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改革(第二更,求月票)
作者:無語的命運      更新:2020-03-17 20:27      字數:3319
  大明鐵骨最新章節

  “士介,你確定用上了這些法子,便能征上來足夠的鹽課?”

  麵對經略的問題,鄭俠如整個人不禁一陣沉默,從去年到現在已經三次加課了,若是再加課,到時候這鹽還能不能賣得掉?

  “經略,屢屢加課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這個回答倒是讓朱明忠點頭讚同道。

  “確實如此,這加課確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麵對似乎有些垂頭喪氣的鄭俠如,朱明忠繼續說道。

  “本官在南京的時候,聽說南京每百斤鹽現在要3兩銀子。若是在武昌,每百斤鹽則要5兩出奇!”

  作為上位者,必須要有自己的情報渠道,隻有如此,才不會為下級欺騙,至少不會鬧出皇帝吃不起雞蛋的笑話,幾文錢一個的雞蛋,這是皇上身邊那些搞采購的人,層層加碼,報到皇帝那兒,市場上隻要三四個銅板一枚的雞蛋,在宮廷裏貴到了10兩銀子一枚的地步。而到了光緒年間的時候,禦廚裏的雞蛋進價更是達到了30兩銀子一枚。

  軍正司除了收集軍政情報之外,同樣會收集與民生有關的情報,鹽價、米價自然也是他們關注重點。也正因如此朱明忠才會知道各地的鹽價,那怕是清虜治下的湖廣鹽價同樣也瞞不過他。

  “經略……”

  抬頭看著經略,鄭俠如的目光中帶著不解,他並不知道為何經略會提及各地的鹽價。

  “那麽,每引鹽於鹽場,又課稅幾何?”

  “經略,這鹽商加價,實屬平常,若無鹽商販運,這鹽引自然無處可銷……”

  不等鄭俠如把話說完,朱明忠便搖頭說道。

  “士介,你可還記得,當初我曾問過你,你是想要一時之富貴,還是想要世代富貴?”

  又一次,同樣的問題在鄭俠如的耳邊響起的時候,盡管相隔不到一年,但是心境卻截然不同,如果說上一次還帶著些賭,那麽現在無疑是在講述一個事實。

  事實就是,眼前的朱明忠既可以給他一時的富貴,同樣也可以給他世代富貴。

  是一時富貴?

  還是世代富貴?

  其實全憑一念之間,如何選?

  上一次,鄭俠如曾猶豫過,而現在,他幾乎不思索的當下說道。

  “經略,下官唯願追隨經略,除此別無他念!”

  現在正是表忠心的時候,這個時候,別說隻是說幾句話,既便是現在讓鄭俠如拿腦袋去表忠心,他也不介意,當然這腦袋必須是別人的腦袋。

  無論如何,可以肯定的是,想要世代富貴,必須要保證一個前提忠心耿耿!

  這才是世代富貴的根本保證。對於曾為官多年的鄭俠如來說,他很清楚什麽時候應該說什麽,應該做什麽。

  現在這世代富貴,總需要他拿一些東西去換,拿什麽去換?

  再加鹽課?

  還是?

  “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便好!”

  朱明忠點點頭,隨後盯著鄭俠如說道。

  “既然你明白這個道理,就必須知道一點,這天下鹽課三分之二皆入鹽商之手,你身為鹽運使,難道就不為國惜稅?為國謀劃嗎?”

  麵對這樣的質問,如果換成清虜的官場,估計鄭俠如早都嚇的雙膝一軟,一下跪到他的麵前,但是現在,麵對這樣的質問,鄭俠如卻立即應聲說道。

  “回經略,下官亦為鹽課流失倍覺心痛,自出任鹽運使以來,每每思及此事,無不是夜不能眠。”

  無論如何,現在對於鄭俠如說來說,他深知想要保住鄭家的世代富貴榮華,就隻有一個選擇順著經略的意思說下去,辦下去,這才是根本前提。

  否則的話,鄭家會是什麽結果?

  鄭俠如甚至連想都不敢想,幾十戶晉籍鹽商的腦袋,至今還在吊籠裏吊著,甚至就連他們的家眷,現在還在充當營妓。

  “士介,既然如此,那應該如何挽回流失鹽課?”

  這一聲反問,讓鄭俠如先是沉默片刻,他的腦海中又一次浮現出那些被殺的鹽商,浮現出那些被打為營妓生不如死的鹽商家中女眷。心下頓時一橫,斬釘截鐵的答道。

  “鹽商奸滑,非但販賣私鹽,且竊盜國家之鹽稅,置軍國之要於不顧,非重刑不能正法典,下官以為,揚州鹽商應盡數當誅!”

  即便是他的兒女親家也是鹽商,這會也不妨礙他發下狠心,他的這個建議不知會讓多少人人頭落地,但現在,他反倒是顧不了那麽多了。

  看著鄭士介,朱明忠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細縫,他的心底甚至暗自感歎著這人的心狠,為了世代的富貴榮華,可以直接犧牲那麽多人。

  似乎,這就是官場!

  若是換成滿清,或許會接受他的這個建議,但是對於朱明忠來說,這一次,他卻無意再次“抄家滅門”,畢竟,上一次抄家是出師有名,而這一次,那些江南籍的鹽商,倒也算是尚無惡行,即便是偶有販賣私鹽,但這也是鹽商們的通病。

  不過,鄭俠如的這番話,卻讓朱明忠看到他的決心,至少在這一點上可以看出來,把鹽務交給他,應該沒有選錯人!

  “抄家……”

  搖搖頭,朱明忠看著鄭俠如說道。

  “本官不是惡吏,還不至於無罪而奪人家產!以後切勿再提此事!”

  經略的話雖不見訓斥之意,但還是讓鄭俠如心頭一顫,連連點頭,這會他可真是有些迷茫了。

  “士介,你是鹽運使,你告訴本官,現在鹽課如何征繳?”

  “回經略,當下我兩淮鹽場仍沿舊製,用官督商銷製。大致分為兩部分:場課和引課。場課的鹽場課稅。包括灘課、灶課、鍋課和井課等。引課的各地鹽商。引課包括正課、包課和雜課,正課是按鹽引向運銷商所征收的稅;包課是有包銷商交納的鹽稅;雜課是鹽稅的附加。而此舉源於開中法崩壞後,萬曆四十五年所實行的“綱法”,既將商人所領的鹽引分為十綱,編立綱冊,每年以一綱行積引,九綱行新引。就是說綱冊中有姓名的人永遠可以按照原來的數字派行綱引,綱冊上沒有姓名的人就不能加入到領引銷鹽的隊伍當中。從此之後,鹽商就是專得引岸的利益,由此才有了“專商製度”,兩淮鹽商也正興於此……”

  聽著鄭俠如解釋“引岸製”製的時候,深知其中弊端的朱明忠,等到他說完後,便說道。

  “那麽士介你可曾想過,當下鹽課流失,最根本的原因就是這以“專商製”為核心的“引岸製”!”

  鹽課流是因為引岸製?

  鄭俠如不解的看著經略,盡管他知道專商往往會“官販私鹽”,但卻未曾想到“引岸製”是鹽課流失的根源。

  “還請經略明示。”

  “嗯,這鹽商“官販私鹽”是眾所皆知的事情,想來士介對此也有所了解。”

  笑看著鄭俠如,朱明忠自然知道所謂的“鹽商”,又有幾人不販私鹽?偷稅漏稅是商人的天性。

  “可這經引岸專商,恰恰才是鹽課流失的根源,以崇禎朝為例雖屢加鹽課,將鹽課提至220萬兩,但卻因為引商普遍積欠嚴重,以至於實際征繳不過百餘萬兩,至十六年,引商實繳甚至不過隻相當於課額的二成,引岸專商為一已之私敗壞鹽課如此,不正是引岸專商之弊?”

  “經略,那時候引岸專商大抵都是晉商,他們與清虜所謂“皇商”互相勾結,其心可誅……”

  見鄭俠如直接把一切都推給了晉籍鹽商,朱明忠冷笑道。

  “當時晉籍鹽商確實占天下五六,可陝籍鹽商、江南籍鹽商,又交了多少?引商製,最大的弊端是什麽?不僅僅隻是令鹽利大半皆歸專商,更重要的是專商得厚利之後,即會與官府勾結,販賣私鹽、偷稅漏稅,更時而借口積欠,如若崇禎朝每歲兩百餘萬鹽課可按額征收,又豈有後來窮因莫名,鹽稅越加越少的困境?”

  整個崇禎朝鹽課雖然不斷加征,但實際征繳卻是越加越少!這與所謂的“東林黨”並沒有多大關係,最根本的原因是當時把持鹽務的晉籍鹽商聯合抵製,他們與引岸地方官員相互勾結,以種種借口拖欠鹽稅。而朝廷卻拿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除非直接動刀子抄家。可偏偏有明一代,最忌諱的就是對百姓動刀,那怕就是流寇,朝廷也是視其為民。

  “引岸專商令商人壟斷引岸,如此,又豈是國家之福?”

  冷笑一聲,朱明忠盯著麵色已經變得煞白的鄭俠如說道。

  “士介,你說,這豈是國家之福?”

  “自、自然不是國家之福!”

  鄭俠如肯定的說道,但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問道。

  “可,可若是不行引商,那,那如何征收鹽課?”

  麵對這樣的問題,朱明忠隻是笑了笑,即便是像鄭俠如這樣的鹽商出身的鹽運使,也沒有看到,“引岸專商”崩壞鹽課人為製造壟斷的災難性的後果,除非他們能夠像滿清一樣,動輒舉起手中的刀柄,用刀柄馴服的鹽商,將鹽商馴服成奴才,馴服成隨時可以宰殺的肥羊,否則,這“引岸專商”必定會徹底毀掉鹽課。

  “簡單!”

  麵對鄭俠如的問題,朱明忠直接說道。

  “就場征收、自由販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