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對我，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沈月蘭提及掩埋在心中多時的情感，忍不住上前一步，一雙眸子裏盛滿了悲傷，可在眸底又忍不住生長期盼與希望。

  她身在地獄，若是顧行深對她伸出手，她就能長出翅膀，驕傲的飛向蔚藍的天空。

  若是他。

  重重的咬住下唇，沈月蘭身子在微風中飄搖，搖搖欲墜。

  顧行深看出她對自己情根深種，但是自己心中隻有程青雪一人，他沉默著，想要以此作答，可他不給出確切的回答，沈月蘭便不死心，直勾勾地盯著他，好似要看到他心中去。

  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顧行深摩挲自己寬厚的右手——程青雪在時，他時常用這隻手牽著她，兩人行走在昏暗的路燈下，即便是現在想起來，他仍舊覺得歲月安穩。

  “我顧行深今生今世都隻愛程青雪一人，她是我的命。”明明是極其清淡的語氣與語調，可沈月蘭卻覺得有萬鈞的雷電劈下，正正的劈在她身上，劈得她站不穩。

  本來以為已經流不出眼淚的眼睛，此刻又被什麽溫熱的液體包圍？

  同是深情之人，顧行深言語之中的深沉又虔誠的愛意，她太聽得出來了。

  她已經失了離開地獄的機會。沈月蘭仰起頭，麵色蒼白如紙。

  “還有一件事。”顧行深眉宇之間藏有糾葛，他猶豫許久，還是說道，“你受到羞辱的事情，是，你父親一手策劃的。”

  “什麽？”沈月蘭瞪大了眼睛，突然凶惡起來，“你不愛我，我可以接受。可是你不能詆毀我的父親！”她知道自己的父親不是好人，但是她不相信他會這麽對待自己。

  見此，顧行深將一個文件袋遞給沈月蘭，帶著悲痛道：“你自己看看吧。”即便早就知道真相，可看著沈月蘭這般模樣，他的心也染上陰霾。

  什麽樣的父親，才能用自己女兒的清白來換利益？

  禽.獸不如，枉為人父。

  沈月蘭雙手顫抖著接過文件袋，試了好幾次，才打開文件袋，她將裏麵的東西一一看完，忍不住淚流滿麵，跌坐在地上，冰冷的地麵，也不及她心底一絲一毫的冷。

  “他怎麽能這樣，他怎麽能這樣對我！”沈月蘭撕心裂肺的尖叫起來，絕望在她周遭堆砌，最終化作高牆，將她囚禁。

  那是自己的父親啊！大滴大滴的眼淚落下，打在她的腿上，像是一把把刀子，讓她劇痛無比。

  顧行深半蹲下身子，沉默著遞過去一張帕子，將事情的真相告訴沈月蘭，是他思考之後的決定，也是他覺得必須要做的事情。沈月蘭有資格知道這件事。

  也必須知道這件事。

  看著

  藍色冰絲的帕子，沈月蘭突然笑了，她用帕子揭掉眼淚，站了起來，微笑的一瞬間，她仿佛老去了很多，眼裏不再有生機，取而代之的是滄桑與苦痛。

  “你的父親他作惡太多，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沈月蘭，我希望你能夠幫助我們。”顧行深誠懇的請求，堅毅的麵容上又浮現不忍。

  “顧行深，他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我也不是一個合格的女兒。”沈月蘭搖搖晃晃著站定，極力向顧行深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他以前做了很多虧心事，我一直覺得他會有報應的，我想，很快報應就要降臨到他身上了。”

  顧行深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被沈月蘭搶先，她道：“你不要說話，聽我說完。”

  嘴巴張張合合，那些沈父所犯下的錯誤，那些被歲月掩埋的醜惡，終於掙脫了束縛暴露在天空下，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完，沈月蘭低下沉重的頭顱，突然抓住顧行深的手：“我是不是很壞？”她問顧行深。

  “你是個好女孩。”顧行深沒有一絲一毫的猶豫，馬上回答道。

  “謝謝你。”沈月蘭顫抖著整理衣服，而後倔強地笑著與顧行深道別：“我要走了，再見。”她要離開這裏，要離開這個傷心地。

  遠遠的逃開，是不是就不會被過去傷害？沈月蘭坐上黃包車，神色恍惚。

  顧行深目送她離開，終是忍不住重重的歎息，真相殘酷，可是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沈父如豺狼，沈月蘭繼續待在他身邊，自會被傷害得更深。

  涼涼的晚風打在臉上有點疼，顧行深轉身離去。

  他帶著一腔複雜的情緒和滿腦子的關於沈父的事情回到家中，喝下一杯熱茶後，端坐在書桌麵前將自己記得的事情全部記錄下來。

  有些事情過去的時間太久了，就連沈月蘭的記憶都是斷斷續續的，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那些事情就不重要，顧行深分門別類的記好，在殘缺的事件上畫上的圈圈。

  正是因為未知，所以更加值得探究。已知的罪惡是夠力度了，可若是能夠有更重磅的證據，他也歡迎之至。

  忙到夜深，顧行深合衣睡了幾個小時，天剛亮就起床了，他心裏記掛著收集沈父錯事，睡得不安穩。

  在腦子裏將要安排的事情過了一遍，確定沒有紕漏後，顧行深迎著初升的太陽出門，要想找到沈父犯錯的證據，並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夠辦到的。

  他還需要幫手。

  等所有的事情安排完，已經到了正午時分，顧行深想起程青雪，麵部線條柔和下來，之前繁忙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可是閑下來以後，他對程青雪的思念越發濃

  重，幹脆執筆給程青雪寫了一封信，信裏寫了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尤其是沈月蘭的事情。

  他心底，還是為了沈月蘭感到惋惜的。

  不得不說，程青雪和顧行深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等信件送到程青雪的手中時，她看完信件，感觸最深的也是沈月蘭的事情，並且和顧行深一樣，為了沈月蘭感到不值和惋惜。

  但是相比起顧行深的理智，程青雪的惋惜更濃重。

  她從前也和沈月蘭接觸過，沈月蘭的性格很對她的胃口，可以說，在穿越到這個時代以後，沈月蘭可以說是她比較喜歡的人之一了。

  現在突然知道了她遭受非人的慘劇，心跳一時也是阻塞，跳動得不是那麽的有力了。

  放下信件，眼前浮現的是沈月蘭有一次來找自己時，麵上溫婉的笑容，程青雪眼睛一痛，再不願意去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