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居然敢說我矮？！”

  達米安被塔利亞慣著成長，除了達到母親給他設定的目標外，他都是唯我獨尊想幹嘛就幹嘛，更沒見過如此無禮的仆人。

  之前不知道他是誰打起來也就算了，她居然還說自己是個小矮子！

  “你死定了！”

  達米安說著刀子便砍了過去，夏布利腦子裏回想塔利亞讓自己必須對首領俯首帖耳，但看到對方發起攻擊，還是下意識地閃避過去，並且再次和他打了起來。

  夏布利雖然下手很重，說出來的話卻不是這樣：“我為我的無禮萬分抱歉，但我是塔利亞主人為您培養的追隨者，我的生命掌握在您手中，我希望您不要浪費您最忠誠的部下！”

  達米安總算不再攻擊她了，但還是一臉不屑：“我不需要不聽話的家夥！”

  “如果我沒有記錯，您還沒有結束考驗，也不算是我的首領。”

  “別著急，我會證明我有這個資格的。”

  達米安露出了不可一世的笑容，根本沒有懷疑過自己能不能做到。他再次打量夏布利一眼，除了看上去有點瘦以外，倒沒有什麽讓人不滿的地方。

  當然了，母親肯定是把最好的給他，他的隨從不可能是個弱者。

  他的目光就好像在看囊中之物，原本夏布利是不會在意這種眼神的，但在大種姓學習了一年之久，她學會了分辯眼神背後的含義。達米安是塔利亞命令她服從的主人，他這麽看待自己沒什麽，可不知怎麽夏布利發現自己的心情非常不爽。

  簡直有罪。

  這時候，地麵忽然一沉，好像有什麽東西蘇醒了一般。夏布利警覺地握緊刀刃，站到達米安身邊，感知力釋放到最大。

  環顧四周，樹木圍繞的風景不再熟悉，反而處處透著莫名的詭異。

  “殿下當心，我感覺這裏的能量指數在攀升。”夏布利提醒道。

  “這用眼睛就能觀察到，你沒發現天越來越暗了嗎？”

  達米安無語，他覺得夏布利還需要好好打磨，這將是他之後要做的事情。

  “這可能是幻象，卷軸說在秘境附近生存一種生物，它們會成群結隊地襲擊企圖靠近秘境的外人。”

  達米安拿過卷軸，看了一眼上麵半圖半文的描述，他認識這裏麵的一些古文字，大致拚湊出對生物的描述。

  這是一種類似山魈的動物，麵如惡鬼，據說是被秘境裏的東西所吸引盤踞在其附近生存，經常與當地人發生衝突。這次肯定是他們和守護者打起來，驚擾了它們。

  在他看卷軸的時候，夏布利就看到在密林深處的一對對綠瑩瑩的眼睛，一晃就消失不見。

  她防備地看著周圍，手裏忽然被塞進一團布料，低頭一看，隻聽達米安說：“這些猴子會影響人的視覺神經，用這個蒙上眼睛，你會聽聲辨位吧？”

  夏布利用不著這麽做，猴子的伎倆對她來說不起作用，她完全可以直接去感知它們的方位。

  她沒有理他，達米安嘖了一聲，拉著臉蒙上了自己的眼睛。

  這些狡猾的妖怪，形成了一個包圍圈，一點點朝中心縮小。

  它們發出低沉的喘息聲，腥臭的氣味都快撲到兩人臉上來了，達米安確定了一個方位，起跳閃避開猴子的攻擊，刀刃自上而下劈開了它的腦顱。

  另一邊夏布利抖開鋼索，雙手同時纏住了三隻猴子，釋放閃電把它們變成焦炭。

  感覺到空氣中的電流，達米安問夏布利在做什麽，他見過那些擁有特殊能力的人群，想弄清楚夏布利的能力是哪一種。

  “一種黑魔法。”

  夏布利說著，用鋼索貫穿了一隻企圖從背後偷襲的猴子，接著補了一刀。

  達米安停下來，把臨時眼罩拉上去瞥了夏布利一眼，她的鋼索上果然纏繞著漆黑的電流，力量之強連光線都扭曲了，空氣中形成一重重波紋分散出去。

  那些猴子看到同伴的慘狀，都有點畏縮，於是更多的畜生都盯上了他。

  它們會為此付出代價的。達米安這麽說，視覺幻象中這些生物的恐怖猙獰超乎想象，就連周圍的景物都被妖魔化。

  但夏布利好像完全不受影響，行動之精準敏捷根本不像是個沒有視覺的人，就算擅長聽聲辨位，也不可能達到這樣的水平。她一定是有其他手段來屏蔽猴子帶來的影響，至於具體是什麽，過後他會弄清楚的。

  他招呼道：“聽著，我有一個計劃。”

  夏布利還算聽話，得到指令以後立刻去執行，將幾十道鋼索甩向周圍的樹木，力道足以穿透樹幹，接著倒刺牢牢卡在上麵。猴子們開始還小心地避開鋼索，但之後發現這些鋼索上沒有電流，膽子大了起來，甚至於從鋼索上爬過去，然後飛撲到獵物身上。

  眼看結成的鋼索網已經具備一定規模，夏布利和達米安踩著鋼索從它們的縫隙間往上鑽，猴子們緊隨其後，數量之多像密密麻麻的虱子一樣吸附在鋼索上。

  夏布利低頭一看，算算時機差不多了，一把抱起達米安用鬥篷裹住他。緊接著黑色閃電從她腳底釋放蔓延至整個網絡，很多猴子連哀嚎聲都沒有就被擊斃，整個部落都化作一片焦土。

  閃電群一過去，達米安就從夏布利懷裏跳出來，惱羞道：“你隻需要控製我們附近的黑閃電就行了，誰讓你做這種多餘的事！”

  “很多觀點認為幼崽應當得到妥當的保護，在立場相同的情況下——我同意。我認為您需要保護，殿下。”

  “如果你因為我的年齡小看我，你的下場會和曾經這麽認為的人一樣慘。”

  夏布利對達米安的威脅毫無反應，自顧自繼續說道：“我想塔利亞主人還沒有把我的職責告知過您，我作為您的仆人，最大的作用就是在任何您身陷險境的情況下，為您開辟安全之路，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我要做的就是保護您，如果您認為我足以勝任成為您的追隨者，就請習慣這樣的保護。”

  “我一定要改了這規矩。”

  達米安信誓旦旦，不管怎麽說，被人直接塞進懷裏，然後拿鬥篷裹著實在是太丟人了，像一個小嬰兒似的。而且他才是主人，規則應該由他來定。

  夏布利沒再管他，收了鋼索落到地麵上，那些猴子們見狀紛紛後退，四散逃進了叢林。

  黑閃電的力量是毀滅性的，地麵已經被破壞出一個大坑，裏麵隱約可以看見一個石盤。那石盤被打開以後，顯露出裏麵的世界。

  根本用不著部落長老，他們就找到了秘境入口。

  達米安確認了裏麵的空氣可供呼吸，並且沒有其他問題以後，固定好繩索爬進去。夏布利也用鋼索纏住手掌，縱身躍下。

  他們站在了遺跡的穹頂上。

  “這兒的重力係統是顛倒的，”達米安判斷道，打開了手電，“光線也是，它們以一種特殊的規律彎曲。”

  “集中光線是這樣，那麽分散光呢？”

  夏布利說著，折了兩支熒光棒往“地麵”上拋去，熒光棒沒有落到任何地方，它們懸浮在空中，有一部分光線消失了。而另一部分則粘合在了一起，就像兩坨滑膩的黏液。

  “噁。”

  有點惡心。

  這片遺跡無視了所有規則，一切都是如此混亂危險，更讓兩人感覺蹊蹺的是，他們很快意識到這個地方是一個渾圓的球體，所有牆麵都存在弧度，磚縫小得連刀片都插不進去，完全不適合攀爬。

  空間正中仍是漆黑一片，不管他們怎麽嚐試，都無法照亮那裏。

  泡泡糖似的兩根熒光棒圍繞著球體內壁飄著，達米安和夏布利還用其他東西做過實驗，有的可以落回他們手中，有的留在空中，還有一些直接消失了。

  夏布利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何感覺有些熟悉，就從腰包裏拿出一根鋼索，把其中一段往上扔。達到一定高度以後，鋼索的一部分就飄了起來，並且慢慢接近中央的黑暗。

  她感受著鋼索的力道，不料一股巨力在黑暗中拉扯著鋼索，竟拉著她向中央拖去！

  夏布利立刻鬆開手，但已經遲了，她脫離了穹頂上的重力係統，失重飄在空中，並且不斷向中心靠攏。

  達米安嘖了一聲，伸出自己的刀鞘：“抓住我！”

  “不行，太遠了！”

  他們其實都知道，夏布利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達米安不可能夠得著她的。

  “你的黑魔法不能做點什麽嗎？難道你就會那一招？”

  達米安站在穹頂上喊，實在不行他就隻能冒險爬牆了，這個行動稍有不慎就會造成不可預知的局麵，如非必要他不想冒險。

  夏布利倒也不是隻會製造閃電，但確實找不到辦法應付眼前的局麵，而且越接近核心，她的身體就越發痛起來，已經到了沒法思考的地步。好像有什麽東西要把身體撕成兩片，不，比那更加痛苦。

  她尖叫一聲，魔力開始失控亂竄，但是想到塔利亞的孩子就在下麵，如果她發生魔力暴動已經會波及到他，隻好咬牙用最後一點掌控力對準那個核心，輸出全部魔力發起進攻。

  也不知道是由於反作用力，還是核心與魔法碰撞爆炸產生的餘波，總之夏布利被衝擊回牆體，達米安拉住了她。不出意料，他的力氣大得驚人。

  那片核心被黑閃電擊中後就劇變為白色，巨大的反差讓兩人差點以為自己暴盲。

  他們再次睜開眼睛，卻發現自己仍然處於部落之中，並且被綁在木樁上，部落長老和他的許多擁護者正準備燒死他們。

  “剛剛是怎麽回事？”夏布利驚魂未定，還沒從深刻的疼痛中緩過神，臉色十分蒼白。

  “還用問嗎，那是幻覺。我們被猴子迷惑了，它們的幻術應該是直接作用於整個大腦而不僅僅是視覺神經。”

  達米安低頭看看綁住自己的繩子，他身上的武器都被搜走了，如果要脫身，肯定要借助其他東西。

  但夏布利還在想那個球狀世界，她總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雖然我記得的事不多，但我總覺得那感覺很熟悉，好像經曆過一樣。”

  “你還是先關心一下眼前的情況吧，這可不是什麽幻覺。”

  “是嗎？”

  夏布利突然說，不知什麽時候已經從繩子裏解放出來，踩著木樁翻身跳到地麵上。

  迷霧散開，隻見遍地屍體，絲毫不見方才熱鬧的畫麵。

  她踢了地上的一具骷髏一腳，那正是部落的長老，他手裏拿著紅寶石權杖，所以很好分辨。

  接著夏布利又一腳把骷髏圓溜溜的頭顱踢得老遠：“那我們早就置身於幻覺當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