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布利趕到工作地點的時候，等著換班的同事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不悅地瞪了她一眼之後，跨上包踩著高跟鞋離開了，出門的時候還被擦身而過的顧客摸了一把翹臀。

  夏布利沒有在意他們之間的互動，走到吧台後麵脫下外套，不動聲色地觀察酒吧今晚的客人。

  也不是沒有來和她搭訕的男人或者女人，刺客的眼刀能嚇退不少人，但她很快感覺到自己和這裏的人們相安無事，不完全是氣勢逼人的緣故。畢竟，總有不識好歹的人，被少女的外表迷惑，不把她的警告當回事。

  那些對新來的吧台小妹感興趣的顧客們也很委屈，他們確實有覬覦她的意思，如果能發展一段關係那再好不過，但就因為這個被都市傳說找上門也太嚴重了吧！

  想想深夜躺在床上，剛準備入睡，忽然黑暗中出現一個漆黑的身影，將人完全籠罩在他的陰影之下，居高臨下充滿壓迫感地冷冷盯視著他的獵物。

  然後用低沉得仿佛剛從地獄裏爬出來的聲音恐嚇——

  “離那孩子遠點，否則我就讓你下半輩子隻能在輪椅上生活”諸如此類。

  就問誰會沒有心理陰影啊！

  不然就是工作的時候會接到未知來電，對方上來就開始報自己的個人資料和工作信息，然後再威脅“希望你管住自己齷齪的想法和行為，不然你利用工作之便幹的蠢事會讓你牢底坐穿，我不介意幫警察和貴公司這個忙”等等。

  問題是根本不知道是誰打來的電話！

  再不然從酒吧出來，走在夜路上不知怎麽回事就被卷入一場火拚，接著那個戴著頭罩的黑幫頭目就攜著一身硝煙和血腥味地經過自己身邊，揪著衣領懟臉警告“嘿，你這**！再去她麵前晃悠老子就打穿你的騷*，你知道我說的是誰，現在給我滾出這條街區”，然後強行被灌了一耳朵屏蔽詞。

  招誰惹誰了被黑幫大佬威脅！

  偶爾，當然隻是偶爾，還能看到隔壁城市的英雄，可能他還會幫忙解決一些有威脅的罪犯。但是不要覺得自己運氣不錯，因為這個義警揍完人後，會冷不丁地直奔主題：“別再去騷擾未成年了，去做點正確的事情，我可不希望下次用拳頭和你這樣打招呼”

  所以她和這些人是什麽關係啊？！

  如果夏布利知道這些事情，她就會知道為什麽自己隻是無意中看了一眼，就會有那麽一兩個人麵如土色。可惜她不知道，還因此為自己的殺氣太重懊惱了很長時間。

  在酒吧裏工作了一陣子，也慢慢形成了穩定的情報網，夏洛克那裏也快收網了。想到很快就要結束這段生活，夏布利倒不覺得可惜，隻是她才剛遇到自己的母親……

  如果，有人能聽她說會兒話就好了，像希爾芙那樣。

  夏布利有點想念大種姓的生活，雖然那兒訓練艱苦，但至少莽荒之地給過她短暫的安寧之感。

  下班後走在夜路上，她翻出手機，蝙蝠俠發給自己的短信已經被自動刪除了，但一個陌生號碼被保存在裏麵。

  少女隻思考了一會兒，就撥通了那個號碼。

  本來以為聯絡的是蝙蝠俠，結果接電話的卻是夜翼。

  迪克也很驚訝會有陌生人打這個號碼，但他還是接了，並且通過夏布利出於驚訝發出的短音認出了她：“夏布利？你是怎麽……哦，我知道了。”

  是布魯斯。迪克心說，所以他是希望夏布利找自己聊聊？其實夜翼和刺客並沒有多熟悉，說不定羅賓都比他更能勝任這個工作。

  但說真的，布魯斯做到這一步，已經夠他欣慰的了。

  “你是夜翼？”

  “啊，沒錯。你也可以叫我迪克，出什麽事了嗎，還是想找個人聊聊？我很樂意聽你說，任何事都行。”

  “謝謝。”

  少女很驚訝，她不習慣接受幫助，而且迪克的語氣對她來說過於熱情了。

  她先試探性地問：“你在幹嘛？”

  “夜巡，放心，這個時間不會打擾我的。那麽你的確是想聊聊？”

  “好吧……”夏布利吸了口氣，感覺自己好像不太擅長拒絕夜翼這種類型，“我今天，遇到了一位女士。”

  這個稱呼讓迪克敏銳地察覺到異樣，是什麽樣的人會被她稱作“一位女士”？

  “她說，她是我母親。”

  迪克吸了口氣：“勞拉·克勞克？”

  “是，她就住在我和夏洛克隔壁。”

  接著夏布利把自己和勞拉相處的事情和迪克說了，頓時感覺輕鬆許多，心情也好轉了。

  迪克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關於露比父母的事情，隻有他、布魯斯和阿福知道真相，他也聽露比說過她母親的事情。勞拉毫無疑問把一些事情掩蓋過去了，就比如，她不是每次都會護著自己的孩子，更多時候她會為了自己躲進房間並且鎖門。

  夏布利告訴他，她從未想過會有人曾經這樣保護自己，迪克張了張嘴，還是沒說出真相。

  她渴望得到愛，光是看她為塔利亞做的事就知道了，塔利亞用拉撒路池和在雷宵·奧古麵前的保護獲取了夏布利獻出生命的忠誠，那都稱不上什麽情感，何況眼前是來自母親的愛呢。

  他要怎麽說出口，其實她的母親並不如她所想的那麽愛她？

  “聽上去很棒。”迪克含糊地說道。

  “我不知道，我隻是有點……”夏布利的眼睛不安地眨動著，“不然我也不會打電話給你。”

  迪克輕笑：“有點不知所措？”

  “是。”少女承認了。

  “夏布，我很高興你遇見了自己的生母，而且住得這麽近。如果你不介意當年的事情，你們可以多來往，你母親也很希望這樣。”

  夏布利選擇相信勞拉：“那是父親做的，勞拉沒法阻止他，我不怪她。”

  “你開心就好。”

  之後吐露完心事的夏布利掛斷了電話，迪克在屋頂上愣了一會兒神，無法確定自己的建議究竟是否正確。

  打完電話以後，夏布利發現手機裏又多了兩條訊息，不過這不是什麽人黑進手機存入的號碼，畢竟使用手機本就是為了方便和夏洛克聯絡。

  她心情不錯，姑且容忍夏洛克的任性行為，去指定的地點和夏洛克接頭。

  “什麽事？”

  出乎意料，夏洛克讓她來並不是遇到了什麽需要刺客來解決的麻煩，不過臉上的不爽毫不掩飾，好像隻有這樣才能讓刺客注意到似的。

  他的目光在她放置手機的口袋上停留了數秒，向她伸出手：“手機給我。”

  夏布利不解其意，把手機扔給他，他接過來以後痛心疾首道：“你手機被黑了知不知道？”

  “知道。”不然怎麽會忽然多了迪克的號碼，她剛把通話記錄刪除。

  夏洛克搞不懂這個殺手腦子裏究竟怎麽想的，居然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對勁，深吸一口氣後決定自己來解決這件事情。恨鐵不成鋼地瞪了一頭霧水的刺客一眼後，夏洛克開始飛快地在手機上操作。

  “你在做什麽？”

  “當然是幫你攔截對麵的黑客，這可是我們用來聯絡的通訊工具！身為殺手這點警惕心都沒有嗎？居然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機被黑也沒反應，但凡有手的人都不會這麽幹坐著。”

  大偵探語速飛快地懟人，不止懟自己的同夥，也懟黑進手機的家夥，宣泄著自己的不滿。

  夏布利：著急有什麽用，技術沒人家好啊，黑客技術低人一等她也沒辦法。而且，如果蝙蝠俠不通過某些手段監視他們，她才會覺得不正常。

  再說夏洛克不也入侵自己的手機嗎，否則怎麽會這麽清楚。

  但她看到夏洛克打了雞血的樣子，也就隨他去了，估計是臥底臥得快閑出病來了，憋著難受。

  世界唯一一位谘詢偵探，和蝙蝠洞的黑科技鬥起來，一時半會兒分不出勝負。雙方都是精通計算機的頂級黑客，雖然夏布利看不懂，但有句話說得好——神仙打架，凡人愛看。

  “母親”是什麽？

  至少是一樣需要被保護的東西，這不是誰的命令，或者說，這是她給自己下的命令。

  如果這個與自己血脈相連的女人陷入麻煩，夏布利想，她會施以援手。

  這種奇妙的感受讓她內心非常充盈，如同一隻輕飄飄的氫氣球。哥譚帶給了她太多東西，在涉足這座城市前她完全無法想象。

  她可以確信鄰居就是自己的生母，從夏洛克那裏回來以後，她檢驗了勞拉的和自己的DNA，答案和想的一樣。

  事後回想起迪克和自己說過的話，少女非常懊惱自己居然會把這種事說給別人聽，更不知道到底該如何處理和生母的關係。也許以後可以多盯著隔壁一點兒，至少不能讓那些流氓再糾纏母親。

  夏布利越想越難以入眠，索性翻窗出去，在屋頂上注視著自己鄰居的窗戶。

  “夜翼和我說了你母親的事。”

  蝙蝠俠在黑暗中開口道，他的潛行技巧出神入化，但夏布利的感知力發現了他，因此並不意外他的出現。

  蝙蝠俠可疑地頓了頓：“別生他的氣，他隻是擔心你，希望讓我和你談談這事。”

  夏布利哼了哼沒說話，看得出還是有點埋怨，決定以後不和任何人說類似的事情。

  蝙蝠俠咳了一聲，接著說道：“重拾這段關係對你有好處，但前提是，你應該更加了解這段往事，避免它可能給你帶來的傷害。”

  “什麽意思？”少女警惕地後退一步，側目道。

  “我隻是在提醒你。露比不是沒有打算與父母和解，但那是在她封印了自己對往事的記憶以後，你現在在做類似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她在騙我嗎？”

  “如果掩蓋一部分事實算是欺騙的話，毫無疑問。”

  “告訴我這些對你沒好處。”

  “有時人並不是為了好壞去做事。”

  夏布利皺緊眉頭，她預感到蝙蝠俠要說什麽，無非是勞拉不如她所想的那樣，但她想象中的母親是什麽樣子？她根本沒有這方麵的概念。

  她直白地問：“蝙蝠俠，你到底站在什麽立場上和我說這話？是一個陌生人，一個義警，還是克勞克的養父？”

  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它確實很關鍵，刺客的想法對布魯斯來說很好猜，他也知道，如果自己告訴她勞拉的逃避和不作為，她當然會曲解自己的意思。他作為養父，是否也在逃避和不作為呢？

  並非如此。

  如果他要逃避，就不會在監聽電話內容以後，來找她談關於生母的事情。他後悔曾經沒有更加關注露比父母給她帶來的影響，現在，當這個女孩再次遇到母親時，他知道自己必須做點什麽。

  比起完全不抱期望的生父，反倒是生母給女孩的影響更大，她讓她感受到愛，但不是足量的愛。她在她需要的時候缺席和逃避，眼睜睜地看著卻不做什麽，這樣更容易刺傷那顆稚嫩而小心翼翼的心。

  布魯斯的擔憂很簡單，勞拉的接近在他看來並不單純，他無法容忍自己的孩子再受傷害。

  這就是作為。

  布魯斯也保證，未來會有更多。

  無論雨燕生死，刺客都站在他的麵前，這並非選擇，而是必須做的事情。

  ※※※※※※※※※※※※※※※※※※※※

  監聽通訊還讓好大兒背鍋的老父親是屑。

  迪克：？？？

  夏洛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