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文士殺人(第一更,求月票)
作者:無語的命運      更新:2020-03-17 20:27      字數:3220
  大明鐵骨最新章節

  於王府的府邸中鄭成功,這時正靜靜的站在窗前看著外麵尚帶有積雪的樹枝。雖說的天氣已經像冬天時那般酷寒,而且已經是一天天的熱了起來,可這雪還沒化,而與此同時,這南京城的空氣卻是一天天的變得焦躁起來。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又一次鄭成功,於唇邊輕喃著這首詩的時候,他的神情顯得有些凝重,那眉宇中總帶著些不悅。

  自從那日在秦淮河上,甘輝等人為朱明忠洗塵,其寫下這首詩後。這南京城中,便盡是一片北伐聲,甚至就連那些對其沒有多少好感的士子,同樣也紛紛聯名上書,希望盡快北伐。

  “北伐……”

  眉頭微鎖,鄭成功於心底自言自語道。

  “現在就北伐,會不會太倉促了?”

  即便是站在鄭成功的身後,已經年過八十的錢謙益,仍然注意他這個學生的異樣,幾乎是下意識的聯係到了朱明忠,聯係到了南京城中的言論。隻見他不露聲色的問道:

  “王爺,是否還在為這些日子以來各地士子們的爭論煩惱?”

  錢謙益的提問讓鄭成功略有些心惱的點點頭。自從決定開鄉試以爭取民心之後,那些有鄉試資格的士子們就紛紛湧向南京,其實說是鄉試,倒不如說是會試,因為江西、浙江兩地的士子,也要來南京赴考,而不是在本省考試。這是為了擇選人才。

  目前南京的客棧酒樓之中,已經住滿了前來參加考試的士子。他們之中固然有被革除功名的人,同樣也有入清不仕的遺老遺少。雖說其中難免也一心隻讀聖賢書的書生,可也有手拿長劍呼喊著“驅除韃虜”的士子,原本這一切,都沒有什麽,年青人嘛,總要有些朝氣,就像當年他來南京時一樣,不也是與那些年青人一樣嗎?

  但是這兩天,情況卻發生了變化。

  “哦,本王聽說,這士子皆在傳著成仁的那首詩。”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好詩,好詩,悲壯如此,實是世所罕見,成仁做詩,確實是詩如其人!”

  看似讚歎不已的錢謙益,突然又把話鋒一轉,讚歎道。

  “此詩一出,這南京城內更是有如雷動,各地的士子無不是傳唱此詩。“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悲壯如此,焉能不為士子所感動,這士子們爭論的自然也就越來越厲害了。現在這城中士子,無非就是兩類,一類主張鞏固江南,一派主張立即北伐,現在兩派的士子,每每爭論時,就全是一副將要打起來的模樣。他們更是各說各的道理,鞏固江南的有鞏固江南的道理,主張北伐的也有他們的道理。”

  看似一副憂心模樣的錢謙益並沒有刻意的是貶低那一派,非但沒有貶低,甚至還站在公允的立場上對兩派的觀點加以分析。

  “這主張鞏固江南者,無疑是老成持重之見,畢竟江南是我大明當下的根本,或是能鞏固江南,將清虜盡數驅出長江以南諸省,屆時非但可以江南財賦、人丁助我大明他日北伐,亦可與朝廷取得聯係,迎朝廷還都南京……”

  在錢謙益言道著主張鞏固江南觀點時,他特意看了用餘光觀察著鄭成功,觀察到其在聽到“迎朝廷還都南京”時,其不由自主的眉頭微挑,心底頓時明白了許多。盡管鄭成功現在人稱“延平王”,但是在北伐時,他卻所樹旗號卻是“招討大將軍”,而這一封號卻又是由隆武帝所賜,而且其麾下大抵也都是以“國姓爺”稱其,換句話來說,他的忠誠隻屬隆武帝。

  至於永曆……不過隻是永曆。

  心底明白鄭成功所思的錢謙益隨後又說道。

  “至於北伐嘛,確實有主張北伐的道理,目下清虜酋首領兵近三十萬,集結於河南山東兩地,如果我大軍集結江北,力挫清虜主力,屆時,非但江北可轉危為安,到時候亦可乘勢北伐,克複京師,若是京師克複到時候天下必可大定,如此,我大明既可中興,還複我大明江山……”

  在提及北伐的時候,錢謙益的話語間顯得極有意思,他甚至特意提到了“江北可轉危為安”,盡管他並未特意強調,但鄭成功還是從這句話中,聽出了其它的意思來,幾乎是下意識的,他又聯係到了,這次南京各地士子為何突然討論北伐,主張北伐。

  不正是因為朱明忠的那首詩嗎?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

  當真是好計策啊!

  突然,鄭成功的心底湧起一陣不愉,盡管他很是欣賞這首詩,同樣也欣賞那曲《精忠報國》,而現在,細細品味一下,他才發現這一切不過都隻是朱明忠的計策罷了。

  無論是這首堪稱悲狀的詩亦或是那曲歌,所謀所圖的,無非就是為了逼他鄭成功北伐!逼他鄭成功領兵北上!

  朱明忠是不是主張北伐,鄭成功並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朱明忠需要鄭家軍北上,需要鄭家軍替他擋住清虜的三十萬大軍!

  這才是朱明忠的本意!

  好一個朱明忠,好一個朱成仁啊!

  幾乎是瞬間,鄭成功的臉色就變得難看起來,說實話,他並不是不讚同北伐,但是他之所以反感,甚至惱火的是,別人把他當成傻子一般的愚弄,這才是他惱火的原因所在。

  至少有那麽一瞬間,鄭成功甚至動起了殺人的念頭。如果換成其它的將領也許,他恐怕已經命人將其抓住然後一刀砍掉了事,但是旋即他還是克製了內心的想要殺人的念頭。

  畢竟,鄭成功非常清楚,忠義軍早已不是忠義營,即使是忠義營,那忠義營也是遊離於鄭家軍外的,這並不是他的顧忌,他真正的顧忌是朱明忠的名望,畢竟天下人皆知其赤膽忠心。當然,還有一點,張煌言!

  如果殺了朱明忠,非但江北極有可能有會於傾刻間反戈一擊,與南京勢同水火,就是張煌言,恐怕也是如此!

  在這一瞬間,鄭成功似乎明白了,明白為何當初麵前的老師曾不止一次的欲為大明毀掉朱明忠,有朱明忠在、有張煌言在,他們就是掣肘他鄭成功的根本,或許其中一人,他可以不加顧忌,但是他們兩人聯手的話,即便是他也要顧忌七分。

  一直立於一旁的錢謙益,一直觀察著鄭成功的臉色,查顏觀色從來都是為官者的必須,而鄭成功那變幻不定的臉色,讓他意識到,自己的話語成功的左右了他的決斷,

  朱明忠!

  心底冷笑著,錢謙益不露聲色的想到那個最近風頭正勁,大有“天下第四人”之勢的朱明忠,或許他可以執掌江北四府,或許他可以執掌近十萬強軍,或許天下士子功名他可以想廢便廢。

  但是在老夫手中,你不過就是一黃口小兒罷了,殺爾,又豈需用刀!

  文人殺人本就無須用刀!

  心底冷笑之餘,錢謙益略有感歎的吟道。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恨欲狂,長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殘雪凝輝冷畫屏,落梅橫笛已三更,更無人處月朧明。我是人間惆悵客,知君何事淚縱橫,斷腸聲裏憶平生……好詞、好詞,成仁之詩可柔可剛,可謂多變矣……”

  聽著老師的讚歎,鄭成功的心底卻湧現出四個字來“沽名釣譽”,盡管錢謙益並沒有說那怕朱明忠一個不好,但現在,當這個念頭在鄭成功的心底浮現出來的時候,就像是一根嫩芽似的,開始生出了那根嫩芽。

  尤其是“多變”那兩個字更是讓他整個人的心底,盡是一種難以言喻的不滿於惱火,可鄭成功仍然忍著,甚至深吸一口氣說道。

  “軍歌應唱大刀環,誓滅胡奴出玉關。隻解沙場為國死,何須馬革裹屍還。詩……”

  聲音拉長,鄭成功看著遠處說道。

  “詩是好詩!”

  至於人嘛!

  那就隻能再議了!

  鄭成功暗自在心底這般尋思著的時候,他並沒有注意到,這是第一次,他從本性上否認了一個人,而當一個人從本性上否認一個人之後,其它的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也正是在這一瞬間,一個無形的裂縫,便在鄭成功的心底生出了,而在那裂縫之中,同樣也長出了一根不信任的嫩芽。

  心知火候已經差不多的錢謙益,並沒有繼續添油加醋,文人殺人不用刀,是因為這刀是慢慢用上的,必須要掌握好火候,才能在必須時給對方致命一擊,萬萬不能操之過急。

  就在這時,那邊有人通傳。

  “兵部侍郎張煌言求見王爺!”

  一聽是張煌言求見,鄭成功的心底略微一動,然後他便朝錢謙益看去。

  “老師不如與本王一同去見見少司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