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節 命運之外與命運之內(修)
作者:別語愁難聽      更新:2020-03-01 11:51      字數:8159
  費恩下了飛機,在機場無人的角落放出使魔,通知了遠阪家他的到來,作為外來魔術師,肯定要來拜會當地的靈脈管理者,更何況費恩更是帶著任務來的。

  搭乘出租車,雖然不知道遠阪家具體位置,但是詢問司機,當地名門遠阪家,經過兩個小時的車程,很順利地來到一棟別墅麵前,一個身著紅色西裝的男人駐著手杖,站在鐵門前等待,費恩下了車,仰頭打量著這個男人,他留著精致的胡子,身材高挑,麵部輪廓深邃,五官端正,充滿了貴族氣質。

  “幸會,遠阪時臣先生,我是費恩維迪恩·菲歐娜·伊倫·雷安倫。”費恩首先行禮,時辰也優雅地回禮,“早就聽說過費恩維迪恩·雷安倫先生,畢竟以多種奇異的禮裝以及寶石魔術聞名與時鍾塔。”

  “我的寶石魔術造詣還比不上時辰先生,說起來我們的寶石魔術都是傳承與寶石翁,末學後進怎敢與前輩比肩。”

  “哪裏哪裏。”

  在商業互吹的氛圍中,兩人走進別墅,費恩關閉了作用於自身的幻術項鏈,精靈雙耳從長發中顯露出來,遠阪時辰雖然很驚訝,但也沒有發問,顯然費恩擁有精靈血脈這件事隻是在小部分人之中傳播。

  正值遠阪家的午餐時間,遠阪時辰便邀請費恩共進午餐,費恩也看到了遠阪凜與遠阪櫻,遠阪凜悄悄地瞄著費恩,對於精靈的雙耳很是好奇,當費恩回望之時又轉回頭去,而遠阪櫻則是規規矩矩地用餐。

  用餐結束後,遠阪時辰與費恩在書房單獨相處,費恩飲用著果汁(酒被遠阪夫人收走了),對遠阪時辰發問:“遠阪家主,我有個不禮貌的問題,不知道您能不能回答。”

  遠阪時辰坐在沙發上,眉頭一皺,示意費恩繼續說下去。

  費恩晃著勉強能夠夠著地麵的雙腿,緩聲說道,:“遠阪家主兩位令愛魔道資質如此優秀,但是魔術刻印隻有一個,遠阪家主想好把刻印傳給誰了麽?”

  遠阪時辰一下子坐直了,用嚴肅的語氣回答道:“我想,這是遠阪家決定的事。”

  “別著急,遠阪家主,我這幾年都住在愛德菲爾特家,我與愛德菲爾特家家主達成了一個交易,具體內容就不能讓您知道了,但是結果就是,遠阪家其中一人可以繼承愛德菲爾特家的‘雙子’刻印。當然愛德菲爾特家與遠阪家的恩怨我也是略知一二,具體決定在於遠阪家主。”

  “費恩維迪恩先生是從哪裏獲得的消息呢?”

  “遠阪家主不會忘記了吧,我是寶石翁的弟子啊。”

  “平行世界?”

  “可以這樣說,雖說老師不願見善行也不願見惡行,但是我是為了觀測素材才來的,沒有比明顯的變量在這個世界更加顯眼的了。”

  “我要怎麽相信你呢?”

  “可以簽訂自我強製證文,當然,還有更為直接的。”費恩轉動手上的戒指,經過李歐蒙的秘藏箱技術加入的謎之箱出現在了身側,費恩跳下沙發,打開箱子,一個經過層層包裝的透明盒子顯露在了遠阪時辰麵前,“這就是愛德菲爾特家的‘雙子’刻印,這是遠阪家魔術刻印的源流刻印之一,遠阪家主不會認不出來吧。”

  遠阪時辰震驚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快步走到盒子前仔細打量,費恩說道:“關於令堂的事情我深表遺憾,不過這些都與現在無關了,那麽,遠阪家主,你決定了麽?”

  紅色西裝的男人整理好情緒,向費恩為自己剛才的失禮道歉,才下定決心般的說道:“那就讓櫻去吧,費恩維迪恩先生要什麽時候帶櫻去愛德菲爾特家呢?”

  “盡快吧,我想多些時間教導令愛,畢竟我的時間不多了。”

  “有什麽問題麽?”遠阪時辰疑惑地問道。

  “幸福的煩惱而已,由於與第二法太過契合,近來快要成就第二法了,通往根源的路已經打開了,裏麵的風景還是很令人向往的。”

  “那還請費恩維迪恩先生稍微等待一年吧,櫻還是太過小了。”

  “我厚顏請求時辰先生讓我住在遠阪家一年時間,我平時的修行已經不用使用工坊了,平時也可以對櫻小姐進行教育,虛數屬性太過合適咒法學派的學習了,凜小姐平時也可以旁聽。”

  遠阪時辰對於費恩這般不把魔術當做傳家寶般隱藏的態度很是不解,費恩也看了出來,隻能回答道:“這隻是我所學的其中一個學派而已,並不屬於寶石翁所教授的。”

  遠阪時辰看著費恩的精靈耳朵,點了點頭,費恩雖然不知道他懂了什麽,大概就是懂了吧,而且遠阪時辰也不覺得即將成就第二法的人對於自家的魔術會產生窺伺。

  就這樣,費恩在遠阪家住了下來,由於實在太過幼小,八歲的精靈顯得極為精致可愛,遠阪夫人帶著凜和櫻去公園玩的時候也經常帶上費恩,由費恩當做兩位幼女的保姆。

  平時遠阪凜對於費恩是諸多不滿,認為這是搶走妹妹的壞人,遠阪櫻則對費恩有些害怕,直到費恩送了兩人見麵禮。

  “來,凜,這本筆記就是一種名為多彩球的魔術,可以自由轉化攻擊的屬性,很適合你,至於你,櫻。”費恩翻出自己的法術書,在遠阪時辰的工坊,由遠阪時辰時辰監督,畫出召喚魔寵的法陣,“櫻,站過來,跟著我念。”隨後詠唱出長長的咒語,讓櫻與一個遙遠的生物產生聯係,光芒閃過,法陣中間出現一個貓咪大小的龍類,它有著有著蝴蝶般的雙翼和多彩的就像彩虹般的鱗片。

  “這是妖精境的妖精龍,你以後學習召喚魔寵的法術召喚出的也是它,因為我與妖精境的關係才能出現它,它能陪伴你終生。”

  之後在教導遠阪凜一些塑能係法術時,還把寶石劍給遠阪凜玩,有時候是魔法少女遠阪凜有時候是茶道少女遠阪凜,而櫻則被禁止觸碰寶石劍,理由是平行世界的櫻身上有不好的東西,會汙染這個世界的櫻,在這樣的威脅下凜也不敢調皮把寶石劍給櫻。

  一九九三年年初,費恩知道時間到了,凜由遠阪葵回到禪城老家,而櫻則由費恩帶著前往時鍾塔,臨行前,櫻帶上凜給的一邊的發帶,費恩牽著櫻的手,對她說道:“櫻,記住這一天,這是你擺脫了平行世界的悲慘命運的開始。”

  費恩忍著血管中發出瘙癢,帶著櫻上了飛機。

  ————————————我是擺脫悲慘命運的開始————————————

  卡西爾把希瑞菈捆起來放在馬後,駕著馬往城外跑去,劇烈的顛簸讓希裏很不舒服,她嚐試使用在街頭玩耍時學到的小技巧想要打開繩子,但是沒有任何用處,反而是手腕磨得血肉模糊

  不知道怎麽的,繩結鬆開了,希瑞菈小心地觀察周圍,在合適的時機翻身下馬,快速跑進一片狹小建築廢墟之中,卡西爾反應不及,跟丟了希裏。

  之後希裏不僅躲過城中的強盜,她自己一個人在運河的森林中度過了兩個星期,然後在一個月的時間裏跟著索登的辛特拉難民麽,一樣地挨餓,一樣地艱苦跋涉,想找到一個能生活的好地方。

  而另一邊,商人尤爾加正在橋上修理他的破馬車,這時他聽見一陣馬蹄聲,他頭都沒有抬,咽下喉嚨裏的尖叫,飛快地躲在馬車的防雨布下麵,祈求能夠逃過一劫。

  馬匹慢慢靠近,馬蹄踏在腐朽的,長滿青苔的木板上,尤加爾打量著馬蹄。

  “出來吧,我沒有惡意,”騎手對著馬車說道,“放鬆,蘿卜。出來吧,朋友,你的偽裝太差勁了。”

  那聲音充滿了魅力,又讓人安心,尤加爾向著所知道的神明祈禱著。他戰戰兢兢,決定碰碰運氣,便從馬車下鑽了出來,“所以你能幫助我麽?”

  騎手有著奶白色的長發,用皮帶綁在腦後,穿著黑色羊皮外套。他沒有看尤加爾,隻是在馬鞍上側過身,看著馬車車輪,還有卡在橋縫裏的車軸。他抬起冷漠地雙眼,掃過商人。

  騎手看了看這輛大馬車,“我們兩個可抬不起來。你是獨自旅行嗎?”

  尤爾加念叨道;“不,我原本有兩個仆人,大人。普羅菲和威爾兩個懦夫,把我扔在這裏就跑了。”

  “不然你丟下車去個安全的地方吧,橋下的這麽多屍體很容易引來怪物的。”傑洛特提出了建議,“你該跑路了,趁著還有時間。”

  尤爾加看著周圍,幹涸的河床的牛蒡和蕁麻之間散落著顱骨、肋骨和脛骨。黑洞洞的眼窩讓他頭皮發麻,破碎的牙齒和骨頭讓他差點崩潰,他僅存的勇氣就像是魚鰾般脹大,快要爆裂。他覺得如果他再停留一會,他一定會忍不住逃跑。

  “你在等什麽?”騎手調轉馬頭,看著他,“在等黃昏?那就太遲了,天黑以後,它們就會把你帶走了。快點吧,騎上你的馬,跟我走,盡快離開這裏。”

  “不不不,這輛馬車上的可是值我一整年的收入。”尤爾加聲音顫抖,但是還是拒絕了這個提議,“我寧願去死,也不願意丟下它們。”

  “看來你不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騎手聲音冷漠地說道,他指了指附近的屍骸,“如果你不丟下馬車,那等到黃昏,就算你坐擁德茲蒙王的寶藏也無法保住性命。別想著該死的馬車了,抄近路穿過鄉間的想法也見鬼去吧。你知道戰爭結束之後,這裏發生了多少大屠殺嗎?”

  商人一臉茫然。

  “看來你不知道。”騎手搖了搖頭,他指著附近的屍體,“這些都是想要抄近路的人。你說你不會丟下馬車,我想知道你這了不起的馬車裏裝了什麽。”

  尤爾加有些猶豫,他不知道“麻絮”還是“破布”可以形容他的貨物,騎手也沒有在意他。

  “大人...”商人猶豫地開口,“幫幫我...救救我...您要什麽我都給你...”

  騎手回過頭,“你說什麽?我要什麽你都給我?再說一遍?”

  尤爾加有些後悔,他後悔他沒有仔細想想就說出這句話。他猜測陌生人會提出什麽要求,甚至可能是與他的妻子幽會。但是和失去馬車相比,更好過淪為橋底的白骨。他打量著騎手,不像是流浪漢,也不像是逃兵強盜,更不像王子和王室顧問,或者喜歡從鄰居手裏敲詐的騎士。

  “你回家之後,要把你家裏出現的,你又不知情的東西給我,你能發誓嗎?”

  尤爾加遲疑地點了點頭。

  “很好。”騎手跳下馬,脫下外衣。商人發現騎手背著兩把劍,用皮帶斜跨在肩頭,騎手穿著長到腰際的黑色夾克,長長的金屬護手鑲嵌滿了銀釘,這說明他來自諾維格瑞或者附近地區,這個打扮在年輕人中很流行,但是這個人已經不年輕了。

  騎手取下馬背上的行李,他用銀鏈掛在胸前的徽章開始顫動,他懷裏抱著一個小鐵盒,還有個長包裹。尤爾加注意到徽章是個狼頭。

  “你是...狩魔獵人?”

  騎手聳了聳肩,“沒錯,我是狩魔獵人,好了,躲在馬車下吧,然後閉嘴,我要獨處一會。”

  躲在馬車防雨布下的商人不明白狩魔獵人獨處要幹什麽,但是他沒有看到狩魔獵人,紫金色的暮光慢慢地淡去。

  尤爾加聽到了蚊子的尖叫,然後又是一隻。他大著膽子往外偷看,發現那不是蚊子,是一群矮小,畸形,不超過一厄爾高,如同骷髏一般的身影,它們步伐怪異,像是禿鷲一樣走在橋上,用生硬的動作抬起腫脹的膝蓋,扁平且滿是皺褶的臉上有著黃疸病人般凸起的雙眼,嘴巴裏露出獠牙,發出嘶嘶的聲音。

  狩魔獵人站在橋中央,臉色蒼白,毛孔放大,背著把華麗的劍,劍柄,劍格以及劍鞘上都閃著銀光。他平靜得像是雕像,然後他突然抬起右手,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然後小怪物們嘶嘶叫著向前衝,抬起木棍般的手臂往前抓。

  利爪劃破空氣的聲音想起,怪物們往前飛撲,狩魔獵人轉身讓過,然後劍光一閃,怪物的頭顱飛起。白發男人衝進了怪物群中,揮舞著長劍,殘肢與劍光飛舞。

  尤爾加看著落在自己麵前的血淋淋的爪子,把尖叫壓在嗓子裏。他感覺有什麽東西在靠近他,他回頭一看,可怕的怪物已經爬到他的脖子上,前肢已經抓住了他的臉。

  “救命!”他大喊道,他感覺怪物的牙齒已經頂到了他的頭。

  “低頭。”

  商人趕緊把頭貼近地麵,長劍劃過的聲音響起,然後他就感覺脖子上淋上了腥臭的熱流,他嚇得跪倒在了地上。

  商人聽到橋底下怪物發出類似勝利的尖叫聲,隨機被尖叫聲所取代,然後是石頭的碰撞聲,枯骨碎裂聲,最後是絕望的吼叫聲。

  他小心地抬頭看去,狩魔獵人站在他的麵前,一動不動。“您打退他們了?”

  狩魔獵人沒有回答,商人看見近乎黑色的鮮血滴落在了地上。

  “您受傷了?”

  狩魔獵人還是沒有回答,他看著商人的眼睛,然後扶著馬車,緩緩倒在了橋上。

  “輕點兒,小心……腦袋下麵……誰來扶住他的頭!”

  “這邊,這邊,放到馬車上!”

  “諸神啊……尤爾加老爺,他的繃帶下麵又淌血了……”

  “別說廢話了!過來,快點兒!普羅菲,別慌慌張張的!還有你,維爾,給他蓋上毛毯,沒看到他在發抖嗎?”

  “喂他喝點兒伏特加咋樣?”

  “給昏迷的傷員灌酒?你瘋了吧,維爾?把酒瓶拿過來,我得喝一口……你們這些懦夫!卑鄙、無恥、可悲!居然先跑了,隻留我一個人!”

  “尤爾加老爺!他在說話!”

  “什麽?他說什麽?”

  “不太清楚……好像是個名字……”

  “什麽名字?”

  “葉奈法...”

  傑洛特發著高燒,時而清醒時而昏迷,他不停地做夢,他夢見了五月節。他看見跳舞的人群之中,有一個穿著黑色絲絨鬥篷的身影,拉著她的舞伴進入暗處,金發男人的襯衣已經拉開了一半。

  “葉奈法?”

  “傑洛特...”她鬆開了金發男子的手,男人跪倒在地上,然後晃了晃腦袋,懷疑地看向四周,然後返回了篝火,沒有看他們一眼。女術士心無旁騖地看著狩魔獵人的眼睛,抓著鬥篷的手在顫抖。

  “見到你真好。”傑洛特聲音冰冷,他感覺到了兩人之間氣氛緊繃了起來。

  “我也一樣。”她勉強微笑著,“這是個意外驚喜,傑洛特,你在這幹嘛?哦,你的目的當然跟我一樣,隻是你抓了我一個現行。”

  “我打擾到你了?”

  “今晚還沒結束,隻要我想,隨時都能再找一個。”

  “可惜我不行。”傑洛特裝出滿不在乎的樣子說道,“女孩們在火光下看到我的眼睛,她們就嚇得逃跑了。”

  “等她們徹底玩瘋了,就不會在乎這些了....”

  “葉...”接下來話如鯁在喉。

  他們對視了許久,葉奈法低下了頭,“別再提了...”

  “今天是五月節,你忘記了嗎?”傑洛特撫摸著葉奈法黑色的卷發。

  “相信我。”她抬起頭,低聲道,“如果我們隻是……那我片刻都不會猶豫。但這毫無意義。一切都會重新開始,又像從前那樣結束。毫無意義……”

  “每件事都得有意義嗎?今天可是五月節。”

  “五月節?”她看著他,“又有什麽分別呢?我們都是被篝火和人群吸引過來的,跳舞,喝酒,放鬆,然後我們遇見了對方...我們多久沒見了?一年?”

  “一年兩個月零十八天。”

  他夢見與葉奈法互訴衷腸,葉奈法催促他前往辛特拉,黑暗的時代即將來臨,非常黑暗的時代,他必須及時趕到……

  當商人帶著傑洛特跨過特拉瓦河,傑洛特恢複了意識,“噢,你醒了,我們已經離開泰莫利亞進入了索登境內了。您的繃帶該換了,因為傷口很髒,您的腿又腫得嚇人。諸神啊,太糟了……咱們得盡快找個醫師……”

  “見鬼的醫師。”傑洛特呻吟道“把我的箱子拿來,尤爾加。對,就這個瓶子,把裏麵的東西直接倒在傷口上。啊!看在瘟疫和霍亂的分上!沒事,多倒……哦!很好。幫我包起來,再拿點東西蓋上……”

  “您的整條腿都腫起來了,還在發燒。”

  “尤爾加?”

  “我忘了謝謝你。”

  “該道謝的是我,您救了我的命,又為了保護我受了傷。我隻是照顧一個傷員而已,把他抬到馬車上讓他不至於死掉,這很平常。”

  “這一點都不平常。同樣情況下,我曾經被人像死狗一樣丟在路邊。”

  尤爾加沒有說話,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說道,“確實有那樣的人,這個世界很殘酷。但這不是我們卑鄙的理由,人應該善良,我的父親是這樣教我的,我也是這樣教我的兒子的。”

  狩魔獵人沉默了,“我們在哪?”

  “剛剛過特拉瓦河,現在在阿爾克肯奇森林。我們離開了泰莫利亞,來到了索登。邊境稅務官檢查馬車的時候,您一直在沉睡,但是年紀最大的士兵認識你,於是就讓我們通過了。”

  “認識我?”

  “他叫您利維亞的傑洛特,還派人騎快馬到前麵去,說我們需要醫師。我還給他塞了些錢,免得他忘記。”

  “謝謝你,尤爾加”

  “別說了,大人,該道謝的是我,我還欠您一份酬勞呢。”

  “幫我翻個身。”然後傑洛特又昏了過去,他夢見當時去辛特拉認領他的意外之子,帕薇塔和多尼的孩子,他以為是個男孩。

  “哪個男孩是著名的意外之子”,他問莫斯薩克,那群在街頭玩耍的孩子誰是他的意外之子。

  “我不能告訴你。”莫斯薩克回答道:“女王不允許我告訴你,她根本不想把意外之子給你,她還曾經雇傭我殺掉你,不過她最後改主意,沒人知道為什麽,不過我當時還打算嚐試一下的,她再也經受不起失去後代的挫折了。跟她說話要謹慎。”

  “我會的,莫斯薩克,多尼、帕薇塔出了什麽事?”

  “他們從辛特拉坐船去史凱利格群島,途中意外遭遇風暴。那條船連塊木片都沒剩下。傑洛特……問題在於,孩子莫名其妙沒跟他們上船,但是隻有一個孩子偷偷跑上了船,這點令人費解。他們本想帶孩子們一起,但在最後一刻改了主意。沒有人知道原因。帕薇塔一直跟孩子們形影不離……”

  “卡蘭瑟怎麽挺過來的?”

  “你覺得呢?”

  傑洛特看著孩子們像一群吵鬧的地精一樣爬上爬下,他注意到一個小女孩,像男孩一樣瘦小,吵鬧,跑在男孩子前麵,還在照顧著落後的孩子。

  傑洛特見到了卡蘭瑟,也不管卡蘭瑟是否願意將意外之子給他,他們對“意外律”進行了深入了討論,狩魔獵人說他並不相信命運,命運不能說明一切,肯定還有別的什麽。傑洛特跟卡蘭瑟談及青草試煉和傑洛特為什麽會成為獵魔人,事實上傑洛特並不是一個意外之子,他是被他的母親,一個女術士所遺棄的。

  傑洛特再次醒來,他的母親,女術士薇森娜正在給他治療,他還在想會不會與這個當年把他丟給獵魔人的女人再次會麵,他這麽多年還是時不時想到她,還想著遇到她時該說些什麽,問些什麽問題,他甚至覺得,當薇森娜看到他變異的雙眼時的反應可能會讓他有些欣慰。

  然而傑洛特太疲憊了,想等到天亮了再問她。

  “等你醒來,你就不會再想問這些問題了,傑洛特。”薇森娜擰幹毛巾,“在陽光下看著我的眼睛又能怎樣?能改變什麽?我們沒法讓時光倒流,什麽也改變不了。傑洛特,問我那個問題又有什麽意義?我不知該怎麽回答,那真會讓你有種報複般的快感嗎?你真希望我們傷害彼此?不,還是不要看著彼此的眼睛了。睡吧,傑洛特。私下說一句,根本不是維瑟米爾擅自向你透露了我的名字。雖然這什麽也改變不了,也無法抹消過去,但我也希望你知道。別了,照顧好你自己。不要來找我……”

  “薇森娜...”

  這是傑洛特在迷迷糊糊中聽到的最後一句話,然後薇森娜就消失在了迷霧之中。

  等第二天再次醒來時,傑洛特看到包紮好的傷口,就知道不是夢。他躺在馬車上,尤爾加帶著他繼續前行,他們談起第二次索登山戰役,狩魔獵人和法師等等,他們經過了索登山。

  到了晚上,傑洛特獨自登上索登山,走進了那裏矗立著的方尖碑,他從上往下閱讀著犧牲法師的名字,一邊回憶起特莉絲·梅利葛德、老格拉茨、麗塔·尼德等人,還剩三個名字要讀的時候一陣沙沙聲打斷了他。

  他看見一個金發女人,渾身散發著霧氣,她蹲下來,抹去最後一個名字,傑洛特意識到她就是命運,是一直如影隨形的東西。

  “我死的時候,是不是會見到你?”

  “是的,那是我的職責。”金發女人回答道。

  “其實我一直害怕和你相遇,命運。”

  “最後一個名字是誰?”

  “葉奈法?好了,你可以執行你的職責了。”

  “不是現在,傑洛特,不是現在。”金發女人回答道。

  “傑洛特,醒醒,傑洛特。”原來是傑洛特在山頂上睡著了。

  “你不該在傷口剛剛痊愈的時候爬山的,傑洛特,你簡直不要命了。”尤爾加抱怨道。

  “方尖碑上最後一個名字是誰?”

  “尤爾·格雷森,怎麽了?”傑洛特鬆了口氣,沒有回答。

  由於傑洛特並沒有完全痊愈,所以路上傑洛特大半時間在休息,當他們快要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尤爾加對著傑洛特說道,“你可能收不到報酬了,我的妻子已經過了生育的年齡了,不過我們有兩個兒子,我可以把我的一個兒子送去進行狩魔獵人訓練,這未必是壞事。”

  “不,尤爾加,你在路上對我的照顧已經足夠償還了。”

  “不不不,我的朋友,這是我答應你的。”

  傑洛特見勸說無果也不再說話了。當在雅魯加河出現在視野中的時候,傑洛特最後一次陷入了夢境。

  他夢見之前尤爾加渡河的場景,索登的潰兵搶奪了民眾的渡船,他看到丹德裏恩也夾雜在這憤怒而混亂的人群中,他也發現了傑洛特,狩魔獵人把他帶上了馬背。

  兩人相互詢問情況,吟遊詩人告訴他,原來的目的地辛特拉已經徹底被敵人攻陷並被洗劫,更糟的是,整個王室家族的成員或者被屠殺或者自殺殉國或者別的,卡蘭瑟也自殺了,希瑞說不定也死在亂軍之中,現在再去辛特拉也沒什麽意義了。

  當尤爾加到家的時候,傑洛特醒來了,這裏看不到戰爭的痕跡。

  “克麗絲蒂黛,我回來了!”

  女人衝出房子擁抱了尤爾加,她告訴尤爾加,她在難民中收養了一個女孩,是個孤兒。孩子們走出房子,傑洛特看著瘦小的灰發女孩,她慢吞吞地跟在男孩的身後,女孩也看到了他。商人看到小女孩的碧綠的雙眼明亮地如同星辰,她尖聲尖氣地叫喊,

  “傑洛特!”

  狩魔獵人撐起傷腿,跑向了小女孩,他們在前院相會,女孩快步奔跑,輕盈地躍起,狩魔獵人跪倒在地上,女孩環住狩魔獵人的脖子。

  “傑洛特。”小女孩緊緊抱著狩魔獵人,“我知道你會來找我!我知道你會來的!”

  “希瑞。”

  “你終於找到我了,傑洛特,我一直等到...現在過了這麽久...我們終於在一起了,不是嗎?對嗎?傑洛特,說啊,我們會永遠在一起!說啊。”

  “我們會永遠一起的,希瑞。”

  “就像那個預言,傑洛特!就像預言...我就是你的命運,對嗎?說啊,傑洛特我就是你的命運。”

  “你不光是我的命運,希裏,你不光是我的命運。”傑洛特抱著希裏,淚流滿麵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