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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四點鍾。

  水果加酸奶整下肚子，又跟廚師探討了一番鱈魚的做法，扯淡許久，王晉這才慢騰騰地走回MMA場館。

  小老弟王順可沒他那麽悠閑，還在辛苦訓練呢。

  嗯？

  乍然瞅見小夥兒奇特的訓練方法，王某不禁摸摸胡茬，麵上若有所思。

  ——王順身前放著個廢舊的輪胎，尺寸很普通，直徑最多也就六七十公分的樣子。他呈跨步姿勢前後開立，右腳在外頭踮著，左腳則踩在輪胎的中心部位，一邊晃動身軀，一邊快速地順時針行走。

  王晉見多識廣，他一眼就認出這是拳擊技藝中經典的“環繞步”。

  輪胎可以用鐵錘來掄打，鍛煉核心、下肢、整體爆發力，也可以用裸足來踩跳，鍛煉節奏、平衡感、以及小腿力量，拿它練步伐的好處又在哪裏？

  一時沒能想通，王晉繼續觀察。

  彈跳，墊步、繞圈，前滑步、急退步、左右橫移……

  所有的步子都發生在小小的方寸之地裏，王順越來越快，竟又加上了流暢的空擊動作，但無論線路怎麽走，他的前後腳始終保持著微妙的距離，沒有一次沾到輪胎。

  矯健靈敏，騰挪如風！

  到底是師從名將“開碑手”劉軍達啊，他的拳擊水平造詣不淺，已經具備很好的火候了。

  看著看著，王晉漸漸咂摸出幾分味道。

  在訓練中增添輪胎這個道具，其實還是為了鍛煉軀體的平衡感。所有競技流派的一切移動、一切的步法，其核心內容永遠都離不開“平衡”二字。

  因為空間窄，活動受限，你的運行必然得“整”、“緊”、“活”，說到底拳戰比的是走位精確適宜，控製距離明晰，小空間進退才能更節省體力，更便於躲避攻勢從而發起還擊。

  “有點兒意思，但已經不適合段位更高的我了，天才特麽真寂寞！”王晉喃喃道。

  好吧，這位少俠的臉上就像蒙著塊鐵皮，自我感覺非常良好，有人沒人都不耽誤他吹牛逼。

  “哎？”

  王順無意中瞥見自家親戚，趕緊停步叫道：“二哥，咱們能實戰啦？我正要向您匯演一下訓練成果呢！”

  環境是可以改變秉性，並且強大心理的。

  每天訓練五到六個小時，每周至少演練三到四次，經過種種血與汗的洗禮，王順早已經習慣了戰鬥。即便曾經暗自畏懼的二哥要驗收考試，他也並不如何害怕——咳咳，最多挨頓揍唄，還能咋辦捏？

  王晉靠過去說道：“我先熱熱身，一刻鍾之後開始。”

  原本就具備著摔跤功底，身邊又有名師指導技術，他對王順的職業前景比較看好，寄予了很大的厚望，所以才會親自過來摸底的。

  如果老弟能混出來，拿到啥冠軍稱號的話，那整個王家莊也有光彩不是？

  王順道：“好的，您得容我戴個護具吧？兄弟沒想裝賴避戰，可咱倆的體重畢竟懸殊著將近四十斤！如果硬碰硬的話……咳咳，我怕自己熬不到五一長假……”

  “廢話！當然得戴！”

  眼珠子一轉，王晉突發奇想道，“哎？你的步伐練得還湊合，不如我們就著輪胎打吧？這樣近距離攻防可以鍛煉躲閃和移動，算是個趣味拳擊賽吧！說好了，誰的左腳都不許拔出來，先拔腳的、先失去平衡的都算輸！”

  王順吃驚道：“難道您以前也玩過輪胎拳擊戰？”

  王晉詫異道：“新勢力拳館現在增設了這種專門的項目？從來沒玩兒過，我隻是覺得應該很有意思。”

  王順露出滿口白牙，忽然信心滿滿地怪笑道：“第一次？嘿嘿，那麽小弟就不一定會輸了……”

  ……

  兄弟倆抱拳對峙，都把左腳放進輪胎內，右腳在外，身軀微微後撤。

  別開生麵啊！

  這是典型的拳擊中近距離之戰，空間狹小，伸手就能夠到對方！由於彼此隻能“轉著圈兒”移動，他們的賽果憑空便多了幾分不可確定性。

  考慮到誤傷問題，王晉特意拿來頭盔戴在王順身上，保護好小弟的頭部，自己則套上了加厚的特製拳套，主動減弱衝擊力度。如此兩兩相抵，體格優勢被最大限度束縛住，他已經很難造成殺傷了，想直接KO更是難上加難。

  “開始！”

  旁觀者一聲令下，趣味賽正式開打！

  “呼！”

  仗著領域更熟悉，小王順率先發難！他的左刺拳似於“抬送式”，出招非常不正規，輕飄飄地推向王晉的眉心部位。

  這記短拳很像開路的虛招，下一秒必然要後手緊跟，揮重炮猛攻頭部！

  王晉提高警惕，並拳護住了麵門，準備先以守勢來抵擋風吹雨打。

  果然是虛的！

  “嗤！”

  刺拳還離得老遠，王順半路收招，飛快抽回自己的左臂，接著屈腿聳肩，右手下沉捅刺對方的上腹部，直搗黃龍而去。

  擊腹直拳！

  王晉從前指導過小弟的直拳技術，現在他擊發重炮時勁道順暢，技巧嫻熟，而且時機、速度、包括刻意變向的靈敏構思，都相當值得稱道。

  ——人是有惰性思維的，比如說，你會認為對手出了一記左拳之後，肯定會隨即再出右拳，這樣符合發力的規律；再比如說，對手出拳第一下打你的頭，第二拳出來之後，你仍然會認為他還會選擇打擊頭部。

  故意擊上打下、瞞天過海，懂得靠“頓挫”辦法欺騙敵人，這才算真正懂得了搏擊。

  作為一名世界級的“老拳手”，王晉啥樣的伎倆沒有見過？

  他張開拳套，隨手揮臂沉砸，切中王順的手腕，輕而易舉便破掉偷襲拳法。

  王順恢複直立姿態，快步貼著輪胎邊緣往右側移動，不但避開了對方可能的潛在反攻，而且還有構建擊肋連環炮的意圖。

  嗯！

  年輕人挺厲害，功夫總算沒白費，值得表揚啊！

  拳步結合是無限製格鬥最重要的技術之一，他能把拳法練成這樣，那麽摔法、地板、關節技等等科目也肯定不會差到哪裏。

  幸虧沒讓旺財去學廚師，否則的話，國內的拳壇裏就少了一把好手了！

  王晉打起精神，興致勃勃地同樣逆時針遊走，在半米見方的空間裏飄然起舞！

  “突突突突……”

  王順一麵奮起疾追，一麵瘋狂轟炸，拳風劈得空氣連連尖嘯！可邪門的是，也不知道究竟怪自己的胳膊短了，還是王晉會啥子邪法，他的那些拳頭總差著一點點，明明能打上的，卻落空了，明明擦中的，卻偏偏被卸掉了，始終未能重創對方！

  臥槽！

  活見鬼！趕腳老哥就像練過三十年跑輪胎似的！

  摸不到敵人，沒有比這更恐怖的摧殘了！王順是越打越心悸，越打越頹廢，冷汗涔涔而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界冠軍的牛逼程度簡直不可想象！

  五十秒之內，王晉始終在防守、漂移、熟悉輪胎的運行半徑，基本沒有反攻出手。五十八秒鍾，王順左勾右擺連續砸空，下巴正麵終於暴露了一點破綻！

  “呼！”

  王晉閃電般啟動瞬息絕殺，右臂“蝶泳式”揮擺，動肩、旋肘、前臂從天而降，以奇特的角度、詭異的速度憑空劈到，準確地轟到他的臉上！

  “砰！”

  即便拳頭被厚厚的拳套包裹，即便還隔著一些護具的阻礙，這種可怕的力量也不是王順能夠承受的！

  懵！

  眩暈！

  黑暗來襲！

  不是深邃的刺痛，而是大麵積的麻木、大麵積的鈍痛，就像巨型平底鍋拍過來一樣！王順扭頭震顫，身軀被帶得猛烈旋轉，接著一頭往前撲去，生生砸向地麵……

  “噗通！”

  不知道過了多久，王順悠悠醒轉，眼睛也慢慢恢複了焦距。

  “哎呦！”“嘻嘻！”“哈哈哈……”

  身邊當然有不少小夥伴觀戰，人們嬉笑嘲弄，極盡調侃之能事。

  王順趕腳自己受了侮辱，他腦袋一熱，竟然對著關切的王晉說道：“二哥，其實是輪胎空間太小，限製了我的技術，如果換成鐵籠的話，我一定還能再周旋周旋。”

  王晉皺眉道：“呃……你不服氣？”

  王順瞪眼道：“嗯！”

  瞅瞅這二百五渴望的神色，王晉無奈道：“那成……”

  三十秒之後，一道高掃腿淩厲閃過！

  “砰！”

  “哎呦……”