  回憶似乎回到了冷沫芸的小時候，哥哥們都可以出去宮外玩，自己卻隻能呆在這片雪栗樹林，甚至連後園都不能出去

  每次總算在後園裏尋到父親，都是看著父親在雪栗林裏的孤墳邊上醺酒，好不容易冷沫芸有機會問問可不可以出宮去

  結果等待冷沫芸的卻是無邊的冷漠與宮鎖，這裏就好像是一道牆，唯一與自己作伴的就是這片雪栗樹，還有那座冷冰冰的墳墓

  為什麽？為什麽要生芸兒？如果不生芸兒您是不是就不會死？如果不是多了芸兒，父親也不會像是變了個樣？

  冷沫芸此刻心底又升起了數十年前的掙紮，可是明明自己不是已經知道了答案嗎？

  “母親”顫顫巍巍轉過身來的冷沫芸早已哭得梨花帶雨，就連這片雪栗樹林都發出一陣陣嗚嗚聲，淚水淹沒了視線，可是那道身影卻是無比清晰

  這雪栗林中走出的麗人定定看著二十載未見的冷沫芸，而曆經了風雨的冷沫芸與這麗人竟更是神似，麗人月眉微蹙，臉上盡是疼惜之色，輕輕抱住自己的女兒，內心總算平靜下來

  “孩子，這些年一個人在外麵肯定受了不少苦吧”麗人輕輕拍打著還在抽泣的冷沫芸，眼色柔得宛如秋水，而冷沫芸緊緊抱住眼前的麗人，生怕這一幕轉瞬就即逝，兩人雖有不同神情，此刻卻都是滿滿幸福的樣子

  自有一顰一笑很是傾城，可是冷沫芸和這麗人一黛一神靈動間卻是恍如傾了世般……

  “別怪你父親這些年對你的失彼，好嗎？”麗人突然眼神凝重，而冷沫芸聽到麗人說出這番話，卻從麗人懷裏掙脫出去，隱隱擦去眼角的淚水

  “你是不是還怪阡陌在你幼時這般對你生苛，而且可能…還是因為我？”麗人點出了冷沫芸眉頭緊鎖的疑惑，而冷沫芸雖欲言，卻又強忍下去

  “阡陌肯定從來沒跟你說過吧，即便是當你認為他在我墳前醉得不省人事時”麗人如同是看穿了冷沫芸前二十載一般，而冷沫芸也回過頭震驚地看向麗人

  “在他立國之初，正逢人域亂世，我們雪族人就像是一個異族，所以他才隱立栗雪國，終於在後來動亂之後，他帶領栗雪國得到了其餘四國的認可，所以才有了這片雪域，而那時，正是我懷了你的時候……”麗人講出一段隱秘，神情也格外的輕柔

  “那一年，雪域下了好大的雪，而你也即將要待產，仿佛是知道你要初生一般，那年的栗雪城貿一反常態地昌盛，你父親推了一切使訪，上上下下時不間歇地陪著我，就在這片雪栗樹林”麗人看著眼前這片雪栗樹，臉色慢慢漸緩

  “可是有一天，一位你父親曾經交過惡的妖族大能潛入雪宮，對我們發起奇襲，你父親不敵，護我又受了重傷，可這妖族大能本就是為取我們性命而來，你父親百般懇求希望他能放過我與胎中的你”麗人回憶苦澀“雖然那妖族大能念及還未出生的你，同意了，可是，我不能同意…”

  說到這裏麗人歉意地看向冷沫芸“替阡陌擋下了那一掌後，我雪丹盡裂，隻是苦了腹中的你，便再難形成一顆完整的雪丹”

  “還好，最後是上人之主大人出麵救下了我們，但我卻已是無力回天，為了不讓你胎死腹中，我用盡最後的生力招產提前生下了你，可是倘若沒有一顆完整的雪丹，你終是也會同我一般離去”麗人緩緩道出這段曾經的隱秘，冷沫芸也總算知道了整件事情的起因

  而對於後續發生的許多事，冷沫芸也深有一種遠沒有父親說得那麽簡單的感覺

  “為了讓你活下去，你父親需要為你重塑一顆雪丹，這在雪族從來沒有過先例，所以你父親也尚需要探索，我為了不讓你父親獨自承受我的因果，便把殘餘的雪丹雪源魂祭給了這片雪梨樹，靠他們來豢養你那不完整的雪丹”麗人好像在說著一件母親應該做的普通事一樣

  可是聽到冷沫芸心裏卻苦痛不已，臉上更是已經淚如泉湧，魂祭雪丹，就隻是為了讓自己活下去，這是斷了自己的輪回路啊

  “所以自小你與兄長們不同，你不能離開這裏，因為離開這裏，你的雪丹就會漸漸湮滅”

  “你父親不願跟你說，怕你承受太多，而我花費了十載卻也走不進你的心裏”麗人解了冷沫芸自小的惑，而冷沫芸自然知道那所謂的十載難近，其實隻是因為自己內心底拒絕而已

  十載不惑父親於己淡入水，不理母墳於父幻夢影，冷沫芸從小就沒了童年，對於冷沫芸來說，這個地方封閉了自己對世界的認識，卻默默為自己延續了十載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